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悠遠深刻體會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麼滋味兒,和夏雪凝的婚姻絕對是他走得最錯的一步棋,一步錯,步步錯。卻不可以回頭,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聽慣了夏雪凝的大吼大叫,孟悠遠淡然的沖了澡,然後躺在了她的身側。
獨守空房的這些日子夏雪凝格外孤單,孟悠遠終於回來了,而且就在眼前,觸手可及,她終於停止了吵鬧,側身抱著孟悠遠的肩,臉挨著他的臉,輕聲說:「我是太緊張你,太愛你才會失控,對不起,我知道這樣會傷害我們的感情。以後我盡量不發脾氣。」
兩人在一起快兩年了,不發脾氣的夏雪凝算得上可愛,但那一點點可愛漸漸消磨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刁蠻任性,讓孟悠遠無力招架。
孟悠遠無聲的歎了口氣,轉身與夏雪凝對視,溫柔的將擋住她臉的髮絲別在耳後,人人都羨慕他娶了名門千金可以少奮鬥二十年,卻不知他心裡的苦,這些年一步一步走來。他靠的都是自己。可是不管他多努力,與君耀宸的距離始終很遠,到那一刻,他才意識到,出生真的很重要,就算他現在事業有成,在旁人的眼中口中。依然是貧苦出生的窮小子,他只是想讓自己的社會地位看起來高一點兒,離他的目標近一點兒。
夏雪凝綿柔的呼吸吹拂過孟悠遠的臉,閃爍的眸子帶著幾許情深,幾許期盼,長久的沉默之後孟悠遠語重心長的說:「婚姻的基礎是平等,你越來越讓我感覺疲憊,如果你能改變。我會很高興。」
「我一定改變。」夏雪凝忙不迭的點頭,吻上孟悠遠的唇,小心翼翼唯恐他會推開她。
第一眼見到孟悠遠時,夏雪凝便被他獨特的憂鬱氣質所吸引,情不自禁的想撫平他眉間的褶皺,替他分擔煩憂,通過不懈的努力,她終於成為了他的女朋友,與他朝夕相對,可是她卻始終不能走近他的心,孟悠遠將她擋在了心門之外,她始終不知道他在為什麼事心煩,而他的故事,他也從不曾對她說起。
與夏雪凝接吻,孟悠遠總是被動的承受,只有艱難的應承,從未有過主動的探索,兩人的感情,他也是接受得多,付出得少,夏雪凝太過強勢,讓他倍感吃力。
夏雪凝明顯的感覺到孟悠遠的心不在焉,她倍感失落,緩緩離開他的唇,溫柔的說:「等我恢復了,我們生個孩子吧,我們年紀也都不小了,也到了該要孩子的時候。」
是啊,他年紀已經不小了,可是他對自己和夏雪凝的婚姻完全沒有信心,他只怕日後離婚,孩子會受到傷害,現在的情況本就剪不斷理還亂,何必再生個孩子將事情弄得更複雜。
孟悠遠敷衍道:「你把身體養好再說,現在說這些為時過早。」
「現在開始準備也不早!」夏雪凝側躺一會兒必須翻身,以免壓迫到受傷的脊椎,傷口雖然已經不痛了,但腰部依然沒力氣,她現在每天最大的運動便是翻身,此刻她仰面躺在床上,緊緊挨著孟悠遠,她喜歡這種相依相伴的感覺。
孟悠遠還是那句話:「到時候再說。」
半年的時間,足夠他下定決心。
「好吧!」夏雪凝失望透頂,她以為有了孩子兩人的關係可以緩和,婚姻可以更穩固,沒想到孟悠遠並不想要孩子,說到底,是不想和她有太多的牽絆,到這一刻夏雪凝不得不考慮那些風言風語,難道孟悠遠真的只是拿她當跳板嗎,下個月即將召開董事會,因為有夏家人支持,他是集團ceo最熱門的人選。
夜越來越深,疲憊的孟悠遠睡意深濃,不說話之後他很快進入了夢鄉,鼻息沉穩綿長,像一曲樂章在夏雪凝的耳畔奏響,她整天躺在床上,除了吃就是睡,白天睡太多,到了晚上睡意全無,她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隱隱約約聽到有手機震動的聲音,她的手機一向開著聲音放在床頭櫃上,一定是孟悠遠的手機。
夏雪凝輕輕推了孟悠遠一下:「有人在給你打電話。」
「嗯!」孟悠遠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掀開被子下床,摸出褲兜裡的手機放到耳邊:「什麼事?」
接完下屬的電話,孟悠遠便把手機放在了床頭櫃上,躺下繼續睡覺。
還沒等他睡著,有短信進來,是陸晴羽的短信,問他是否平安到家,看到短信似乎看到了陸晴羽本人,孟悠遠的唇畔有了一抹溫暖的笑意,而身旁的夏雪凝讓他有很強的危機感,迅速刪除短信,夏雪凝已經伸出手,一把搶過他的手機:「誰給你發短信讓你這麼高興?」
夏雪凝將孟悠遠的手機檢查了一邊,並未發現任何不對勁兒,她厲聲質問:「剛才你是不是把短信刪了?」
「我做什麼你都要管,不嫌無聊嗎?」孟悠遠從夏雪凝的手中取回手機,關了機放在床頭櫃上繼續睡覺。
就算夏雪凝真的找到陸晴羽他也不害怕,大不了就把他的身世告訴她,省得她整天疑神疑鬼。巨島扔劃。
孟悠遠的坦然在夏雪凝的意料之外,難道她真的誤會他了?
就在夏雪凝向孟悠遠靠攏的時候,孟悠遠將她推開,翻身背對著她:「睡吧!」
夏雪凝也賭氣似的翻身背對孟悠遠,兩人雖然是夫妻,可是心與心的距離比身與身的距離遠多了,她在努力的向他靠近,他卻在努力的躲避,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
翌日,宋悅心親手熬了雞肉粥準備送去醫院,君耀宸不想見到那個女人,但拗不過宋悅心,只能中午提前下班,跟著她一起去。
去醫院的路上,宋悅心叮嚀他:「待會兒態度好點兒,老人家血壓高,氣不得,就算你再不滿意,也憋在心裡,回去跟我說。」
 
「你已經重複很多遍了,我自有分寸。」君耀宸揉了揉耳朵:「你說得不累,我聽得累。」
宋悅心扯了一下他的耳垂:「現在就嫌我囉嗦,等以後七老八十豈不是要拿膠帶把我的嘴貼上了?」
「我怎麼敢貼你的嘴,你罰我跪搓衣板怎麼辦?」雖然有說有笑,但醫院越來越近君耀宸的心情便越來越不好,他這是典型的沒事找事,給自己添堵。
「搓衣板家裡沒有,罰你跪鍵盤。」宋悅心笑得花枝亂顫,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君耀宸跪搓衣板的滑稽模樣。
君耀宸撇嘴,不滿的說:「就知道欺負我,我要找果果豆豆告狀。」
「去吧,去吧,看他們幫你還是幫我。」在果果豆豆的心中,宋悅心和君耀宸難以分清孰輕孰重,他們倆都是小傢伙最喜歡的人。
「你生他們養他們,肯定是幫你。」君耀宸雖然不能體會生孩子痛並快樂的過程,但也知道生兒育女的艱辛,對宋悅心越來越體貼,連說話也撿她喜歡聽的說。
宋悅心笑瞇了眼,不由得在心中感歎,沒想到啊沒想到,自己也有農奴翻身做主人的一天。
一路上兩人都說說笑笑,但到了醫院門口,君耀宸卻表情凝重,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握緊宋悅心的手,自嘲的說:「也許我根本不該來。」
「來都來了,說這些幹什麼,不管伯父愛不愛你媽媽,你始終是他血脈相連的兒子,走吧!」宋悅心握緊君耀宸的手,帶著他邁步上台階。
到病房門口,君遠平的聲音傳了出來:「我還不到七十歲,怎麼不行,要不然就做試管嬰兒,現在科學這麼發達,一定可以成功。」
聽到君遠平的話,君耀宸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不屑的說:「這個年紀了還想生兒子,真是異想天開。」
宋悅心安慰道:「你和孟悠遠都不願意接手伯父的公司,他只能想別的辦法,都是你們的錯,老人家也不容易,家大業大沒人繼承他該多難過啊!」
「老頭子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你整天替他說話?」君耀宸故作生氣的板起臉,瞪著宋悅心。
宋悅心溫柔的一笑:「他給我最大的好處便是生了你這麼優秀的兒子,不但人長得帥而且每天都哄得我開開心心,快快樂樂,所以我很感激他。」
「就你嘴甜。」君耀宸終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拇指和食指彎曲,在宋悅心的腦門上彈了一下。
「嘻嘻!」宋悅心捂著腦門,笑道:「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不好嗎,幹嘛非得弄成仇人,俗話說家和萬事興,我也希望我們能給果果豆豆起到一個表率作用,以後孝敬我們。」
君耀宸滿腹委屈,極力為自己辯解:「我們和老頭子不一樣,不是我不想孝敬他,而是他根本不配當一個父親。」
「不管配不配他都是你爸爸,事實不會改變。」宋悅心將君耀宸往前推:「我們進去吧!」
「嗯。」
君遠平看到宋悅心進門,頗有些失落,但仍然笑容滿面,正準備詢問君耀宸怎麼沒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緩慢走入他的視野。
「你們都來了!」君遠平喜出望外,連沒有知覺的腿也動了兩下。
「伯父,我熬了雞肉粥,你餓的時候記得吃。」宋悅心把保溫桶放到櫃子上,目光不由自主的朝站在病床另一邊的女人看去,女人也正在看她,兩相對視,點了點頭。
「小蓉。」君遠平拉著嬌妻的手介紹道:「這是我兒子君耀宸,媳婦宋悅心,都是你的晚輩。」
君耀宸冷冷的瞥了程曉蓉一眼,若不是宋悅心拉著他,必定已拂袖而去,他耐著性子問:「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好,左腳現在沒有知覺,醫生說至少需要三個月才能徹底康復。」君遠平和藹的笑著說:「晚上把果果豆豆帶過來,我好想他們。」
雖然自己的兒子討厭自己,但好在孫子很喜歡他這個爺爺,這是君遠平唯一的安慰,雖然君遠平也想過把家業交給果果豆豆繼承,但都被君耀宸拒絕,他這個兒子,根本是前世的冤家,這一世總是和他對著幹。
「好啊!」宋悅心滿口答應,少不了挨君耀宸的白眼。
她暗暗的捏了捏君耀宸的大手,示意他不要生氣。
在醫院待了一會兒,兩人才在君遠平依依不捨的注視下離開。
幾日之後,君遠平的病情穩定,辦理了出院手續,醫生交代了許多注意事項,宋悅心都記在了本子上,以免忘記。
一樓正對花園的客房收拾出來給君遠平居住,程曉蓉也趁機登堂入室,讓君耀宸憋了一肚子的火。
君遠平出院那天,君耀宸推說有事避開了,由陳威開車去接。
回家的路上宋悅心接到楊珊瓊的電話,她在電話裡告訴宋悅心,她回公寓去了,這幾天都不會過來。
就算要搬回去,也得等他們回家,見了面,打聲招呼再走吧,走這麼急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故意在躲誰。
宋悅心滿腹的疑問,也不好意思當著君遠平的面說太多,只能等有時間再說。
安頓了君遠平,宋悅心坐在沙發上休息,程曉蓉從房間出來,看到她正在撫摸肚子,好奇的問:「生孩子是什麼感覺,是不是很痛?」
「是很痛。」宋悅心看著程曉蓉,談不上喜歡或者討厭,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只要她自
自己覺得好就好。
程曉蓉的臉上佈滿了愁容,低聲說:「遠平想要我生孩子,可是我怕痛,不想生,想找人代孕,你說代孕怎麼樣?」
「我不知道,沒打聽過。」宋悅心搖搖頭,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很可憐,也許她在君遠平的心目中,只是生育工具吧,用她年輕的身體,為他老邁的病軀注入活力。
「我得找人問一問,只要有錢,應該不難辦。」程曉蓉在沙發邊坐下,摸出手機玩了起來,一玩就玩上了癮,連君遠平喊她也不動彈。
宋悅心無奈,只能自己去,幫著君遠平坐起來。
也許是太勞累,宋悅心上洗手間時又發現有血跡,嚇得她急忙去醫院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