既然陛下說要廷推,那就廷推嘍,只是嬴政兒子雖然多,但一到十八里挑來挑去,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也就是長公子扶蘇和少公子胡亥。
長公子扶蘇自然不用說,雖然不是嫡子,但是卻是長子。大秦為未王位紛爭,自古以來都是立嫡立長,所以扶蘇從小就是接受最正統的王儲教育,為人又謙和方正、仁厚善良。縱然是不喜歡扶蘇這樣的人,也不會覺得他討厭。
嬴政是個鐵血皇帝,一生滅國無數,已經為大秦建下了不世之基業。現在秦國已經變成秦朝,家業夠大但不夠穩,需要的不再是開疆拓土型君主,而是一位能與民休息、休養生息的帝王。
兩者綜合之下,長公子扶蘇自然是理論上的最佳人選。
當然,理論永遠只是紙面上的東西,放到現實生活中未必好用。
就像兵法一樣,論紙上談兵,最牛的那是趙國的趙括,可他不一樣在長安,被我大秦的武安君白起所敗。
至於少公子胡亥,這個人……這個人……性格比較的複雜。
他雖然是少子,雖然很得嬴政喜愛,但按理來說少子是不能當太子的,古往今來因為廢長立幼,而引發國家動盪的事比比皆是,嬴政英明一世,沒可能犯這種錯誤。因此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在早期之時,嬴政對少公子寵愛歸寵愛,但卻是一味縱容,任憑少公子如何聰明伶俐,獻出什麼樣的寶物,都只是從父親的角度去寵愛他,完全沒有將少公子當成接班人的跡象。
直到後來……且不提少公子在楚國殺伐果斷,酷似年輕時的陛下,只說後來少公子在觀龍門奇景之時,天空中不但出了異像,而且少公子竟然還隨著異像,找到了丟失已久的九鼎。
所有人都能感覺到,自從少公子帶著九鼎自楚國歸來,嬴政對他的態度就變了。
不管是將秦之發源地封給少公子,還是興建葡萄宮,同時在上林苑中為少公子劃出小封地練手,又或者是出門旅遊時走哪帶哪,甚至還經常拉著少公子上各種大小朝會,都顯示出嬴政態度的變化。而對百官來說,最直觀的變化則顯示在,最近發下來的奏折上,不屬於陛下的字跡是越來越多了。
而這一次又直接說要廷推太子,思來想去,有眼光的人都覺得,這妥妥的是嬴政在為少公子造勢。
之所以說要廷推,無非只是想找個「眾望所歸」的借口,讓「心有不甘」的陛下「不得不接受」而已。
陛下真是太狡猾了!
眾人心裡想著,只是他們一邊罵,卻又一邊在心裡想著,自己要不要順從陛下的心意,去博上一把之時,有一個人已經搶先一步站了出來。
這個人很多都認識,是《秦禮》的總編叔孫通大人,一個機智靈敏、精通中庸之道,最重要的是,擅於揣摩上司心思的人物。
一看見叔孫通出來,眾人不由紛紛在心中悔恨自己下手怎麼不早一點,竟然讓這傢伙搶了先機。
此人一向擅長揣摩上司心思,再加上他又是由少公子舉薦才成為《秦禮》總編,少公子於他有知遇之恩,他不幫少公子才怪。
果然,和大家想像的一樣,叔孫通一出場先是沒口子的誇了胡亥一大串話,然後再說了一句,「臣推舉少公子為太子。」
胡亥在一旁看著叔孫通口沫飛揚的表演,心裡感覺怪怪的,總感覺自己和叔孫通嘴裡說的那個「少公子」不是同一個人來著。
什麼性格穩重、態度謙和、知大體曉大義之類的,那真是自己嗎?不會是另一個位面的胡亥吧?
胡亥低下頭漲紅著臉聽著,似乎是在用他粉撲撲的小臉來大家證明,我還是一個恥度頗高的孩子。
好不容易等到叔孫通說完,龍椅上的嬴政又詢問了幾句,接著問其他人有沒有什麼意見,還有沒有什麼人選,沒有人選的話就醬紫了。
在這種明顯拉偏架的情況下,縱然有那麼幾位不死心的公子,勾結了那麼幾個朝臣,也不敢在嬴政面前蹦出來作死,大家只能默默坐著不說話。
但慶幸的是,這個世界還是有公理和正義的,總有那麼幾個自稱「正義小夥伴」的傢伙,看不慣叔孫通這種小人行徑,認為叔孫通是他們儒家的敗類,要把他從儒家逐出去。
對滴,就是儒家的人蹦出來了。
看到儒家的小夥伴氣勢洶洶的走出來時,殿中包括嬴政、胡亥在內的人,都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你終於出來了」的表情,看著慷慨激昂狀噴口水的儒家小夥伴。
和叔孫通一樣,儒家先把扶蘇誇了一頓——但比叔孫通誇得有節操的多,至少聽完他這誇獎,胡亥覺得還是挺像自家大哥的。不像叔孫通誇自己的話,完全就是ooc同人,只有一個名字是像的,除了腦殘粉沒人能萌得起來。
嗯,不幸的是,嬴政就是胡亥的腦殘粉。
最後儒家的小夥伴總結一句,「自古以來,立嫡皆以以長而不以賢,豈可動乎?」
據在場的胡亥小夥伴分析,如果不是考慮到人身攻擊有失分寸,儒家的小夥伴大約會再加一句,「更何況少公子無賢,不過一頑童,僥倖得到老父垂憐而已。」
不過如果對方真這麼說,估計「老父」會讓人把他拖出來,然後灑掉灑掉了吧。
在雙方辯友都提出論點論據的情況下,東風吹戰鼓擂,最近一直在咸陽城大街小巷的吵得很激烈的戰火,終於從民間燒到了朝堂之上。
儒家這邊人多勢多,再加上儒家的人,大多數
數嘴巴子又厲害得很,放在現代社會那都是嘴炮王,吵起架來引經據典,一個兩個吵架天賦都已點滿。
按理來說,叔孫通是吵不過儒家的小夥伴的,因為他也是出身於儒家,而儒家思想就是「立嫡立長」的嫡長子制。
但是此刻叔孫通並不是一個在戰鬥,這個時代還沒有「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這個時代的王朝是以「法」立國的。
在從小親近儒家學者、學習儒家思想長大的扶蘇和從小學習各種法律知識,認為應該「以法治國、依法治國」的的胡亥之間,誰更符合法家學派的思想不言而喻。
所以吵了沒幾句之後,叔孫通那邊又冒出幾個胡亥不怎麼認識的小夥伴,開始幫著叔孫通爭執吵架。
雙方口水仗越演越烈,紛紛開始臉紅脖子粗,要不是理智猶在,大約沒準就有脾氣暴的操拳頭上了。
只是雙方爭執雖然激烈,但派出來的都是小兵小將小雨小蝦,沒幾個出名的傢伙,胡亥到是瞅著幾個眼熟的,好像是趙高的門人來著。
而像儒法兩家在朝中的代表,淳於越和李斯都在一旁進行強勢圍觀,暫時都沒有出手的打算。
也是,反派**oss嘛,怎麼能這麼快就出場呢?場下的小卒子還沒有拼光,誰先出手誰先輸嘛!
一場戰吵下來,一個上午就沒有消耗在眾人的口水之中了。
嬴政是個大方的君王,大手一揮,既然是公務,那麼中飯這頓飯,朕管了。
吃過午膳,大家坐好開始繼續吵架。
從天亮吵到天黑,人生頭一次跪坐這麼長時間的胡亥,簡直快要跟他爹寫一個「服」字了,坐這麼久還能保持形態不動,實在是牛人中的牛人啊。
要知道,龍椅這玩意可是後不能靠、側不能仰的,只能端端正正坐在上面,坐久了比跪著還痛苦。
就在胡亥想要跟嬴政建議,我們明天再繼續之時,儒方代表淳於越出場了。
**oss出場,包括對儲位歸誰沒什麼想法、正在那昏昏欲睡的小透明百官在內的諸人,都立刻精神一振,挺直了腰板、擦亮眼睛、洗乾淨耳朵,準備聽他到底說什麼。
胡亥也不例外,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淳於越,等著看他到底要說些什麼。
淳於越今天的表現略為讓大家有點失望,因為他並沒有一上來就說什麼「立嫡立長」這種讓人耳朵都磨起繭的話,而是開始左拉右扯的說什麼方士修行之術。
這年頭當方士也算是讀書人的第二專業吧,不是只有儒家才會當方士,其他學派的人也一樣會當方士。只不過,儒家人太多了,所以顯得儒家當方士不務正業的人很多而已。
只是大家不知道,淳於越竟然也點了第二專業——方士而已。
不過在這種場合講方士修行之術,是不是哪裡不對的感覺啊?
圍觀人民群眾紛紛表示壓力很大,希望淳于先生快點說人話。
淳于先生在東拉西扯一頓之後,大約是覺得自己已經將殿中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於是開始慢吞吞的講人話了,「吾有一友,舊燕國人士,名為盧生……」
盧生!一聽到這個名字,胡亥只覺得自己腦子裡的弦似乎斷了一根,接著在大腦深處,有什麼東西似乎鬆動了一下,又有什麼東西似乎想從封印的缺口中鑽出來。
而此時在大殿之中,淳於越還在繼續說,「盧生年前入海,近日歸來,巧得一《錄圖書》,書曰……」
「亡秦者,胡也!」胡亥和淳於越一起念出這五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