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鑼鼓奏響,數匹駿馬狂奔而出,馬背上的男兒更是有如皓月凌空,齊飛而出。
噠噠的馬蹄聲,為幽靜的夜色憑添了幾分肅殺,捲起的滾滾煙塵消散在夜色裡,彷彿為天上的月也蒙上了一層薄紗。
虞輓歌的目光也落向了遠處的校場,一道道俊朗的身姿在馬背上盡展風采,不等一圈結束,並駕齊驅的兩道身影就已經將旁人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不錯,為首的兩人正是郝連城和北棠海,一黑一白兩色夾雜,飄渺的身形猶如踏空而至的鬼魅,讓人一顆心都忍不住緊了起來。
北棠海勒緊韁繩,想要在下一個拐角將郝連城甩下,可是神色平淡的郝連城,對馬術卻有著出人意料的領悟,緊隨著北棠海的墨色麒麟馬,不曾消失在北棠海的餘光中熹。
就在又一個轉彎,郝連城稍稍落後,北棠海微微蹙眉,只覺郝連城的落後有些蹊蹺。
遠在看台上的北燕群臣,瞧見北棠海一舉領先,一時間沸騰起來,不少未出閣的少女,也都一個個紅撲撲著臉蛋,手捂著胸口,只覺得要被這一幕奪去了心神。
蝶舞站在其中,一手緊緊抓住香江王的手臂,緊張的不行,一身紅衣,滿頭彩色瓔珞綁著的鞭子,倒不似尋常家的閨秀選。
「爹,四殿下贏了,四殿下贏了!」
香江王捋了捋鬍子,一手後背道:「眼下形勢尚未明朗,四殿下只是一時領先,至於是輸是贏,還要看誰能笑道最後。」
「這還用說,四殿下是北燕的戰神,定然是四殿下贏才對。」蝶舞開口道。
香江王轉頭看了自家閨女一眼道:「就是他贏了,也和你沒什麼關係,眼下時局混亂,不要因為你一個人的私情,將整個王府都搭了進去!」
蝶舞撇撇嘴,沒有說話。
香江王依然遠眺著場上的局勢,並非他頑固不化,執意插手兒女私情,而是如今這麼多雙眼睛都在看著,若是蝶舞一味的糾纏北棠海,只怕會讓人以為香江王府是選擇了四殿下這顆大樹,甚至會遭來無妄之災。
虞輓歌看著面前的局勢,也微微蹙起了眉頭,郝連城突然落後,實在是來的詭異。
就在這時,兩人先後到達下一個拐角,馬背上的郝連城背對著眾人,拈起手指,一顆石子從指尖飛彈而出,直射向與自己相距不遠的墨色麒麟馬。
墨麒麟頓時受驚,在原地仰起兩隻前蹄,發出一聲嘶鳴,濺起一地塵沙。
眼看著北棠海將要被甩下去,眾人心頭一緊。
而就在這時,本就相差不多的郝連城瞬間躍過,將北棠海遠遠的甩在了後面,而旁國的馬,也在這個空檔,躍過了兩三匹。
原本領先的北棠海,一瞬間掉落到第五。
看著領先的郝連城,北棠海的臉上湧上一層寒氣,黑著的臉色如打翻了磨盤。
他實在是想不通,郝連城對馬術一道領悟極高,即便是不耍手段,也未必沒有勝算,可是即便如此,他卻暗動手腳,實在是卑鄙!
勒緊韁繩,抬眸看向遠處的高台,一身金色勾邊的白色華服的女子正旖旎而立,遠遠的眺望著賽事。
兩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在夜空中相撞,隔著玉色流雲,隔著星空浩渺,隔著馬鳴風蕭,隔著煙卷塵沙,就這樣在夜空裡定格。
胯下的墨麒麟不安的踢著馬蹄,在原地盤旋飛轉,似乎打算化作一道青芒奮勇而出,卻又因著馬背上的主人,而不得不滯留在原地。
側耳聽風,一道道呼嘯之聲從身旁穿過,北棠海依舊不肯收回目光。
看台之上的人一時間紛紛議論起來,只能隱約的瞧見北棠海在隔空張望著什麼,可這晦暗的夜色,卻又將一切淡淡的思緒,淺藏其中。
北棠妖抬眸見著虞輓歌站在北燕帝身側正凝眸眺望,頭上瞬間躥出三道火苗。
看看看,看什麼看,牛郎織女不成?
手中的酒杯一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離得最近的蘇公公最先反應過來,一下子撲過去,驚呼道:「主子,您怎麼了?可是這毒又發作了?」
聞言,虞輓歌心頭一緊,即刻收回了目光,看向下首的北棠妖。
北棠妖一手拄著頭,看似十分虛弱,餘光掃向虞輓歌,見著她也正看著自己,心頭一喜道:「無事,只是氣虛無力罷了。」
「怎麼會無事呢?這好端端的杯盞都摔成這樣,這怎麼會無事呢。」蘇公公嚇的不輕。
隨著蘇公公的話,虞輓歌的目光掃過地上裂成碎片的玉盞,淡淡的掃過北棠妖。
就不再看他,若是氣虛無力之人拿不住酒杯,這麼矮的高度,杯盞大抵是不會摔壞的,可看看這杯盞碎成的模樣,到底是被人扔出去的,還是無意滑落的就可想而知了。
北棠妖故作虛弱的笑了笑,卻見虞輓歌已經收回了目光,轉頭狠狠的瞪了蘇公公一眼,多嘴!
「哎呦,殿下,您的眼睛怎麼了。」因著焦急,蘇公公的嗓子都變了音,引得周圍不少人都轉頭看了過來,一瞬間,再次成為眾人的焦點。
「妖兒可是有什麼不適?」北燕帝低沉著嗓音開口道。
「回稟父皇,兒臣只是氣虛無力罷了,這奴才憂心過度,大驚小怪罷了。」
「無事便好,今日回去之後要
注意休息,狩獵一場,可不要再將身子搞垮了。」
「多謝父皇關心,兒臣定會好好調養身體。」
眾人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賽事上,北棠妖轉頭瞇著眼睛看向蘇公公,蘇公公條件反射般的後退了兩步,手中的拂塵也隨風飛了起來。
「殿殿下」
北棠妖收回目光道:「蘇公公待本宮一片赤誠,忠心可鑒,這盤茴香豆,就賞給公公好了,權當是本宮的一點心意。」
一旁的小太監臉上的表情糾結不已,轉頭看向自己師父,做出一個默哀的表情。
「多多謝九殿下恩賜。」蘇公公一張堆滿褶子的臉笑的比哭還難看,這一咧嘴,露出缺了幾顆的白牙,瑟瑟的在風中搖曳著。
小太監捂著嘴在一旁偷笑,被蘇公公狠狠的剜了幾眼。師父雖然年歲不小,但是還不到掉牙的年紀,只是說來也巧,第一次是師父牙痛,找了個相熟的御醫給瞧,最後說只能拔掉,這就拔了一顆。
結果引發了炎症,痛的更厲害了,師父以為另一顆牙也是壞的,不好意思再麻煩御醫,有模有樣的學著御醫,自己拿了根麻繩,又拔下了一顆。
本就不多的牙這就沒了兩顆,前些日子路滑,路上結冰,還沒有鏟淨,一個不慎,又磕掉了半個門牙。
想到蘇公公啃著茴香豆的樣子,小太監就忍不住要捂著嘴笑。
看著賽事的虞輓歌也微微勾起了嘴角,倒是忽略了賽場上的交鋒。
北棠海一路飛奔,好在騎術了得,終於在最後一個拐角處追了上來。
只可惜,超的過旁人,卻超不過馬術驚人的郝連城,之前的那一個耽擱,落下的距離實在是有些太遠。
眼看著郝連城距離終點不過四五米的距離,虞輓歌的一顆心倒是鬆了下來。
北燕的朝臣也紛紛歎氣,這麼短的距離,除非是北棠海會飛,否則是不可能追的上的,如此看來,這結局倒是也沒有什麼懸念了!
南昭的使臣見此,開口道:「不愧是太子殿下,當真是馬術中的好手,天下間只怕是無人能及,不過這四殿下不是一直被稱為北燕的戰神麼,看如今的表現似乎只能算是差強人意啊。」
北燕朝臣氣的鼻子險些歪了,北棠妖一臉鄙視的看向南昭朝臣,幽幽道:「馬術好手?弼馬溫麼?」
南昭使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蘇公公在一旁小聲道:「弼馬溫不是隻猴子麼。」
『啪』一聲,北棠妖一掌拍在桌子上:「看著蘇公公滿眼讚賞,蘇公公果然見多識廣,這弼馬溫正是隻猴子。」
南昭一派氣的不輕,一人啪的一聲,站了起來:「九殿下是什麼意思?你在說誰是猴子!」
北棠妖不溫不火,挽起袖子,又給自己倒上一杯酒,抬眸道:「這猴子都不急,大人你急什麼。」
「你!你」
南昭使臣趕忙將他拉了回去,一個個臉色難看。
他這一站出來,倒是真正坐實了郝連城猴子的名頭。
碧雪的目光落在北棠妖身上,細細打量了幾眼,只覺得有些眼熟,一時半會卻想不出在哪:「九殿下這可是在嘲笑我南昭太子?」
北棠妖緩緩抬眸,一雙琉璃色的眸子折射著淡淡清輝:「太子妃,哦,不,碧雪姑娘這話從何說起?」
「我南昭使臣剛剛提及我太子殿下乃是馬術高手,九殿下卻要提及一隻猴子,不知是何意?」碧雪因著那一句碧雪姑娘眼神冷了不少。
「哦,本宮愚昧,貴國使臣此前提及馬術高手,讓本宮想起了弼馬溫,這才有此一問,不想原來弼馬溫不是馬術高手,馬術高手也不是弼馬溫,而是隻猴子,還請碧雪姑娘見諒。」
『噗『
週遭的各國使臣紛紛笑了出來,這九殿下言辭鑿鑿,說馬術高手不是弼馬溫,而是隻猴子,而南昭時辰此前又說南昭太子是馬術高手,這饒來繞去,一直溫的南昭太子竟然成了猴子。
碧雪臉色有些難看,這般牙尖嘴利的模樣,讓她想起了那日扯掉她胸前兩塊布片的那個男人。
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北棠妖的身型,心頭輕顫,難道,這九殿下當真就是那日前來擾亂祭天之人?
只是她同他無怨無仇,他何故羞辱自己至此?如果他是那個男人,那麼那日出現的那個女人又是誰?
北燕朝臣們只覺得出了口惡氣,重新將目光落回校場。
北棠海看著身前相距不近的玄白色身影,眼睛黑的彷彿是山林裡的孤狼。
就在郝連城即將踏過終點的時候,北棠海正處在最後一個拐角,背對著眾人投射出一顆石子,正打在一匹落後的紅鬃烈馬之上。
如同胯下的墨色麒麟一樣,這注入了內力的石子好似刀鋒一般,惹的那紅鬃烈馬發出一聲悲愴的嘶鳴,在原地旋轉,踏著馬蹄,險些將主人甩了下去。
就在這一聲嘶鳴之後,郝連城胯下的烏騅似有所感,竟然不顧郝連城的命令,瞬間掉轉方向,直奔那紅鬃烈馬而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再次讓眾人殺掉了眼,郝連城眼中慍怒,一鞭子狠狠抽在了烏騅身上,卻不想惹的烏騅更加狂亂,淒厲的嘶吼著,狂奔著,宛若一道閃電,在夜色中疾馳而過。
北棠海控制著胯下的墨色麒
麟,直奔終點,黑色的潑墨勁裝與郝連城交疊,兩人擦肩而過。
郝連城側過頭看著一臉冷峻的男人,宛如雕刻的面容是上天鬼斧神工的傑作,風吹動起他黑色的髮絲,像母親的手,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臉頰。
郝連城的眼中閃過濃濃的不甘,一雙灰暗的眸子一直注視著北棠海,直至徹底的擦肩而過。
北棠海始終不曾轉頭,目光如炬,只是盯著近在眼前的終點,面對郝連城不甘的目光,嘴角只露出一抹嘲諷的輕笑,再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兩人瞬間錯身,開始背道而馳,北棠海一路揚長而去,直奔終點,而原本勝利在望的郝連城,則是因為胯下的馬掉轉了槍頭,距離終點越來越遠,一頭扎進了混亂的馬群。
北棠海躍過終點,緩緩勒緊韁繩,一邊負責敲鑼的太監和侍衛有些傻了眼,愣愣的看著突然間來個大逆轉的四殿下,遲遲沒有反應過來。
北棠海騎著馬從他身邊走過,冷冷的扔下一句:「敲鑼。」
太監驚出一身冷汗,動作卻比思想快了一步。
『吭!『一聲鑼響,看台上的眾人也才反應過來,北燕朝臣一時間喜笑顏開,而原本洋洋得意的南昭則是瞬間熄了氣焰。
北棠海面色無波,冷峻的一如寒山,緩緩走上高台,等到眾人的目光移開,才抬眸看了眼上首的虞輓歌。
挽挽,這一生,我都願為你而戰。掉轉馬頭衝入人群的郝連城,竟然一路掉到了後面,烏騅馬一路擾亂馬群,直奔嘶鳴的紅鬃烈馬。
兩匹馬不顧週遭的混亂,相互蹭著頭頸,偌大的眼睛裡只有彼此。
虞輓歌眼中浮起一抹冷笑,郝連城,畜生尚有真情,你竟是連個畜生都不如!
這一場,原本對勝利觸手可及的郝連城,竟然成了最後一名。
而此刻的郝連城還不知道,他的一生,都將如這場馬術之爭,勝利觸手可及,可最終,卻一無所有。
郝連城面色平靜的走回看台,北燕帝笑著道:「馬匹突然受驚,倒是影響了比賽的名次,實在是算不得數。」
「陛下此言差矣,輸了就是輸了,四殿下馬術精湛,在下心服口服。」郝連城對著北棠海拱手道,看起來似乎沒有一絲不甘。
北棠海舉杯示意,飲下一盞瓊漿,卻沒有開口。
今日若非是因著這些馬匹皆是來自校場,他對此頗為熟悉,知曉這烏騅和紅鬃烈馬是為一對,倒真是要著了郝連城的道。
一場馬術也隨之結束,北燕儼然成了收穫最大的國家,可無形之中,旁的幾國卻是漸漸形成了凝聚,等到比賽前說好的物資,真正運達北燕,只怕北燕將會成為被孤立出來的強國。
「今日倒是玩的盡興,諸位就早些回去歇息,明日開始,還有狩獵。」北燕帝起身緩緩開口,一張白皙的臉龐堆滿笑意,看起來對此次的收穫十分滿意。
眾人緩緩散去,北燕帝對著虞輓歌道:「挽挽,今日你也受了驚嚇,回去後早些休息。」
虞輓歌寒暄了幾句後,便也回到了來時的帳篷,洗漱過後,剛一從紗帳後走出來,瞬間被人一道有力的臂膀扯了進去。
「娘子洗了好久。」
看著面前的男子,虞輓歌平復了心情:「你的膽子是有多大,出來狩獵也敢往我這鑽,若是進來個人,躲都沒地方躲。」
北棠妖將虞輓歌攬在懷裡,嗅著她發間的香氣:「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北棠妖隨手一掌,謹慎的吹滅了燭火,帳篷的巾布上,再看不到投射出的影子。
雙手緊緊環住身前的女子,微濕漉的髮絲散發著誘人到底氣息。
「挽挽,我好想你。」
感受到不安分的手指,虞輓歌將他的手打掉,轉過頭來,在漆黑之中看著他道:「北棠妖,以後不要在為我犯險了。」
「為什麼?」
「你知道我不過是在利用你。」虞輓歌垂下眸子。
衣衫一點點被解開,北棠妖的心情卻不壞,細碎的吻落在虞輓歌的頸間。
挽挽,若你真是在利用我,何故勸我住手。
男人從身後環住女子,將她的衣衫一點點剝落:「我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
感受到遊走在自己身上的大手,虞輓歌垂眸輕顫。
「但是我喜歡被你利用,我不怕萬劫不復,只要,籌碼夠就好。」男人輕吻著女子的頸窩。
帶著憐惜和小心翼翼,等到薄紗盡褪,攔腰將女子抱起,踏過一地紛飛的衣裙,走向珠簾之後的大床。
挽挽,我的愛。
夜色正濃,北燕帝的帳篷裡,燭火依然沒有熄滅,坐在桌前,手中把玩著的依然是屬於虞輓歌的那只血玉鐲。
面前躬身站著一名黑衣人,姿態謙卑。
「查到了麼?」
「回陛下,查到了,這鐲子正是當年梅妃的那隻,梅妃死後,珍貴的東西大多陪葬,還有的被宮人私吞了不少,但是這只血玉鐲卻沒有一點下落,如今看來,應該是九殿下保管了梅妃的遺物。」
黑衣人平靜的聲音,卻攪亂了一池春水。
北燕帝目
目光幽深,閉上眸子緩緩道:「再去查,看看九殿下同挽妃是什麼關係。」
「屬下遵旨。」
黑衣人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裡,北燕帝握著血玉鐲的手,青筋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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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妹紙要船戲,爺一拍大腿,不會咱也得硬著頭皮上~哈哈哈
爺激動滴說爺滴月票排在第十五名,三鞠躬叩謝貢獻票票的妹紙們~
還有送花花和鑽鑽和打賞的妹紙們,雖然你們經常不留名,但是爺在後台都看到了~思密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