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棠海抓著虞輓歌的手始終沒有放開,一雙黝黑的眸子裡滿是痛苦。
虞輓歌將他的手拿開道:「好好守護好東陵的子民,若非是因為我,本就不該有這場戰事。」
「不是的天下間總會有各種引起戰亂和殺戮的理由,只是這個理由正好發生在你身上,事實上,即便沒有你,也依舊會有這樣或那樣的理由,並不會因為你一人而有所改變。」北棠海有些急切的開口道。
虞輓歌淺笑道:「謝謝。」
虞輓歌沒再開口,轉身離去,對也好,錯也罷,有些事情發生之後就不能改變,她早該明白,世界上的事情總難兩全,有些是注定,又有些是無奈,比如她欠北棠海,又比如她愛北棠妖鈁。
北棠海站在虞輓歌身後,看著她一步步走下城牆,攥緊了拳頭,卻感到一種深深的無能為力。
他終究是不能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即便他也學他一般會用了手段,可終究還是學不來他的那份狠辣和無情,所以,似是而非的自己,依舊不能留住他。
安陽的大門緩緩打開,厚重的在燥熱的空氣裡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東陵的士兵和百姓紛紛將目光落在虞輓歌的身上,目光複雜旱。
戰事因她而起,戰事卻又因她而止,他們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來來面對她,亦或者,將世間男人之間角逐的惡果歸咎在一個女子身上,實在有些殘忍。
虞輓歌一步步走出安陽城的大門,最先入目的便是倒在地上的兩排屍體。
黝黑的眸子從他們身上掃過,卻愣在了那裡,抬眸詫異的看向坐在馬背上的北棠妖。
北棠妖神色不變,只是雙目灼灼的看著她,彷彿在耐心的等待著她一步步向他走來。
兩人隔著無數百姓,在千軍萬馬之前靜靜對視著。
終於,北棠妖再也不想這樣等下去,騎著馬穿行過眾人,一把將虞輓歌帶到了馬背之上。
虞輓歌身子一僵,已經穩穩的落在了男人的懷裡。
北棠妖牽著韁繩,在原地兜轉了一圈,抬頭看著城牆上的北棠海,冷聲道:「靠著她對你的虧欠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北棠海,你不覺得卑鄙麼?」
北棠海抿緊了雙唇沒有開口,北棠妖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蒼鐮抬手:「收兵!」
北燕的大隊兵馬紛紛撤退到安陽城郊外。
東陵的副將看著遠去的北棠妖,轉頭對著北棠海憤怒道:「陛下,這北棠妖實在是太過囂張了!簡直是欺人太甚!」
就在這個端口,北棠海怔怔的瞧見城牆之下被解開繩子的百姓,默默的起身,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屍體卻無人認領,更甚者,幾乎沒有人對於他們的死而感到哀痛,不知是麻木,還是根本不在意,只是漠然的轉身離開,更沒有人認領屍體。
不少大臣也都發現了這一幕,忍不住開口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名守門的副將看著打算離開的百姓紛紛問道:「你們為什麼不認領屍體?」
「死去的人裡沒有你的親人麼?」副將抓住幾名百姓問道。
百姓搖搖手道:「沒有」
「怎麼會沒有呢,難道這些人一個親人都沒有?」
北棠海看著眼前這一幕,整個人忽然愣住,看著已經逐漸遠去的北燕兵馬,緩緩開口道:「是流寇。」
「什麼?」一旁的大臣和副將紛紛不敢置信道。
果不其然,就在這時,下面的百姓對著城門前的副將開口道:「其中幾人我見過,是這一代有名的流寇,燒殺搶掠,不知做了多少壞事,如今死了大家拍手稱快還來不及,哪會有人去把他們的屍體領回家。」
北棠海沉沉的閉上了眼睛,北棠妖,好精巧的算計!
「這北棠妖實在是狡詐,竟然拿一群流寇來分散我們的視線!」
「是啊,竟然會是流寇,難怪我看著總覺得有些不對。」
北棠海沒有說話,轉身走下城牆,北棠妖,你將我的弱點抓的可真是精準。
城門下的副將氣的不輕,抓住一個百姓的衣領道:「那當時你們為何都不說!為何都沉默,為什麼不說他們是流寇!」
「大人息怒啊我麼也都嚇的不輕,誰敢胡言亂語啊那刀尖可都不長眼睛,再加上這些流寇若是被殺光了,還不是輪到我們」
北棠海頓住腳步聽著百姓的話,沒有開口,直接回到了營帳。
虞輓歌一路被北棠妖帶回了幾十里外駐紮的營帳,剛一翻身下馬,還不等站穩,就被北棠妖整個人扯進了營帳。
還不等虞輓歌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甩在了床上。
「你怎麼可以嫁給北棠海!」北棠妖的眼中積蓄著怒火,連日來的隱忍克制終於在面對這個自己求而不得的女子時,崩塌斷裂。
虞輓歌沉默著沒有開口,他總說他真心待她,可是她卻始終看不透他。
見著她沉默不語,北棠妖上前鉗住虞輓歌的下巴,逼迫她抬頭直視自己:「說話啊,怎麼不說話,難道你真的想要跟北棠海過一輩子不成!」
虞輓歌的下巴被他捏的生疼,眼睛酸澀的有些發紅:「是,我就是想跟他過一輩子又能怎樣?」
「呵呵是麼看來你們只能陰陽兩隔的過一輩子了。」北棠妖嘴角露出一抹冷意,琉璃色的眸子宛若臘月寒冰。
話落,拿起桌上放著的古月象鼻刀便轉身離去。
虞輓歌瞧見他的動作,連忙起身上前攔在了他面前:「你去哪?」
北棠妖看著面前的她冷笑道:「你何時這般關心我了?是怕我殺了北棠海不是。」
虞輓歌眼中閃過一抹痛意,抿著唇道:「是我怕你殺了北棠海。」
北棠妖眼底的冷意更甚,心中疼痛難擋,只怕再在這裡多待一刻,他就會窒息而死,繞過她掀起簾帳大步離去。
虞輓歌看著男人決絕而去的背影,心痛開口道:「我明明告訴過你耐心等一等的啊」
待到北棠妖離開後,蒼鐮從另一側的簾帳後緩緩走了出來,看著緊閉的簾帳,沒有開口。
夜裡,虞輓歌獨自坐在床邊,看著跳動的燭火有些心不在焉。
簾帳輕動,轉瞬間就落入一個有些微涼的懷抱。
虞輓歌身子一僵,霸道而帶著掠奪的吻便接連落了下來。
虞輓歌側過頭,卻怎樣也避不開,簾帳緩緩落下,一夜無言。
天濛濛亮,虞輓歌便被一場噩夢驚醒,轉臉便瞧見安靜的躺在自己身側的北棠妖。
長長的手臂將自己圈的那麼緊,眼下的烏青透露著他連日的疲憊。
明明熟睡時是這般安靜,可為什麼,醒來的時候卻總是那般尖銳逼人。
沒多久,北棠妖也漸漸醒來,瞧見身側的女子,冷著臉始終沒有開口,起身穿好衣服,便直接出了營帳,始終沒有多看她一眼。
虞輓歌愣愣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北棠妖來到校場,一拳重重的打在原木幹上,臉色陰沉的彷彿狂風暴雨。
蒼鐮站在一旁開口道:「主子,西齊那邊似乎有異動。」
北棠妖沒有說話,挽挽,難道,你真的愛上他了?
「西齊陛下近來調動兵馬也十分頻繁,自從主子決定出兵東陵之後,西齊便調派了不少兵馬前往邊界一帶,而南昭也沒有閒著,同西齊來往密切。」蒼鐮開口匯報著,不忘打量著北棠妖的神色。
挽挽是不是我在你心中已經再沒有北棠海重要,要怎樣,才能回到當初,你可知,我寧願時光永遠停留在那破敗的廣寒院裡。
蒼鐮沒有再開口,眉頭微蹙。
當日夜裡,北棠妖再次來到虞輓歌的營帳,虞輓歌坐在桌前,頭也未抬,似乎在努力的繡著什麼。
「北棠海死了。」北棠妖開口道。
虞輓歌手指一頓,沒有抬頭。
「吊在安陽城的城門外。」
虞輓歌依舊未動。
「怎麼?不去看看麼?」
虞輓歌紅著眼睛抬頭:「北棠妖,你為什麼總是逼我!」
北棠妖看著那雙發紅的眼睛,便知道她被自己氣的不輕,一把將她扯在懷裡,輕嗅著她髮絲間的香氣,輕聲道:「挽挽我們不鬧了好不好我快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