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生中會遇到很多人,有的人與我們擦肩而過,而有的人在我們的身畔停留。或長或短,而我們心中思念的時間卻與他們停留的時間並非完全一致,有的人只留給我們短暫的一瞬,卻讓我們思念了一生,而有的人一直在我們的身邊,卻並未真正的將他們看如眼,記入心,印刻在腦海。
陸晴羽不知道那個不知名的男人會不會改變她的人生軌跡,但現在她卻知道,他已經改變了她的思想。
許多天沒見他,陸晴羽每日都會在院子裡坐很久,期待會有由遠及近的車聲傳來。可是除了偶爾飛過天際的鳥,根本不見什麼車,日出日落,她慢慢接受了他不會來的事實。
閒得無聊的時候陸晴羽就會去大宅內的書房挑一本有興趣的書,書房內的書很多,天地理人社科無一不全,書面乾淨整潔散發陣陣紙香。
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手機的日子就像回到了原始社會,陸晴羽確實太無聊才會對歷史產生了興趣,過去的她從來只看時尚雜誌,每天想的是怎麼打扮自己,那樣的生活日復一日,她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現在想來。她虛耗了多少光陰,除去美麗的外表,她什麼也沒有,揮霍成性,卻從未自己掙過一分錢。也不怪君耀宸的媽媽罵她是寄生蟲,她並不覺得當寄生蟲有什麼不好,但是現在她清楚的知道,確實很不好,依附男人過活,維繫兩人的只是感情,一旦男人變心,她便沒有了依靠,免不了被掃地出門的下場。君耀宸雖然給她房子和錢,但她依然覺得自己就像一條被主人遺棄的狗,愛你的時候抱在懷裡捨不得鬆手,一旦不愛,便只有被拋棄的命運,對心灰意冷的她來說,有房子沒房子,有錢沒錢,已經不重要,沒有愛,生活就是一層不變的混日子,還好她有了寶寶,混日子也混得很充實,很開心。
在空氣潮濕悶熱的夜晚,陸晴羽拿著一本《隋唐演義》坐在床上。濕漉漉的長髮隨意披散,潔白的燈光灑在她的臉上,皮膚白裡透紅晶瑩剔透,她專注得沒有注意遠處蜿蜒的山路,當她聽到車聲的時候,她期盼的黑色轎車已經停在了院子裡。
她微微抬頭望向窗戶的方向,腳已經下地又縮了回去,蓋上被子,靜靜的等待上樓的腳步聲,心情莫名的緊張,而她肚子裡的孩子也跟著活躍起來。
男人沉穩的腳步就像踏在陸晴羽的心上,一下又一下,她驚訝的發現手竟然在顫抖,她在緊張什麼,在意什麼?
當男人推開房門的時候,窗戶動了動,窗簾被風吹起又落下,而陸晴羽的心依然在撲騰撲騰的狂跳。
淡淡的酒氣混合著薔薇花香,在這初夏清涼的夜晚格外馥芬醇厚。
「還沒睡?」男人看到端坐在床沿邊的陸晴羽不知為何有鬆了一口氣的輕鬆,他雖然喝了酒,但還未到沉醉不知歸路的地步,只是他的腳步略有虛浮,走到床邊就順勢倒了下去。
男人高大頎長的身軀佔據了法式雕花床的另一頭,陸晴羽在這頭緊張的看著他,心中如有萬鼓擂動,「咚咚咚」不停歇,只有過去看到君耀宸時才有的感覺現在竟這般的清晰。
「呼……」太過明亮的燈光照得男人睜不開眼,他抬手擋住眼睛,舌頭有些不受控制:「這麼晚還不睡?」
「睡不著。」陸晴羽現在每天最重要的事除了吃就是睡,孤枕難眠的夜晚格外漫長,她只是想通過晚睡來縮短夜晚的長度。
男人許久沒有說話,鼻息綿長,似乎睡著了,陸晴羽的目光終於離開了手中的《隋唐演義》落到男人的身上:「喂,睡著了嗎?」
「沒有。」男人啞著嗓子回答了陸晴羽的問題。
「哦!」陸晴羽掀開被子下床,準備吹一下濕漉漉的頭髮。
她剛剛在梳妝台前落座,拿起吹風機還沒插電,男人就一躍而起,把她手中的吹風機奪了過去,重新放回抽屜:「吹風機有輻射,對孩子不好,以後不要晚上洗頭。」
「偶爾吹一下沒關係,這麼晚了我的頭髮沒幹,不能睡覺。」陸晴羽不甚在意的笑笑,伸手去拿吹風機,男人抓住了她的手。
男人的手暖暖的,略有薄繭,而陸晴羽的手又冰又涼,她是寒性體質,不管什麼天氣,手腳都是這麼冷。
「手好冷!」男人皺眉,放開她的手:「坐著別動,我幫你把頭髮擦乾!」
「好!」陸晴羽透過鏡子看到男人微蹙的劍眉已經明亮的眼睛,心慌的低下頭,下意識的撫摸圓滾滾的肚子,她知道不可能,但仍然不能控制自己胡思亂想,她不斷的告訴自己,他們只是盟友而已!
男人也在鏡子中看到陸晴羽羞澀的樣子,眸光幽深,他轉身走到衣櫃前,打開抽屜取出兩條潔白柔軟的毛巾,拿到外面抖掉浮毛之後一條披在陸晴羽的肩上,一條拿在手裡,細心的撩起一縷烏黑的髮絲輕輕的擦拭,一遍又一遍,他極有耐心,並未因這種反覆的動作而煩躁。
陸晴羽端坐在哪裡,時不時的透過鏡子偷看男人一眼,他認真的樣子竟和君耀宸有幾分相似,她不知道自己那種心動的感覺是不是因為把他當成了君耀宸的替身,還是因為他細心周到的照顧讓她感恩。
曾經,她以為這個世界只有君耀宸對她最好,可是事實卻告訴她,沒有永遠的好,更沒有永遠的愛情,如果這個男人不是抱著利用她的心態來對她好,也許她真的會義無反顧的愛上他。
呵呵,思及此,陸晴羽自嘲的笑了,她還有什麼資格去愛,她的愛全部給了肚子裡的孩子,也沒有多餘的給旁人。
沉默了許久,陸晴羽試圖結束自己的胡思亂想,沒話找話的說:「你喝酒了?」
「嗯!」一瓶雷司令,不醉人,但
酒量一般的他卻已經有了醉意,迷濛的眼睛看著鏡中的陸晴羽,如夢似幻,美得像仙女下凡。
「我好久沒有喝酒了,已經忘記酒是什麼味道。」陸晴羽苦笑著說,曾經她想用酒精麻醉自己,卻發現喝酒不但不能一醉解千愁,反而更加痛苦。
「等孩子斷奶之後再喝吧!」男人溫柔的聲音彷彿來自另一個美好的世界,沒有仇恨,沒有紛爭,只有相依相偎,只有你儂我儂。
「好,到時候你可要陪我喝,不醉不歸!」酒逢知己千杯少,也許他們真的可以喝個痛苦。
「沒問題。」男人帶笑的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眉眼之中都是笑意。
陸晴羽拿起梳妝台上的孕婦專用護膚品,讚道:「你好細心,連護膚品也給我準備了。」
「這麼美麗的臉當然要好好呵護。」男人的動作雖然輕柔緩慢,但一直沒有停歇,很快就擦乾陸晴羽一半的頭髮,他看向她的時候,西裝袖口的扣子勾住了她的頭髮,扯得陸晴羽頭皮疼。
「哎喲!」
陸晴羽痛叫了一聲,男人連忙取下她的頭髮,大手蓋在了她的頭頂,輕輕的揉:「還疼嗎?」
「不疼了。」陸晴羽咧嘴輕笑,問了個很傻的問題:「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男人在失神了片刻之後回答:「因為我們是盟友!」
說好聽點兒是盟友,說難聽點兒就是她對他有利用價值,好吧,她不該胡思亂想,有利用價值總比一無是處的好,她總算可以擺脫寄生蟲的命運了。
陸晴羽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從抽屜裡取出修指甲的工具,專心致志的修指甲避免和男人目光相對。
當濕發所剩不多的時候,男人放慢了速度,將最後一點頭髮擦乾之後他拿起梳子,小心翼翼的幫陸晴羽梳頭髮,陸晴羽的頭髮已經長及半背,濃密且黝黑,握在手中如綢緞般冰涼順滑。
男人手中的鬃毛梳貼著陸晴羽的頭皮輕輕的往下梳到發尖,滿頭秀髮梳通透之後他才依依不捨的放下鬃毛梳,輕聲說:「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點兒。」陸晴羽雖然也捨不得他離開,但她沒有立場要他留下。
悶熱的空氣突然吹來一陣涼風,緊接著閃電劃破天際劈天蓋地,隨後悶雷石破天驚地動山搖。
陸晴羽望著窗外被狂風吹得婆娑不定的梧桐樹幽幽的說:「快下雨了!」
她話音未落,天真的就像被閃電劃破,大雨傾盆而下。團頁吉血。
男人走到窗邊伸手接住幾滴豆大的雨珠,一到夏季暴雨的時節,山裡就經常出現滑坡和塌方,路面濕滑,一不小心就會把車開進溝裡。
「這麼大的雨,你還要回去嗎?」陸晴羽盼著他留下,卻又不好意思開口明說,只能期盼著雨更大些,他就走不了了。
「嗯。」男人眉頭一緊,下了決定。
陸晴羽擔憂的問:「你一個人?」
「嗯。」酒駕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男人並未意識到酒駕的危險性,反而對自己信心滿滿。
「小心點兒。」陸晴羽最害怕酒駕,因為擔憂而愁眉不展,讓男人也感受到了她的關懷。
「嗯!」男人沒有多餘的話,轉身往外走,陸晴羽跟在他身後,送他到門口,私人保鏢把傘送到他的手中。
「你開車慢點兒。」看著男人上車,陸晴羽憂心忡忡的叮嚀,剛才希望雨大些,現在她希望雨停,讓男人平平安安的回家,不為別的,就為他是世界上唯一關心她的人。
男人坐在車內,沖陸晴羽點點頭,然後腳踩油門,黑色的轎車很快融入大雨中沒了蹤影。
陸晴羽始終不放心,站在門口眺望遠處漆黑的盤山公路,隱隱約約能看到車燈閃動,她在心中為他祈禱,可是上帝聽不到她的禱告,一聲悶雷,她看到車燈突然不見了,那條路明明還沒有走完。
不好的預感在陸晴羽的心頭擴散,她連忙叫來監視她的保鏢,陪她一起去看看。
保鏢本不想去,陸晴羽再三要求他才同意,兩人各自撐著傘朝盤山公路走去。
走得滿腳泥濘一步深一步淺,陸晴羽終於走到男人車燈突然熄滅的地方,那裡竟然塌方了,黑色的轎車被埋在了土石裡,只有車位露了出來。
陸晴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大聲的喊:「喂,你還好嗎,聽不聽得到我的聲音?」
大雨滂沱,她的聲音被「嘩嘩」的雨聲淹沒,她急中生智,使勁拍車尾,如果男人還活著,一定聽得到。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拍,手又紅又腫,痛得發麻,回應她的是轎車的鳴笛聲,男人還活著,她喜極而泣,又拍車尾,她想告訴他,她一定會想辦法救他出來。
陸晴羽抹去臉上混合著淚水的雨水,藉著手電微弱的光將車周圍的情況看了看,他們頭頂有一塊巨大的山體懸空搖搖欲墜,若是那塊山體整個落下來,很可能會把車砸變形,裡面的人性命堪憂。
車身被大量的土塊淹沒,如果沒有機械根本沒辦法移開,陸晴羽當機立斷,對保鏢說:「我們把後車窗清理出來。」
後車窗除了大量的泥土之外還壓著一塊巨石,玻璃很可能已經砸碎,只要將巨石移開,男人就能爬出來。
「我們兩人肯定不行,等天亮再找人來幫忙清理。」保鏢看著那塊石頭直搖頭。
「不能等了,你看到沒有,如果再塌方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陸晴羽心急如焚,扔掉手中的傘就站在車尾開始清理那些略小的石塊兒和泥土。
她的動作非常快,拿起石頭就往身後扔,磨破了手她也沒有喊疼,咬緊牙關繼續刨,剛剛才修剪過的指甲很快就磨花了還有血珠滲出。
但這些她都不在意,只想把男人救出來。
保鏢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兒,雖然不情願,但也不得不把傘扔了爬上車尾,幫陸晴羽清理稍大的石頭。
救出男人的關鍵是壓在車尾的那塊巨石,周圍的小石頭清理之後巨石有了鬆動的空間,陸晴羽咬牙爬上車尾,和保鏢一起推那塊巨石,可是用盡全身的力氣也沒辦法移動分毫。
陸晴羽透過縫隙衝著裡面的男人喊:「我們在外面推,你在裡面推,一起把這塊石頭推開。」
她話音未落,又想起喇叭聲,男人是在告訴她,他聽到了。
「一二三,推,一二三推……」陸晴羽全然忘記自己是個身驕肉貴的孕婦,卯足了勁兒推石頭。
男人覺得用手使不上勁兒,便背靠著車座,用腳蹬著巨石。
在三人的努力下,巨石終於動了,巨石與車身之間的縫隙越來越寬,陸晴羽已經聽到男人粗重的喘息聲。
她心頭一喜,在最後用勁兒的時候腳下一滑,從車尾摔到了地上。
保鏢正準備去扶她,看到男人從縫隙裡爬了出來,不敢洩勁兒,繼續推石頭。
雖然艱難,但男人依然側著身爬出了縫隙,這時陸晴羽也咬著牙,忍痛站了起來,「嘩啦啦」的雨水帶著寒意澆在她的身上,她扶著車尾全身顫抖不已。
「謝謝。」男人滿身泥濘,從車尾跳下,一手撿起地上的傘撐在陸晴羽的頭上,另一隻手摟著陸晴羽的肩,快步往回走。
他們走出不遠,「咚咚咚」數聲巨響,那塊懸空的山體在大雨的沖刷中落下,被埋的轎車瞬間變了形。
彈出的小石頭砸在男人的身上,他護著陸晴羽,以免石頭傷到她。
全身都在痛,但是陸晴羽咬緊牙關,沒有吭一聲。
回到大宅,她已經痛得站不住,若不是男人一直抱著她的肩,恐怕她早已經癱倒在泥地裡。
男人對陸晴羽感激不已,若不是她的堅持,恐怕他已經和被埋的愛車一起變了形,從未像現在這般感動,男人抱緊陸晴羽,不斷的說:「謝謝,你救了我!」
「不用客氣……」陸晴羽回答得有氣無力,她的腹部傳來陣陣抽痛。
男人鬆開陸晴羽,才發現她的臉比紙白,嘴唇呈現出青紫色,他下意識的低頭,看到陸晴羽身上純白的睡裙除了泥土還有血色,更有血水順著她的腿往下流,匯聚在胡桃色的地板上紅了一片。
剛剛撿回一條命的男人沒辦法在這樣的雨夜送陸晴羽去醫院,他心急火燎的抱她上樓,心無旁騖的替她脫下睡裙,然後用大毛巾包裹她,男人看到陸晴羽依然冷得發抖,他立刻脫下身上的衣服鑽進被子抱緊她,臉上寫滿了擔憂和恐慌。
肚子慢慢的沒那麼痛了,身子也開始有了溫度,陸晴羽偷偷擦去眼角的淚水,然後閉上眼睛,在心底做最壞的打算。
耳畔有灼熱的呼吸在吹拂,陸晴羽不斷的問自己,用自己孩子的命換他的命到底值不值?
她竟不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心裡不斷的祈禱,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如果再失去這個孩子,她恐怕一輩子都不能當母親了。
習慣了孩子在腹中動來動去的感覺,此時想睡著了一般的安靜,陸晴羽的淚越發洶湧。
男人看著陸晴羽流淚,卻說不出安慰的話,如果他沒有執意要走,也不會出這樣的事,他自責不已,情不自禁的湊過去,吻去陸晴羽眼角的淚珠。
他的唇帶著暖人的溫度,呼吸裡還有醉人的酒香,陸晴羽卻並未沉醉其中,反而哭得更加傷心,她不能看著他死,可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孩子離開,兩個都是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已經分不清孰輕孰重。
「別哭,別哭……」
淚越來越多,陸晴羽咬著唇沒讓輾轉在喉嚨裡的哭泣聲脫口而出,她的身體劇烈的顫動。
「寶寶會沒事的,寶寶沒有那麼脆弱。」男人的大手隔著毛巾輕輕蓋在陸晴羽凸起的小腹上,他也被那些血給嚇到了,但他仍然樂觀的相信,孩子還在,並未離去。
陸晴羽卻不能像男人那麼樂觀,她張嘴想說話,卻是悲痛的哭聲脫口而出。
她好難過,好難過,彷彿人生已經沒有希望。
「我的寶寶,寶寶……」陸晴羽轉身鑽入男人的懷中,尋求安慰,他在她的心目中已經像保護神一般的存在,也只有他才在意她的眼淚,在意她的痛苦。
男人輕拍陸晴羽的背,雖然她的氣色比過去好了,但肉並沒長多少,還是那麼瘦,肚子越來越大,才像個孕婦。
「寶寶,寶寶……」陸晴羽的淚將男人的胸口浸濕了一大片,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情緒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卻依然悲痛欲絕,嘴裡不斷的呼喚她的孩子。
雖然孩子還未出生,但她已經有了當媽媽的自覺,每天和孩子說話已經成為她的習慣,她不想改掉這個習慣。
不管她如何輕拂小腹,寶寶都沒有反應,她能感覺到血在流,雖然
不多,但並未停止,那些血也許就是她的寶寶的生命,她的眼淚並不能改變什麼。
男人捧起陸晴羽的臉,讓她與自己面對面,眼對眼,鼻觀心,柔聲安慰:「別哭了,寶寶不喜歡聽到媽媽哭。」
「我的寶寶沒有了……」陸晴羽並不想哭,可是淚水就像自來水,打開水?頭就「嘩嘩」往外湧。
用指腹擦去陸晴羽的眼淚,男人吻在了她的額頭:「以後我賠你一個寶寶,好不好?」
陸晴羽雖然聽懂了男人的意思,但她不願再相信愛情,更不願相信男人會真心的愛她,對她好,如果她將來有了女兒,她不會告訴女兒愛情是忠貞不渝,會告訴女兒,愛情只是一個運氣,大多數人都沒有中獎,有時候意外中獎,也有可能空歡喜一場。
「不,我只要我的孩子。」她閉著眼睛搖頭拒絕。
「唉……」男人歎了口氣,幽幽的說:「你不應該救我,讓我死了也好……」
他的人生何嘗不是一場悲劇,似乎從未有過開心快樂的時候,總是活得很壓抑,壓抑到透不過氣,只能在自己的世界苦苦掙扎。
和陸晴羽有同病相憐的感覺,他喜歡看她笑,更喜歡和她說話,就算閒聊幾句也會心情愉悅,所以他才會在醉酒後駕車來看她,只一眼就有一夜的好夢。
「我不能看著你死。」回想男人死裡逃生,陸晴羽仍然心有餘悸,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依然會救他,迷濛的淚眼看著男人,眼底只有模糊的輪廓,腦海中卻有最清晰的模樣。
如果他們的心中沒有恨意,只是在平凡的街頭相遇,不知道能不能有一段美好的戀情。
「謝謝。」謝謝她選擇了他,就像彷徨人生中的一個肯定,讓他對人生不再充滿質疑。
男人的手落在陸晴羽單薄的肩上,那裡也有難以消除的疤痕,他輕輕吻上那些疤痕,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說:「對不起,對不起……」
哭得累了,陸晴羽在男人的懷中沉沉的睡了過去。
男人卻睡意全無,輕輕坐起來,用毛巾幫路陸晴羽擦頭髮,凝視著她俏麗的睡顏,手指輕輕顫動,在心中描摹她的模樣,即便是在夢中,陸晴羽依然眉頭緊鎖,愁容滿面,她不可能有好夢,更不可能睡得香甜。
窗外依然狂風大作,大雨如梭,窗戶映著樹影斑駁,搖擺不定。
男人的身體情不自禁的前傾,唇在即將碰到陸晴羽嘴唇的時候,她倏然睜開了眼睛,男人一驚,連忙後退,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
「寶寶,寶寶……」陸晴羽杏目膛圓,唇角在經歷了數次上揚又垂下之後喜極而泣:「寶寶在踢我,寶寶還好好的……」
「真的?」男人同樣又驚又喜,大手鑽進了毛巾,直接蓋在了陸晴羽光滑緊實的小腹上,他感受到生命的奇跡,紅了眼眶。
「寶寶,我的寶寶,謝謝你沒要離開媽媽……媽媽愛你……」明明是很開心的事,陸晴羽依然泣不成聲。
男人鬆了口氣繼續用毛巾擦拭陸晴羽濕透的長髮,他很享受這樣溫馨的時刻,希望時間就此停止,在這一刻,他的心中沒有仇沒有恨沒有怨,只有滿滿的暖意。
陸晴羽將眼淚擦在毛巾上,然後笑著對男人說:「我的寶寶好乖,不想我難過,最懂媽媽的心。」
「是很乖!」男人點頭,因為陸晴羽的笑而開懷,眉眼中暖意盎然。
「寶寶,你一直要乖乖的哦,不許惹媽媽哭,不然媽媽要打小屁股哦!」陸晴羽正說著肚子裡的孩子踢了她一腳,她連忙改口:「乖乖,媽媽不打屁股,不打屁股,媽媽愛你怎麼捨得打你的屁股。」
陸晴羽對肚子裡的孩子說完又對男人說:「我寶貝好聰明啊,聽到我說要打屁股就不高興了,使勁踢了我幾腳呢!」
「是嗎?」男人說著又伸出手,蓋在了陸晴羽的腹部,肚子裡的孩子好像有感應般又踢了幾下,男人笑咧了嘴:「真是個調皮的小傢伙!」
第二天,雨停了,修路隊把塌方的路段清理乾淨男人叫來一輛車,載著他和陸晴羽去成裡做檢查。
車在山裡開了一個多小時都不見人影,除了山就是樹,陸晴羽不由得在心中感歎,這麼偏遠的地方,她就是想跑也跑不出去。
不容易到達一個小鎮,天已經黑了,她從未聽過這個鎮的名字,徹底遠離了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鎮上的醫院有值班醫生給陸晴羽做了b超,胎盤和孩子都好好的,只要臥床休息就行了,連藥都不用吃,醫生告訴陸晴羽,因為她的胎盤太靠近宮頸,勞累之後就容易出血。
陸晴羽將醫生的話轉述給了男人,男人點點頭,說了聲:「那就好!」
夜裡走山路不安全,得了前一天的教訓,男人不敢再冒險,更不敢拿陸晴羽的身體開玩笑,他找到鎮上最好的酒店,開了個標間兩個人住一起。
「今晚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回去。」開了幾個小時的車男人也累了,進房間就躺在床上不想起來。
雖說是鎮上最好的酒店但裝修比較陳舊,陸晴羽因為心情好,所以看什麼都順眼,連陳舊的房間她也能接受,房間的面積挺大,還能看江景。
陸晴羽坐在窗邊,潮濕的江風輕輕吹在她的臉上,閉上眼睛好好的享受。
靜謐的夜裡只聽得到男人均勻的呼吸聲,陸晴羽轉頭看著熟睡的男人,笑著想,如果她悄悄的離開,恐怕他也不會知道,不過她不想離開,繼
續待在大宅裡當寄生蟲也不錯,有人照顧有人關懷的日子她不想太快結束。
房間裡沒有純淨水,陸晴羽口渴想喝水,她輕手輕腳的起身,準備去酒店一樓的小超市買瓶水,到超市才想起沒帶錢,又返回房間拿錢。
打開門就看到男人慌慌張張的站在門口,頭髮亂著,眼睛紅著,襯衫一半塞在褲子裡,一半掉在外面,他看到陸晴羽的瞬間彷彿受了驚嚇般瞪大了眼睛。
看到男人這個反應,陸晴羽捂著嘴偷笑:「你以為我要逃跑嗎?」
男人很快恢復了平靜,沒說話,轉身回到床邊坐下,隱隱有怒意透出。
「我去買水可是身上沒錢,給我錢,你要喝什麼我去買。」陸晴羽站在男人的面前,伸出手。
「忘記醫生說要臥床休息了嗎?」男人抬頭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說:「你去睡著!」
「好,我要喝依雲的礦泉水。」陸晴羽躺在另一張床上,揮揮手:「快去快回!」
「嗯!」男人用手整理了頭髮,將掉在外面的半截襯衫塞進褲子裡,然後穿上外套出門,酒店的超市沒有依雲礦泉水,他走了好多家超市都沒有買到,只能將可以買到的礦泉水都買回去讓陸晴羽挑選。
陸晴羽看到男人提著一大袋子礦泉水回來笑瞇了眼:「買這麼多幹什麼,用來洗澡嗎?」
「沒有依雲,如果這些你都不想喝就沒辦法了。」男人把裝水的袋子放在陸晴羽的床邊,然後隨便拿了一瓶礦泉水躺床上喝。
看著那一袋子水,陸晴羽感動不已,她也沒挑剔,隨便拿了一瓶,和男人一樣躺床上喝,可是她剛剛喝了一口就被男人搶了過去:「等一下。」|.
「啊?」陸晴羽愣愣的看著他進了浴室,然後有水聲傳來。
過了好一會兒男人才從浴室出來,把水還給陸晴羽。
手裡的水變得暖暖的,陸晴羽再次被感動。
世界上竟然有這麼溫柔體貼的男人。
溫熱的水緩緩流進喉嚨,陸晴羽才想起向男人道謝。
男人側躺著,背對她說了聲:「應該的。」
陸晴羽提醒自己別忘了他們是盟友,雖然現在他一直在付出,她一直在得到,相信不久之後她便可以回報他,不管他有何種的目,她依然很高興自己還有利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