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紛紛一怔,北棠妖率先回過神來,開口道:「知道了,下去吧。」
顧不得溫存,虞輓歌便開口追問道:「郝連城的身世?」
北棠妖收回思緒,微涼的目光落在虞輓歌的眸子上,看的她一陣心虛。
擠出一張討好的笑臉,虞輓歌小心翼翼的開口道:「聽說與北棠雪的誤會已經解除了?洽」
北棠妖依舊定定的看著她,沒有回答的意思。
虞輓歌被看的有些發毛,目光一時間也變得閃爍起來:「讓你擔心了,我知道錯了可是有些事不去做我永遠也不會甘心。」
北棠妖依舊沒有開口,目光中帶著一抹淡淡的無奈,歎息著將她攬入自己的懷中。
見此,虞輓歌不由得鬆了口氣,繼續討好道:「再說我有這麼英明神武的相公,怎麼會出事呢?鈐」
看著懷中越發柔軟的女子,北棠妖只能無奈的歎息,從前她強勢鋒利,他可以不顧一切的撬開她的心門,可如今她柔軟下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下不為例。」北棠妖最終輕聲開口,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
即便知道說了也是白說,可是某些時候,他還是要振振夫綱才好。
「嗯。」虞輓歌輕輕應了一聲。
閉上雙眸,靠在他溫暖的胸膛,感受著他身上清冽的香氣,無比的踏實和心安。
兩人溫存了片刻,虞輓歌抬眸問道:「剛剛來人所說是怎麼回事?」
北棠妖讓她靠在自己懷中,一手把玩著她柔軟的髮絲,一面道:「此前碧雪將蠱師安插在北棠雪身邊,為了挑撥我和北棠海的關係,先對黑斧下蠱,使得北棠海當日撞破黑斧和陽山王交易的一幕。」
虞輓歌抬眸看向他道:「也就是說老皇帝不是你殺的?」
北棠妖不置可否,他確實沒有參與謀殺老皇帝一事,只是當初為了奪回虞輓歌,掌控東陵的局面,確實同太子有些合作。
「蒼鐮最先發現黑斧中蠱,為了拿回黑斧的解藥,我便讓他將計就計,佯裝中蠱,配合他們演完這一齣好戲。」北棠妖輕聲開口道。
虞輓歌忍不住回想起當初北棠海長劍直指北棠妖的那一幕,心中忍不住歎息,北棠妖,你究竟是有多能忍呢,面對著這般指責和誤解,卻冷笑著欣然擔下。
不過話說回來,北棠海真的被拋屍郊外了麼。
虞輓歌黝黑的眸子落在男人身上,卻終究沒有開口詢問。
北棠妖似乎知她所想,卻沒有解釋的打算。
「郝連城的身世難道有什麼問題?」虞輓歌重新將話題落在了郝連城身上。
北棠妖瞇起眸子開口道:「起先是沒什麼問題的,只是郝連城攻於心計,難以對付,我便想著另闢蹊徑來對付他。」
虞輓歌沒有急著開口,另闢蹊徑?
半晌,虞輓歌也沒有明白北棠妖的用意,北棠妖淺笑著撫摸著她的髮絲,輕聲開口道:「本想著捏造郝連城的身世,挑撥他同南昭皇室的關係,可是真的調查起來,卻發現似乎並不需要捏造。」
虞輓歌微微一愣,不需要捏造,那就是意味著郝連城的身世真的有問題?
北棠妖瞇起眸子,當日他動用了極大的勢力暗中調查郝連城的身世,只有詳細瞭解他的身世之後,才能在其中動手腳,借此動搖郝連城的心神,挑撥他同南昭皇室的關係。
可是在調查之後,卻發現有太多的蹊蹺之處難以解釋,再聯繫郝連城同虞府的仇恨,他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郝連城的母親十六歲入宮,十八歲開始承蒙盛寵,久承盛寵,卻遲遲未有身孕,隨著新晉美人的增加,再受寵的妃嬪沒有子嗣,也不會心安。」北棠妖緩緩到來,彷彿通過那沉重的宮門,看到了那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你是說當年的寵妃無法誕下子嗣?也就是說郝連城是她抱養而來的孩子?」虞輓歌的目光中滿是驚愕。
怎麼也無法接受郝連城不是南昭皇帝的兒子的這個猜想。
「具體的還不得而知,畢竟是塵封多年的往事,如今正在派人調查當年郝連城母妃不能生育一事。」北棠妖沉聲道。
虞輓歌點點頭,足以想像這件事調查起來並不容易,塵封多年宮闈秘事,最是難有依據,宮中諸人,最是不乏心狠手辣之輩,只怕調查起來要費上一番功夫。
「除此之外,蒼鐮受蠱師所控,卻被深信不疑,因此借助行事之機,卻一直在暗中調查他的身世,看樣子,如今有了些線索。」北棠妖開口道。
虞輓歌沒有開口,如今的線索雖然有些混亂,真相卻似乎越發清楚,將這些斷斷續續的線索聯繫在一起,一個令人震驚,卻又最合乎邏輯的真相呼之欲出。
閉上眸子,腦海中不由得想起南昭那個對她格外寵愛和欣賞的皇帝,終日掛著一張笑臉,像是和善的彌勒佛。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一個個叵測的陰謀,一條條鮮紅的性命,昔日的一幕幕不斷在腦海中變幻,真相抽絲剝繭一點點浮現,可一個真相背後,卻又深藏著另一個真相,到底哪裡才是這一切愛恨的盡頭?
修養了幾日後,北棠妖帶著眾人返程,邊城一代仍然交給雲國公處理。
北棠雪帶著韓若汐一同跟隨著北棠妖的隊伍前行
,瞧見虞輓歌安然無恙,一顆心總算是平靜了下來。
「相公打算幫北棠妖爭天下?」韓若汐騎在馬背上,側過頭對著北棠雪詢問道。
北棠雪微微一愣,隨即點點頭:「這亂世一日不止,便會有無數生靈塗炭,我們為王孫貴族,卻仍然飽受愛恨離別之苦,若水平民百姓,又該是何等境遇。」
韓若汐點點頭,一雙純淨的眸子含著盈盈的光彩點了點頭。
兩人之間相繼無言,沉默了許久後,韓若汐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道:「相公如今已經不需要西齊的兵力。」
「嗯?」北棠雪抬眸,長長的睫毛上染著一抹風雪,美的驚人。
韓若汐欲言又止,在那純粹的目光下終於鼓足了勇氣開口:「相公如今已經不需要西齊的兵力,我對相公而言也沒有了作用,那麼那麼相公會休了我麼?」
抓緊著韁繩的小手收的更緊了一些,手心全是汗水,看得出此刻女子心中的緊張。
饒是北棠雪也沒有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微微一愣後,不由得朗聲笑了起來。
韓若汐忐忑不安的等待著,縱然不知道結果如何,可那一瞬,卻覺得冰雪初融,春暖花開。
北棠雪伸手揉了揉韓若汐的頭:「你是想休了我麼?」
不等韓若汐再次陷入呆滯之中,回過神來,看著北棠雪慌忙搖搖頭道:「不是的,我怎麼會」
不等她解釋清楚,北棠雪便笑開了聲,隨即輕聲道:「不會那就安心的待在我身邊吧。」
因著這一段呆滯,韓若汐座下的馬在原地停留了許久,一直到整個隊伍前行出去,才抬起頭,看向前方那一抹雪白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歡喜的笑容,追了上去。
而前行的北棠雪,卻將目光落在了前面不遠處的馬車之上。
他知道,這輩子他同她再無可能,就像是從來沒有開始過一樣。
他不怨也不覺得遺憾,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從一開始他便不曾努力爭取過,便注定了只會有這樣一個結局。
而當他為了替北棠葉復仇而選擇迎娶韓若汐的那一刻開始,就更加注定了這個結局不會再改變。
他天生不是惡人,無論愛或者不愛,終究是做不來背信棄義,始亂終棄的事情,說他優柔寡斷也好,說他婦人之心也好,他成不了殺伐果斷的帝王,卻從小就懂得責任兩字。
也許他仍然不愛韓若汐,可是卻可以做到噓寒問暖,伴她終老,亦或者,終有一日,他也會愛上她。
只是無論如何,在這天下未平之日,他還是想要守護在那個女人的身邊,縱然這一生,她都將是越來越遠離他的存在。
一路奔波數日後,在毗鄰邊城的郊外,所行一行人紛紛安營紮寨。
看著在燭光下,安心為自己的孩子縫補著小衣服的虞輓歌,北棠妖眼中流露出一抹溫柔。
靜靜的凝視了片刻,北棠妖掀起門簾走了出去。
營帳外月明星稀,一如當年她在廣寒院中敲打著金釵,為自己縫補衣物的模樣。
縱然她的手一如從前般顫抖,可不同的是,如今卻有了力量,是美好和希望所帶來的力量,是寬容和仁愛所帶來的力量。
趁著夜深,北棠妖潛入了北棠雪的營帳。
原本在翻看書籍的北棠雪聽聞動靜,極快的出手。
昏暗之中,兩人交手數招,北棠雪才看清面前的人。
北棠妖站定後緩緩開口:「有點事要拜託你,所以只好深夜造訪。」
就在北棠雪打算開口的時候,營帳裡的屏風後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水聲,北棠妖挑挑眉,轉過頭望去。
北棠雪卻瞬間一動到了北棠妖的面前,聲音中少見的帶著一抹慍怒道:「不知道進別人房間前應該先敲門麼?」
北棠妖撇撇嘴,不置可否,轉身先走出了營帳,卻在心中暗道,這天下的女人哪裡還有比得上挽挽的好身段,瞧他那小氣吧啦的樣子,直接生米煮成熟飯好了。
北棠雪隨後跟著走了出來,營地生活多有不便,他同韓若汐又是明媒正娶的夫妻,若是分住兩處,他擔心會讓她遭人話柄。
所以連日來,兩人一直同處一室。
剛剛北棠妖闖入之時,正逢韓若汐在洗澡,是以素來平靜的北棠雪,面對著這不速之客,一時間也難以鎮定。
「什麼事?」北棠雪淡聲開口。
北棠妖掃了他一眼,隨即正色低聲同他說了些什麼。
北棠雪有些詫異的看向他,北棠妖對上他的眸子點了點頭。
兩人大概低聲商討了小半個時辰,北棠妖終於揚長而去。
北棠雪看著北棠妖的背影,久久無言。
回到自己營帳的時候,正瞧見小盛子從營帳裡出來,驚的北棠妖瞬間上去,一把拎起小盛子的衣襟:「這麼晚你怎麼從我家挽挽的房間裡出來?」
小盛子被驚的不輕,無奈的歪著脖子一副認命的樣子:「陛下陛下奴才這奴才可是」
「上次鼓動挽挽前往邊城一事朕還沒跟你算賬,如今你竟敢夜闖深閨,你是有幾個腦袋夠砍你!」北棠妖壓低了聲音,防止屋內的虞輓歌聽
見。
「陛下饒命啊」小盛子也機靈,當即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只盼著主子能將自己救出火海。
北棠妖反應極快,拎著小盛子飛快的閃到一旁的牆角:「閉嘴!再叫朕可就對你不客氣了!」
小盛子的一張苦瓜臉,看起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小眼神中端的是無比的糾結。
「陛下,您能不能放奴才下來。」小盛子喘著粗氣道。
北棠妖微微一愣,小盛子哭喪著臉道:「奴才的名聲可都被您毀了,這讓人瞧見,還以為奴才跟您」
北棠妖瞬間鬆開了手,一臉的嫌惡:「朕跟你?」
小盛子低著頭,兀自整理自己的衣襟,抬頭看向北棠妖的小眼神要多哀怨有多哀怨,搞得北棠妖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背過雙手,北棠妖強作嚴厲道:「咳咳上次你令挽挽深陷險境,更是知情不報,實在是罪大惡極,簡直罪不可赦!」
小盛子點著頭,聽著北棠妖數落他,卻也沒有太過害怕。
如今他也算是摸清了,只要主子沒事,別看他是皇帝,照樣不敢動自己分毫。
「不過念在你誠心悔過的份上,朕就給你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北棠妖緩緩開口。
小盛子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只覺得渾身的毛孔都滲透著絲絲的陰寒之氣。
抬起一雙狐疑的眸子看向眼中精光大盛的北棠妖,渾身哆嗦。
北棠妖一把攬過他的肩頭道:「去,朕看北棠雪和那西齊小公主的夫妻生活不太和諧,你去問太醫拿點醫治的藥物。」
小盛子滿眼震驚的看向北棠妖:「陛陛下這不好吧這可使不得這可使不得啊」
『啪!』的一聲,北棠妖對著小盛子的腦袋就給了一下:「朕讓你去你就去!」
小盛子哭喪著一張臉道:「陛下沒有您這樣的哪能逼著奴才去給人下春,藥啊」
瞧見小盛子堂而皇之的開口,北棠妖眉毛一豎,甩手又給了小盛子一下:「胡說些什麼!朕這是為了八哥哦不,九弟的幸福著想!」
小盛子站在原地,看著北棠妖,半天不動,最終在北棠妖那灼熱的目光下,硬著頭皮離開,心中卻彷彿瞧見了一向不食人間煙火的北棠雪,明個會怎麼將他大卸八塊。
瞧著小盛子慢吞吞的步子,北棠妖心急的對著他的屁股便給了一腳。
氣的小盛子紅著眼怒視了北棠妖許久,心中暗道,等著有機會的,一定要報今日之仇!
瞧見小盛子離開,北棠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回想起剛剛北棠雪那副冷淡的樣子,心中冷笑道,讓你跟朕裝,看你明天還裝不裝的起來
心情大好的北棠妖吹著口哨回到了營帳中,掀起營帳,正對上虞輓歌那疑惑的目光。
頓時擠出一張笑臉屁顛屁顛的湊了上去。
「怎麼這麼高興?」虞輓歌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北棠妖咧開嘴笑道:「為夫剛剛促成了一件造福蒼生,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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