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石階,是一條暗道,暗道有些陰森,牆壁兩端垂掛著昏黃的油燈,空氣裡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
帶著銀色面具的男子大步向前走著,走到暗道的盡頭,視野便開闊起來,入目的是一座偌大的石室,一根根幾人環抱的石柱巍然聳立,石柱上雕刻著一幅幅猙獰的猛獸圖燔。
地上的火把堆成幾堆,偶爾有輕微的風吹過火苗靈活的跳動著,諸多的黃銅器皿被打造成猛獸的圖案,鑲嵌在石壁上,有的作為裝飾,有的則是密佈的機關,真真假假,若非這裡的主人,想必不會清楚。
靠近石室中央的地方有一座石椅,石椅並不簡陋,上面鋪陳著一塊獸皮,兩端的扶手上各有一隻嵌滿珠寶的骷髏,看起來有些駭人。
石椅的背面堆著摞成摞的骷髏,森森的白骨橫七豎八的隨意攤開,地面上有一條一寸來寬的,彎曲的小槽,環繞著大半間石室,裡面湧動著猩紅的液體,散發著濃濃的腥氣窠。
面具男子走向石室一頭的幾扇門前,停下了腳步。
擰動牆上的黃銅機關,石室的門緩緩打開,面具男子走進去後門自動關上。
這間屋子不大,最矚目的當屬位於屋子中間的一張美人武劍的屏風。
「這次叫你來,是有件事要叫你做。」一道平和的聲音在屏風內響起。
面具男子抬起頭,目光落在從屏風上倒映出的一道身影上,沒有開口。
「你可知如今大御的皇帝是誰?」屏風後的男人開口問道。
「北棠妖。」銀色面具的男子簡單乾脆的答道,聲音中帶著幾分殺伐之氣。
「如今北棠妖和她的皇后雲婉歌來到了天水,入住在馮府,正在調查當年之事,我要你阻止他們正在調查的一切,取得他們的性命.」男人的聲音很平和,卻有一種運籌帷幄之感。
「屬下明白。」
「你要知道,這二人都非常人,背後有神龍宗和獵人兩大上古宗族的支持,並非簡單的刺殺就能達到目的。」男人再次開口,似乎對兩人頗為瞭解。
帶著面具的男子沒有回話,而是繼續等著屏風後之人的吩咐。
「所以此次你務必要精心謀劃,切記要萬無一失,即便未能取得兩人的頭顱,也萬不可暴露身份。」
那雙凜冽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殺意,蔓延出一室的殺氣,他沒有再作答,毫不遲疑的轉身離開,腳下因著此前踩到過地上的血跡,留下一排排血色的鞋印。
回到之前的石室,早先在院子裡打殺的人已經在此等候,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生面孔,但是無一例外的是,這些人絕非善類。
帶著面具的男子甩起衣襟,落坐在石椅上,銀色的面具被牆壁上的燭火折射出刺眼的寒光,一眾人等皆是屏息垂眸,不敢放肆。
「我要馮府,大御帝后的一切資料。」男子沉聲開口,言語間是目空一切的霸氣。
---馮府--
此刻的馮府熱鬧不已,一隊敲鑼打鼓的人馬剛剛進入,這些人穿著明亮色澤的衣服,肩扛一隻隻碩大的紅木箱子。
箱子將挑桿壓的頗彎,挑桿上紅綢系出的禮花左右亂竄,小廝們滿頭大汗,只是無論如何卻也掩飾不了面上的喜氣。
馮大人接到消息後,趕忙走了出來,看著停放在自己院子裡的一箱箱聘禮,有些發蒙,隨後不出片刻的功夫,這府中的眾人都得了消息,就連虞輓歌和北棠妖也來瞧瞧熱鬧。
「啟稟馮大人,下官乃是韓國公的家臣,奉國公大人之命,前來為國公大人之子韓副將軍像貴府提親。」家臣站在眾人面前對馮大人拱手道。
馮大人尚未反應過來,一旁的美婦便是趙姨娘開口道:「這可是這國公府此前並未下婚書啊再者,請恕妾身無禮,敢問國公府是像我們府中的哪位小姐提親的?」
馮大人這才反應過來,點點頭,似乎也想知道這國公府是想迎娶他的哪位女兒。
虞輓歌心思微轉,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這國公府想要迎娶的應該不是旁人,正是馮季的妹妹馮鶯。
雖然是多年前的事情,但是她隱約還是有些印象,馮季當時為年少有為的將軍,同韓國公的二子韓星辰有著極好的交情,兩人同時年少有為的將才,曾一度鬧過不小的矛盾,互相欺壓攀比。
可是一次在戰場上的危局卻迅速轉變了兩人的關係,兩人並肩作戰,浴血廝殺,九死一生之後雖然嘴上依舊針鋒相對,可心中卻已經惺惺相惜,將對方當做自己的兄弟。
她雖然時常與馮季並肩作戰,可是巧的很,卻一次也沒有同韓星辰在同意戰場,不過從馮季的口中,對這個人她倒是也有著一些瞭解。
「我家二公子與貴府的三小姐馮鶯兩情相悅,特此前來下聘禮,還望馮大人不要覺得唐突。」家臣拱手道。
前兩日的粉裙女子一干人等聽到這個消息,頓時眼露不甘,狠狠的擰著手中的帕子,看向一旁眼眶微濕的馮鶯,笑道:「三妹妹真是好福氣,只是什麼時候開始,竟同國公府的將軍有所往來,這消息實在是突然的狠。」
粉裙女子暗指馮鶯不守閨閣,竟然私下同男子便訂了終身。
馮大人眉頭微蹙,一時半會沒有開口。
趙姨娘這時上前一步道:「這婚約之事乃應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韓副將軍雖然出身高貴,但是此前未曾下過婚書,又這般
草草來下聘禮,未免顯得有欠誠意。」
趙姨娘一番話說的入情入理,可是到底是想為馮鶯討取公道,還是想要阻止這場婚事,怕是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這位姨娘說的對,只是想必馮大人也知道,近來世道頗亂,戰亂不止,前些日子我家老爺外出征戰,近些時日才回來,二公子雖然早就想下了婚書,卻還需等老爺決定,而幾日後,老爺將再次前去邊疆征戰大御,二公子的婚事又拖不得,故此才如此冒失,想必馮大人能夠理解。」家臣字字入理,句句入情,倒是讓人挑不出什麼不妥。
馮大人依舊蹙著眉頭,半晌後開口道:「國公大人怕是有所不知,前些時日,劉太守曾來下了婚書,如今兩家婚事已經敲定,這劉府的聘禮我們也已經收了,眼看婚期將近,若是此時答應國公府,不僅於理不合,更會限下官於不義之中啊。」
家臣眼中並無不耐,繼續開口道:「國公大人知道馮大人在擔心什麼,劉府的聘禮國公府願雙倍賠償,至於國公所擔心之事,國公府已經同劉府妥善接軍,馮大人不必再為此擔心。」
馮大人微微一愣,看著家臣別有深意的目光,心中的一顆石頭落下。
目光轉向馮鶯,開口問道:「鶯兒,這件婚事你可願意?」
馮鶯抬眸看了眼自己的父親,冷笑著開口道:「若是讓父親在一個傻子和一位副將中選你會選誰。」
馮大人臉色有些難看,此前劉府忽然上門前來提親,要將馮鶯嫁給他的傻兒子,他自是不會同意,可誰知這劉大人手上不知怎麼竟得了他前不久吞下一筆銀子的證據,百般為難之下,面對著劉府承諾給馮鶯的錦衣玉食,他終於點了頭,答應將這個已經多年未曾親近的女兒嫁給了他的傻兒子。
如今,國公府的家臣暗示他不必擔心劉府所掌握的證據一事,他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既然如此,那便就此定下吧,還請屋內詳談。」馮大人側身請國公府的家臣進去。
趙姨娘連忙命人奉上茶水,一雙眼眸裡帶著淡淡的欣喜,彷彿是真的為了馮鶯而開心。
虞輓歌越發覺得這趙姨娘不是個簡單的角色,甚至幾次懷疑是不是這趙姨娘真的並非險惡之人,只不過頗有手腕和心計罷了。
看著瞬間遭受各種逢迎的馮鶯,虞輓歌眉頭微蹙,這婚事是否真的會這般順利,若非如此,不知這一池春水被攪亂了之後,是否會牽引出當年的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