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逸山的葬禮上來了不少人,聚集了不少京都名流。
除去姚家以外,傅家,和百里家的人皆到場了。
儘管傅博刻意保持低調,可傅那件事的餘溫還未褪去,他一出現便吸引了不少目光和竊竊私語!他氣的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匆匆說了幾句便找了借口離開!姚莫安和姚長生一起到場,中途姚長生被熟人看見拉去一旁寒暄。
姚莫安先一步走去凌楚和樂姍面前說道:「節哀。」
再次看見姚莫安倒是讓凌楚想起凌越天囑咐的事情,只是這樣的場合說那些顯然並不合適。
百里楓剛到沒一會,舒敏緊跟著也過來了。只是他們似乎並不是一起來的,舒敏好像刻意避開和百里楓的距離。
「姍姍。」看著她哭紅的眼睛百里楓終究不忍的叫了句。
樂姍抬頭輕聲叫了句:「楓哥哥。」
百里楓微微歎息一聲,只道:「人生不能復生,節哀。」
陪在她身邊這麼多年,他深知樂逸山在她心裡的份量。只是他和凌楚一樣早就知道她其實並不是樂逸山的親生女兒,可樂逸山還是在她心裡佔據著舉足輕重的份量。
樂姍點了點頭沒再說話,百里楓從她身側走開走了進去。這樣的場合併適合他和她說太多的話,況且她身旁此時還站著凌楚。
身後舒敏見他進去,這才起步走向樂姍。
簡單的的說了幾句,舒敏沒再開口卻也沒有從她身旁走開。
樂姍一抬頭便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有些日子沒見舒敏她好像清瘦不少。
忍不住開口道:「敏姐你最近工作太累了嗎?你瘦了不少。」
聞言舒敏扯了下嘴角道:「是嗎,也許是累到了吧。最近我…」話說一半她忽然止住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和她說那件事。
就算她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好像也還是改變不了任何東西。
樂姍嘀咕道:「你不要總是加班到深夜,身體比較重要。」
舒敏一點頭道:「我知道,我也覺得太累了,正在考慮要不要歇一陣。」
辭職報告她已經寫好了,只是一直沒找著合適的機會遞給百里楓,也或許,她還是不捨的…
「也好。」樂姍應了聲沒再說話。
舒敏後來又說了幾句,才走進去。
她一走進去,百里楓便看見她了。這女人最近似乎總是在刻意避開他,就連弔唁,她都刻意和他保持距離。
她最近的舉動讓他覺得有些反常的厲害,可一時卻無法想到她這麼反常的原因。
好像從她說了出去相親之後,便有意無意和他保持著距離。難道的相親很成功,所以她…
門外走進的舒敏顯然已經察覺到他的目光,方向一轉她便欲避開他走開。
百里楓眸光一沉,邁著步子直直朝她走去。
舒敏暗暗加快步伐,卻還是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帶去了角落。
角落裡她一使勁掙脫他的手,低眉道:「什麼事。」
百里楓微一皺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最後將目光落在她的腳上,她居然沒穿高跟鞋?
認識她這麼久,他很少看見她不穿高跟鞋,在他印象裡,這女人堆穿著似乎很講究,但凡出門必然是高跟鞋!
舒敏目光一閃,解釋道:「家裡沒有黑色的高跟鞋,所以換了平底的。」
不知道為什麼聽見她說了這句話以後,他原本微皺的眉頭舒了舒:「相親相的如何?對方條件怎麼樣?」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連他自己都分辨不清動機到底是什麼?
是朋友間的關心,還是同事間的關愛,亦或只是因為自己內心的…那絲愧疚使然?
她忽的抬頭迎向他的目光,微惱的語氣質問道:「我想知道,你是用什麼立場來問這個問題?」
「朋友。」他毫不猶豫吐出這連個字。
輕笑一聲,她一副早就猜到的表情說道:「謝謝關心,相親的結果…」
頓了下她咬牙道:「很滿意!」
那還真是一場足以讓人記憶猶新的相親宴,她媽真是怕她嫁不出,年過五旬的猥瑣老頭也給她介紹!還說跟她很相配,果然是很相配!
那天要不是後來在那裡碰見早上給她看診的男醫生,她一時真不知該如何擺脫那個猥瑣男!
見他不說話,她再次開口道:「還有事嗎?」
「沒事。」說完這兩個字他從她身側走開。
舒敏一抬頭便看見對面角落裡樂怡陰狠的眼神,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她便轉身離開。
和樂姍道了別,她便回去了。
樂怡恨恨的望了一眼她的背影,起步走去柳芸身旁。
樂逸山的離世對柳芸的打擊不小,他活著的時候她幾乎從沒給過他好臉色。從她發現他生病,到他去世這中間距離很短。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改變一下自己對他的態度,他便已經不在。
不是不後悔的,只是到了這個時候,那些後悔真的一無是處。
柳芸看了一眼站在身旁,一臉氣惱的樂怡,有些無力的聲音問道:「你去哪裡了?」
樂怡一低頭避開她探究的目光:「沒有,只是看見個熟人想去打個招呼!」
柳芸瞪了她一眼說道:「別以為我沒看見百里楓過來了,我告訴今天是你父親的葬禮,你最好別給我出什麼叉子!」
她女兒對百里楓的迷戀程度她是清楚的,平時她是懶得去管她的,可今天不同!今天她絕對不允許她在葬禮上鬧出什麼醜事來,他活著的時候她已經足夠對不起他,現在他死了,她絕對不能允許在這個時候惹出什麼亂子出來!即使是她親生女兒,也不可以!
聞言樂怡不太高興的語氣說道:「沒有,不會的,你別多想!」
得到她的保證柳芸鬆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她們的斜對面,凌楚和樂姍站在那裡。
樂怡一抬頭便看見樂姍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那副樣子讓她厭惡無比!心中暗忖一句,裝的還真是徹底!
她打心眼裡就是以為樂姍在裝,就是認為她並不是真的傷心。
可奈何此時凌楚正站在她的身旁,她也不敢有所動作。
那股帶著強烈恨意的視線照的樂姍想避都避不了,她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凌楚道:「我有些累,我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聞言凌楚一點頭,並沒有跟上她的腳步。
樂怡餘光瞥見單獨離開的樂姍,等了兩三分鐘她並沒有回來,她心頭忽然有了主意!
找了借口,她再次離開。
找了一圈她並沒有看見樂姍的身影,正打算放棄的時候,瞥見休息室半開的門內,樂姍正端著一杯水站在那裡喝著。
眸光一斂,她大步走了進去,轉身順手關了門!
樂姍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的意思,繼續站在那裡喝水。
她這幅不理不睬的態度似乎一下子踩到了樂怡的雷線,從小無論她對她做了再怎麼過分的事情,不到一天樂姍便又像條哈巴狗樣圍在她身後!她似乎從來看不懂她和柳芸眼裡的不屑,總是想著法子討好著她們!
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這個所謂的妹妹,對她似乎已經熱情不在!
是因為父親去世的緣故,還是她已經知道真相了?!
想到這裡她眸光一斂,朝著樂姍走近兩步:「父親死了,你很開心吧?終於可以和我們徹底擺脫關係。你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
樂姍帶著黑色手套的手微一顫,可很快又恢復正常!
手上的傷還未復原,杯子裡的水溫透過杯子傳遞出來,燙的傷口有些發疼。
她正打算換一隻手握著的時候,被樂怡伸手一把奪過!爭奪中杯子裡的水撒了一些出來,沾濕在樂姍的受傷的手上。
她疼的蹙眉,轉身便欲出去!
「匡!」——
樂怡一把扔了手裡的杯子,緊緊扣住她的胳膊扯過!
「鬆手!」樂姍頭也不回的命令著,語氣有著前所未有的強硬!
她這樣的音調讓樂怡莫名一怔,她的印象裡,樂姍一直就是個軟柿子,她想怎麼捏就怎麼捏!讓她往東,她從來不敢往西!
她手下一用力,樂姍便被她扯到她跟前。
低頭她瞥了一眼樂怡抓住自己的胳膊的手,本想伸手去掰開,可一想手現在受傷又沾了水,再和她糾纏一番的話,又得嚴重了。
深呼吸,她皺眉道:「有事嗎?沒事我先出去了。」
她試著抬了抬自己的胳膊,奈何樂怡抓的緊,她一時並不能掙脫開。
歎息一聲,她放棄掙扎:「到底有什麼事情,你能不能一次性說完!」
再次看見樂怡和柳芸,好像總是在提醒,之前的自己有多無畏有多愚蠢!她曾試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沒有料到結局竟然會是這樣的情況!
她現在一停下腳步,腦海裡便是柳芸的那句:我間接害死她母親…
多麼可笑,她竟然叫了這個害死她母親的女人二十幾年的媽媽?!
多麼可悲,她竟然被他們隱瞞了這麼久,卻還一直想著去討好她們!
樂怡本來是很想罵一頓樂姍的,可是一想起百里楓她到底忍住了這樣的想法。那個男人現在避她如蛇蠍,她根本沒有機會接近他!
可樂姍不同,百里楓喜歡這個樂姍!這件事她很早就知道,因為能讓一個人,一個男人幾十年如一日的陪在一個女人身邊,除了愛情她想不出其他理由來!
「我是有事,想請你幫忙。」
她盡量克制著心頭那股火氣,心平氣和的說道。
樂姍還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態度:「說吧,看我能不能幫。」
「你和百里楓不說很熟悉嗎,等父親這事過了,能不能幫我把他約出來,我想和他…」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樂姍一道有些凌厲的眼神嚇住了。
她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眼底帶著無限輕蔑:「二姐我還真是高看你了,父親還未入土為安你便要讓我去幫你約百里楓?!這樣的場合說這樣的話,你不覺的太過分了
嗎!他疼愛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回報他的嗎?!」
那剎那樂怡心頭閃過一陣心虛,可很快她便恢復了:「不是說了,等父親的事情過了之後!再說了就算他死了,我也總不能因為他的死一輩子不嫁人吧!況且我只是讓你幫我約一下而已,又沒說要怎麼樣!」
整個樂家對於樂逸山的離世,最看的開的非樂怡莫屬!得知她父親生病那一刻,她雖然傷心難過,可她一向都是想的開的,尤其對於這樣的事情很快她的心情便調整好了。
人總歸都要死的,傷心一陣也就過去了。可她們這些還活著的人,總要為以後打算的。
嫁給百里楓,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算是最好的出路!她父親一死,只怕她們樂家更要一落千丈,想要找個好人家嫁過去恐怕不是很容易。
京都排的上名號的,適婚的,也就那麼幾家,而她現在唯一能夠接觸的便是百里楓!
與其選個不喜歡的,還不如就嫁給他算了!
看她說的那麼理直氣壯,她忽然連開口都不想。
樂姍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落在那扇關著的門上。
等不到她的回復,樂怡不免有些著急:「你到底聽見沒有,等父親這件事過了以後,你就…」
「夠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樂姍猛的開口喝住了!
樂怡被她吼的眉頭一皺,下一秒心頭火氣高漲:「你現在居然敢對我凶,誰給你的膽子?!是不是跟了凌楚,現在父親又死了,你沒什麼好忌諱的了?你別忘了,我是你二姐,你必須聽我的!」
這句話莫名讓樂姍想起小時候的那些事,她不想聽話的時候,樂怡和柳芸總是拿這句話來嚇唬她!現在想想那個時候她真的好傻,她以為她們說的是真的,一直以為她是她妹妹,是柳芸的女兒!
怕她們不高興,所以每次只要她們一說這樣的話,她就只剩下妥協的份!
可事實呢,事實就是她們其實一直拿這句話來哄騙她而已!現在回想起來,那些過往還真的是不堪至極!
扭頭,她平靜的看向樂怡說道:「二姐,何必自欺欺人呢,這麼多年我雖然一直當你是姐姐,可你卻從未將我當成你妹妹。事實上,我也根本不是。何必再拿這句話來騙我,我已經知道事實了!」
聞言樂怡眼底閃過一抹慌亂,可很快便恢復正常了:「你知道又如何,你在我們樂家這麼多年,吃我們的用我們的,我讓你幫我一點小忙很過分嗎?因為父親不在了,你就要忘恩負義?要是他老人家在天有靈的話,看見你這麼忘恩負義,他不會傷心難過嗎?!」
這麼些年樂逸山對樂姍的偏愛是有目共睹的,樂怡深信就算她知道真相,也拋不開這份父女感情!
頓了一下她繼續說道:「父親雖然死了,可你這輩子也否認不了他對你的情誼!這麼多年他為了你和母親吵了無數次架,你如果因為他的去世就對我們不管不顧,你覺得對得起他嗎?!」
樂姍並沒有急著開口,對得起?這三個字真的太重太重,她不想去想也不願去思考!如果一定要說誰對不起誰,那柳芸這麼多年就對得起她嗎?
她親口承認是她間接害死她母親,可這麼多年她對她沒有絲毫愧疚!
見他不說話,樂怡只以為她是心虛了,越發變本加厲起來:「雖然這麼多年母親對你,確實算不上很好,可你也不能因為父親走了,就這忘恩負義吧!只是這點小事,你都不願幫忙,你…」
實在不想再繼續聽她說下去,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似乎都在揭示她曾經的愚蠢!
「夠了!這麼多年你們對我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深呼吸,她盡量平息自己的情緒:「你要是真心喜歡百里哥哥的話,就自己去追。以後這種事情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會幫忙!他要選擇誰是他的自由,我無權干涉!就算我去找他,也不會幫你說好話。」
百里楓值得更好的人,樂姍心裡其實一早就清楚,樂怡並不適合百里楓!她配不上她的楓哥哥!
沒想到她拒絕的這麼徹底,還徹底斷了她去找她的後路,面子裡子都有些掛不住了。
抓著她胳膊的手,不由有些用力:「樂姍別給臉不要臉,我不想和你撕破臉皮!找你是看得起你!」
樂姍哼了聲道:「不用你看得起,我不在乎。」
這句話足以讓樂怡氣的咬牙,她隱忍了半天的脾氣終於徹底崩塌:「你把父親害死了,還敢和我這樣說話!你心裡難道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鬆手,我要出去!」不想繼續呆在這裡陪著她糾纏下去,樂姍沉了臉色說道。
可樂怡根本不去理會她的要求,只是一個勁叫囂著:「就是你和凌楚,你們這兩個儈子手害死了父親!要不是你們把他送去非洲,他的病情怎麼可能拖的這麼嚴重!要不是你們,他不會走的這麼突然!」
樂姍依舊腦袋站在那裡,因為燁偉這個失誤她心裡的確是有愧疚的,儘管樂逸山一直說不關那次旅行的事情,可她內心總是覺得不得安寧。
見她不說話,樂怡的語氣更加激動起來:「他那麼疼愛你,最後你卻把他害死了!樂姍,你就沒有覺得絲毫愧疚嗎!就算媽有再多對不起你的地方,可你這麼對父親難道就應該嗎?我恨你!」
樂姍垂在身側的手越捏越緊,本就沒有癒合的傷口再一次崩裂,一滴滴血跡順著她黑色
的手套往下滴落。
耳邊是樂怡恨之入骨的叫囂,一聲又一聲我恨你,一句又一句是你害死了父親像一把鋒利的刀,戳中她的心房,心瞬間鮮血淋漓痛到麻木!
她忽然忍無忍扭頭凶狠的眼神看向樂怡:「父親的死和凌楚無關,我不許你污蔑他!」
對於凌楚,她一直深信,他不會也捨不得做出這些讓她傷心的事情!
可她這麼徹底的維護,卻再次讓樂怡的情緒失控。她手下一時力,一把拽著她撞在身側的牆壁上。
即使穿著厚重的棉衣,可這麼一撞還是疼的樂姍忍不住皺眉!
她忽然伸手掐住樂姍的脖子:「什麼叫和他無關,要不是因為他送父親去了非洲,父親不會走的這麼早!不會病的這麼突然!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這個罪魁禍首!」
她越說越恨,手下的力氣不由越來越緊!
樂姍被她掐的臉色泛白,慌亂中她抬起受傷的手「啪」的一聲重重打在樂怡的臉上。
樂怡手下一鬆,她趁機從她身側跑開。
擰了門把,她站在門外氣喘吁吁道:「你冷靜點,父親的死本來就和凌楚無關,你不要胡說八道!」
樂怡站在門內,戾氣未散的目光看向門外的樂姍,她左臉上還沾著樂姍手上的血,看上去猙獰可怖!
樂姍轉身跑了出去,看著她的背影她眼底的恨意彷彿一下到達頂峰!
伸手抹去臉上的血跡,她陰沉著目光出去。
大廳內凌楚等了她半天還不見她回去,不由有些擔心。
正找過去的時候,卻見她慌張的從裡面跑了出來一把握上他的胳膊。
他不由皺眉問道:「怎麼了?」
深呼吸她平穩了呼吸,將自己的手從他身上拿開,被血潤濕的手套碰到他的掌心,不由讓他警覺的低眉看去。
掌心沾著的血跡,讓他眸光一緊。
他一把抓起她的手正欲抽了手套查看,卻被她攔住:「別看了,還是等父親安葬以後再看吧。」
樂姍心裡清楚,這個時候讓他看了,他必然又要擔心。葬禮馬上就要開始,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耽誤。
凌楚皺眉,低聲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終究是如了她意,沒有抽了那隻手套。
樂姍低著腦袋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握著她的手一緊,他終究只是輕輕歎息一聲。
大廳的角落,百里楓忽然接到齊言的電話說他已經到了京都,方便的話近期可以抽空見一面。
約了見面時間,他便匆匆掛了電話。
齊言的落腳點還是選在了觀瀾山莊,同行的還有袁淑。一到京都,他們便獲知了樂家的事情。
他坐在房間裡,猶豫要不要過去一趟。一來京都便迫不及待的過去,他怕凌楚多想…
可不去,似乎又…
那時的齊言並沒有發現,一向行事果決的自己,竟然也會輕易在這樣的事上犯難了。
他並沒有深究這其中的原因,也或許內心深處是有些迴避這個原因的!
這次京都之行來的匆忙,儘管他一直不願承認是因為那個女人,可他身旁的火風還是篤定他這次過來,就是為了那個叫樂姍的女人!
自從她和凌楚離開洛克以後,他能夠明顯感覺到齊言的變化。這樣的改變讓火風擔憂不已,卻無可奈何。
他不懂他們一向最不相信也最不屑愛情的爺,怎麼就突然對一個女人心動了!這心動來的突然,事情發展的趨勢好像正走向他們不可預估的方向!
隔壁房間內,袁淑匆匆收拾了行李,便趕去葬禮現場。沒有想到再次回到京都和他們見面,會是這樣的方式。
袁淑出發後約莫四十分鐘後,齊言從沙發上站起道:「安排車輛,去樂家弔唁。」
那一刻他忽然為自己找到了,看似非常合理的借口!既然想要拉攏凌楚,去弔唁他的老丈人似乎也是應該的!
火風並沒有立即去辦,而是楞在原地說道:「夫人已經趕了過去,坐了這麼久飛機您該累了,還是歇歇吧!」
齊言轉身犀利的眼神射向火風:「什麼時候開始,連你都敢質疑我的命令了?!誰給你的膽子!」
最近他對他的縱容似乎過了,居然三番四次頂撞他!懷疑他的決定!
火風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道:「只是凌楚的老丈人過世,犯不著您親自去一趟。我只是…只是不想您自掉身價!價低檔次!」
在火風看來,愛上那樣一個平凡的女人,還是一個已婚的女人,簡直太掉他們爺的身價!
可他不知道,愛情的世界裡本來就沒有檔次可言。許多時候感情開始的時候,那些曾經所謂的界限早已被拋之腦後!
愛情來的突然,根本沒有給齊言細細思考那個女人到底合不合適的時間。
齊言冷冷瞥了他一眼,伸手推開了他從他身側走開。
「爺!」
見他執意要去,火風只得追了出去。
袁淑趕到
的時候,樂姍他們正從墓地往回趕。
原本晴空萬里的天氣,忽然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凌楚手執一把黑色的雨傘擁著她往回走,走到一半樂姍忽然被樂琦叫住了。
停住腳步,他們等著樂琦走過來。
樂琦一抬頭看著樂姍身旁的凌楚,似有難言之隱。
看出他的為難,樂姍一偏頭看向凌楚道:「你先走,我和大哥說幾句話。」
聞言凌楚看了一眼她受傷的手,將手裡那把傘交到了樂琦的手上,逕自走開。
前來送行的人相繼離開的差不多,樂琦握著傘站在樂姍面前,眉頭深鎖不知如何開口。
雨點打在傘上發出輕微的響聲,樂姍終究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哥,到底是什麼事?」
樂琦歎息一聲開口道:「姍姍,我知道這時候再讓你幫忙顯得有些強人所難。可你也知道公司是父親一輩子的心血,我真的不想讓它在我手上敗光。」
樂姍微低了腦袋,沒有開口。
樂琦繼續道:「這麼多年雖然母親對你算不上好,可父親一直對你關愛有加。能不能看在他的情分上,讓凌楚幫幫我…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聲音打斷!
「大哥你別求這個害死父親的儈子手,她害得我們家變成這樣,你居然還去求她!」
樂怡扶著柳芸走過來,厲聲斥道。
一聽她這麼說,樂姍轉身便欲離開,卻被樂琦一把拉住胳膊。
「姍姍,你幫幫大哥!」他確實天生就不是個管理公司的料,從他知道父親生病到樂逸山離世,這中間時間真的太短。
他根本沒來得及去學會公司裡的那些大小事務,董事會的那幫人欺負他不懂,暗地裡已經給他使了不少絆子!
如果再這樣下去,不出幾個月他們樂家就真的要徹底完了!這個時候他能想到的人選,只有凌楚,那個強大到無所不能的人一定是可以幫他的!
樂姍還未開口卻聽身後的樂怡說道:「不許你求他!更加不許你去求凌楚!他們都是害死父親的儈子手!」
「怡兒,你能不能別鬧了!媽,你快讓她別吵了,我真是被她吵的頭疼!」樂琦偏頭不耐煩道。
可誰知柳芸一聽他這話,不僅沒有去勸身旁的樂怡,反而鬆了樂怡的胳膊幾步走向樂姍。
她一把抓著樂姍的身子搡個不停:「儈子手!是你害死了樂逸山,就是你害死了他!你去給他陪葬,給他陪葬!」
柳芸瘋子一般抓著樂姍搡個不停,樂琦怎麼拉都拉不開。
樂姍空洞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猛的一伸手推開了她!
柳芸被她一把推到在地,坐在地上哭個不停。
樂姍站在那裡冷冷的目光看向她,叫道:「我沒有害死父親,凌楚也沒有!」
樂怡一邊扶著柳芸一邊吼著:「和害死父親的人在一起,樂姍你不會愧疚嗎?你不會難過嗎?那個男人他害死你的父親!你到底是狼心狗肺到什麼地步,才能對這一切視而不見,才能這麼心安理得的維護他,繼續留在他身邊!」
樂琦大吼一聲:「別吵了!」
樂姍放在身側的手捏的緊緊的,耳邊一遍遍迴響著樂怡的話!
她們從來都是這樣,不顧她的想法不顧她的意願!明明父親的死和她無關,和凌楚無關,她們總是這麼信口雌黃!
「就算是他故意將父親送去非洲,可你們陪在他身邊這麼久卻沒有一個人發現他身體異常!比起凌楚,更應該愧疚的是你們自己!午夜夢迴間,有沒有懊惱的睡不著覺過?!將這個莫須有的罪名扣在我和凌楚的頭上,也不過就是為了你們自己的良心好過點罷了!」
她忽然走近柳芸一步道:「我早就說要帶他去檢查,可你一次沒有這麼做過!現在他死了,你內疚了,你惶恐了!我不欠他什麼,更加不欠你什麼!相反是你欠我比較多!」
只要一想起是她間接害死她母親,只要一想起她叫了這個女人二十多年的媽,她便懊惱不已!
這句話似乎一下戳中了柳芸的痛點,她確實懊惱又悔恨,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他身體異常!如果她能夠細心那麼一點的話,或許事情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了。
可她從來習慣將自己的錯推到被人身上,所以哪怕再後悔,她也不願承認自己犯下的錯!她那不可一世的驕傲,不允許她在樂姍面前低頭!
即使知道她並不是樂逸山和江慧心的女兒,她對她依然是喜歡不起來的。
也許是因為這麼多年她早已恨習慣了,內心深處她早就將樂姍當成江慧心的影子!那個女人佔據了樂逸山心中不小的的位置,讓她想不恨都難!
即使她已經死了這麼多年,還是阻止不了她去恨她!
抬眸她帶著恨意的眼神看向樂姍:「我欠你什麼?你在我們樂家吃喝這麼多年,我欠你什麼?!就算是我害死你母親又如何,是她該死!被別的男人拋棄,便想勾搭樂逸山!我是他老婆,我怎麼能允許!她就是該死!那樣不知廉恥的女人,死不足惜!」
即使樂姍心裡對那位過世的母親沒有什麼感情,可聽見人這樣侮辱她,還是讓她惱火不已。
揚起受傷的手,她便欲打過去!
可揮在半空的手忽然被柳芸一把截住了,狠狠甩了她的手:「你沒資格打我!即使是江慧心那個女人在世,她也沒資格打我!」
樂琦站在一旁叫道:「媽,你們別鬧了!我想爸要是活著,一定也不希望看見這局面!現在能幫我們的只有凌楚,你們別在這麼鬧下去了!」
偌大的京都,樂逸山生前也結交了不少朋友。可一見他出事一個個閃的比兔子還快,各個都眼巴等著看他們樂家垮台好少一個競爭對手!
柳芸踉蹌這站起道:「琦兒,不許你去求她更不許你去求凌楚!你要是再找他們幫忙,我就死給你看!」
原先她是想聽樂逸山的囑托找凌楚幫幫他們,可既然樂姍已經知道當年是她間接害死她母親,她便不能再開口了。
不僅僅是怕他們拒絕,她更怕的是樂姍聯合的凌楚報復回來,那樣他們樂家才是永無翻身之日!
本來樂姍或許會看在樂逸山的面子上幫忙,可現在她已經知道實情,柳芸不敢保證她不會報復!
畢竟她是有足夠的理由報復回來的,不為她母親,為她這麼多年在樂家受她和怡兒的欺凌她也有足夠的理由這麼做!
起身她往回走去,樂琦看著她母親那搖搖晃晃的背影,終究不放心的跟上。
樂姍站直了身體,拿起地上那把傘從樂怡身側走過。
凌楚那邊等不到她,正欲回頭的時候,卻看見袁淑,於是就給耽擱了。
樂怡起身恨恨的目光看著樂姍的背影,忽然疾步走向路邊停著那輛車,開了車門坐進去!發動油門便直奔樂姍的方向而去!
那時樂姍正握著那把傘背著她的車往前走,完全沒有料到身後樂怡的車正急速向她駛來!
「樂姍,我要讓你死!你去死吧!」樂怡坐在車內瘋狂的叫著。
等樂姍察覺不對轉身的時候,那輛車已然近在咫尺!手裡的傘「咚」一聲落地,死亡彷彿就在眨眼間!
「砰」——
恍神間,就在那一秒,樂怡的車,被另一輛急速駛來的車撞翻。
那一秒連齊言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居然再一次為了這個女人做出了瘋狂的舉動!
瘋狂到不計後果,那一秒他甚至沒有考慮過這麼撞過去自己會不會有危險!手肘處傳來木木的痛感,那般清晰的疼痛,卻還是阻止不了他去擔心那個女人!
他想他一定是瘋了,只有瘋子才能這麼不顧一切!
前面的凌楚聽見這聲響動的時候,下意識扭頭看去,樂怡那輛紅色的轎車翻在路旁!
樂姍呆愣的站在那裡,看著從車內不斷流出的血,起步她正欲走過去的時候,卻被另一輛開過來的車一把拉過!
凌楚眼睜睜看著她被人抓走,風一般從袁淑身側跑過去。卻還是晚了,那輛車抓走樂姍以後,便快速的離開了!
車內齊言顧不得手腕上的疼痛,調轉車頭便追了過去!
凌楚皺著眉站在原地打電話給司機:「立馬把我的車剛開來墓地,立刻馬上!」
樂怡的車邊,柳芸驚慌失措的蹲在那裡看著滿面是血的人,哭的幾欲昏厥!
樂琦慌慌張張掏了電話,叫了救護車,
沒一會司機開著車過來,凌楚將人攆了下去,自己開車追了過去!
他的車後緊跟著的是百里楓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