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鬥沒有持續多久,商販一夥人便被擒獲。
盧侍衛拱手道:「老爺,這些人不過是烏合之眾,想必是對白日之事懷恨在心,才會前來報復。」
北燕帝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夫人的情況如何?」
「那商販說他有四五個弟兄見著夫人被人,流擠散,與我們分開,便追著夫人去了。」
小盛子急的紅了眼:「這可如何是好啊,盧侍衛你們都是練家子對付這些烏合之眾輕而易舉,可夫人一介女流,若是真的落在了敵人手中,只怕會凶多吉少啊。燁」
想到此處,眾人的臉色有嚴峻起來。
而另一側的北棠妖從人,流散開後,便向著虞輓歌移動的方向追了去,只可惜卻遲遲未見蹤跡,一時間心生不安。
虞輓歌在漆黑的夜色裡,一路追著那模糊的背影而去,縱然中途賺翻了不少東西,卻未曾想過要放棄誣。
追了許久,直到面前忽然出現幾名男子,擋住了去路。
「就是她!還不動手。」一名男子開口道。
虞輓歌緊緊蹙起眉頭,看著將自己包圍的幾名男子,卻依然不死心的探向那模糊的背影。
直到面前的男子動起手來,虞輓歌才回過神來,本以為是白日的烏合之眾來尋仇,可是剛一交手,虞輓歌便察覺到了不對,面前這些人,雖然裝束看起來與尋常商販別無二致。
可是舉手投足間,卻蘊含著濃厚的殺氣。
「快點解決她!拖下去只會夜長夢多。」一道冷冷的聲音看著虞輓歌道。
虞輓歌也捏緊了袖中的匕首,隨時打算奮力一搏,一雙黑眸緊緊鎖住面前幾人。
腦海中不由得將拍賣會上最後一件拍賣品與面前這些人放到一起。
這決不是個巧合,從北燕帝插手商販販賣瓷碗一事開始,一直到拍賣會最後突然多出來的拍賣品,再到眼前的刺殺,連她都險些要被蒙騙過去。
以敏捷的反應,極快的下了決斷,虞輓歌從左側撕開一道口子,便衝了出去。
「快!別讓她跑了!」
一面氣喘吁吁的跑著,一面打量著四下的環境,到最後,虞輓歌心中已經想了清楚。
想必是有人利用瓷碗一事做掩護,來實現刺殺的目的。
如果此刻她逃不掉,最後眾人也只會認為她死於白日那些商販之手,甚至連最後的真兇都無法抓到。
跑了許久,虞輓歌鑽進了一個胡洞,因著遲遲沒有把握能夠將面前這個幾個隱藏極深的殺手一併解決,讓她不由得想要借助道路的變幻將其甩掉。
只是,老天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站在她一邊。
跑向胡洞深處的虞輓歌頓時止住了腳步,回頭警惕的看向身後追來的幾人。
一男子冷笑道:「這次她跑不掉了,胡洞是死的!」
幾人朝著虞輓歌一步步逼近,虞輓歌手中的匕首在黑夜中淬著冷光。
夜寂靜的沒有一絲聲音,只剩下狂風吹打的衣襟聲聲作響。
為首之人凌厲出手,帶著破軍之勢,劍氣襲人,狹小的胡洞裡瞬間充滿了淒涼肅殺之意,巨大的殺意使得低矮的胡洞嗚嗚作響,彷彿隨時都會炸裂了開來。
虞輓歌快速出手,手中的匕首擋在胸口,目光始終不離出手的男子。
憑借多年的經驗,她知道面前男人的可怕!
在他身上,她感受到一種亡命之徒才有的氣息,是真正的殺手!
虞輓歌的髮絲有些蓬亂,被束起的髮髻有些搖搖欲墜,黑夜之中她黝黑的眸子裡煥發出一種耀眼的光輝!
男子的手伸出,手裡的鐵劍迴旋而來!虞輓歌彎身一躲,剛一抬頭,鐵劍迎風揮來,一道烏黑的寒光直指她的心口。
劍未到,森寒的劍氣已刺碎了凜冽的西風!
虞輓歌腳步一頓,後退數步,悶哼一聲,被逼退至盡頭,背脊緊緊貼在胡洞的牆壁上,拔涼的牆壁緊貼著被汗水沾濕的衣襟,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因為胡洞狹小,另外幾人遲遲沒有出手,這則是虞輓歌此刻最大的優勢。
運起內力,匕首筆直飛出。
男人的長劍一把刺在虞輓歌的肩頭,虞輓歌悶哼一聲,卻沒有後退,而是利用這個間隙,匕首狠狠***男人的心臟。
黑衣人怒喝一聲:「找死!」
凌空一躍,鐵劍化做了一道飛虹,虞輓歌迅速閃身避開,臉頰旁的髮絲卻被斬斷了一寸!
「是誰派你們來的?」虞輓歌盯著面前的男人。
男人正要再次出手,卻忽然緊緊摀住了心口,而後抽搐著緩緩倒地。
虞輓歌閉上眼,重重的喘了口氣,不等其餘幾人反應過來,已經將男人的劍撿在了手中。
另外幾人見男人死掉,對視一眼,一人再次上前。
虞輓歌咬著牙拖著鐵劍,背靠在牆壁上沒有急著上前。
空氣猛然被撕裂,刀劍發出一聲嘶鳴。
在男人出手的瞬間,她的人與劍已合為一體,人就是劍,劍就是人
人!
逼人的劍氣,捲起地面上乾枯的葉子,化作一個巨大的漩渦,如旋風一般朝男子席捲而去。
男子大驚,雙膝跪地,蹭著地面險險避開。
另外一人開口道:「不是說她不會武麼?為何這般難對付?」
虞輓歌的體力有些透支,卻依舊抬手苦苦支撐著。
前世,她練得一手好弓,更是使得一手好刀,卻唯獨不大喜歡劍之一道。
練習劍術總是喜歡講究人劍合一,而劍又因為其正派之名,多有限制。
每每使用劍術,總是需要以自身發力,損耗極多,而如今她內力稀薄,更是難以支撐。
鮮血染紅了黑夜,帶著一種淒美。
男子滿眼嚴肅,凌空倒翻,一劍如繃直的銀蛇,幻化做了無數光影,在浮光掠影間,向虞輓歌刺的下來。
虞輓歌只喉頭一緊,頓時噴出一口鮮血,正要出手,另外一人半跪著身子,從地面滑行而至,手中的雙刀阻斷了她躲避的去路。
虞輓歌閉上雙眼,在黑暗之中,只憑借一雙靈巧的耳朵,判斷著每一絲微弱的生機。
『鏗!』一聲,一劍震於牆壁之上,胡洞的牆壁瞬間顫抖起來,出現絲絲裂痕。虞輓歌的雙臂擋過男子的雙刀,已經皮開肉綻,在黑暗中綻放出血色的花朵。
兩名男子回落在距她兩米之處,冷冷的看著面前的女子。
頭上的玉冠已經滑落,三千青絲隨風肆虐。
虞輓歌撐著身子站了許久,最後終是緩緩倒在血泊之中。
男子見此,大步走上前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面前的女子,雙手高舉手中的劍。
虞輓歌只覺得面前的人漸漸變得模糊起來,生命彷彿在一點點消失,連同冰冷的血液,都在一點點抽離她的身體,黝黑的瞳孔中,只剩下那一道利刃折射出的光點。
虞輓歌輕輕勾起唇角,帶著絲嘲諷,她素來精於算計,可最後,難道要死在這樣一個無人問津的胡洞裡?亦或者,是不是死了,也就可以解脫了。
不!她不能死!
虞輓歌忽然想起之前匆忙間所見的那道模糊的身影。
她知道,他很可能是安排這次刺殺之人,用來引誘她上鉤的籌碼。
若非是那道身影,她許是不會中計同北燕帝分離,可是縱然如此,她卻依然對那道身影懷有一絲期待。
『啪!』一聲。
機關觸動的聲音,虞輓歌緩緩抬起手指扣動那隻金色藍寶鐲子上的一個開關。
鐲子裡頓時爆射出數根細密的銀針,直***面前男子的雙眸。
「啊!我的眼睛!」
手中的刀劍掉落,男子一瞬間跪在地上,兩隻眼睛向外湧出不斷的血跡。
虞輓歌翻了個身,從地上費力的爬起,耳中依然響起轟鳴之聲,眼前的景象也紛紛染上血色。
另外兩名殺手眼中,閃過深深的忌憚,實在沒有想到,一個女子,竟然能讓他們損兵折將。
一人退出到胡洞外,向空中發出一隻暗號,而後再次趕回至胡洞裡。
虞輓歌只覺得身體彷彿已經不是自己,刀劍落在自己身上,已經沒了知覺,應對起兩人,連她自己都已經不知道是怎樣出手的,所支撐著她的,彷彿只剩下一股信念。
前後兩隻劍夾擊著到虞輓歌胸口,虞輓歌緩緩抬手,想要避開,卻已經來不及應對。
「叮」的一聲,一塊碎石飛來,打在了前面的利刃上,火星四濺,劍卻被擊落。
一道黑影從夜色中快速躥入,將虞輓歌護在懷中,避開身後的另一把劍。
兩人捂著胸口看著突然多出來的黑衣人,卻沒有再上前。
虞輓歌跌落在地面,被突然出現的男子護在懷裡。
緩緩睜開眼,模糊之中,只見一張金色的面具罩在男子臉頰,露出男子好看的唇角。
「多謝。」
緩緩吐出兩個字,虞輓歌努力睜開眼,看著面前的男子。
卻發現,他竟是與之前在人潮中,她一路追尋的那個男子相重合。
朦朧中,瞧見黃金面具下的那雙眼,虞輓歌頓時就愣在了那裡。
只是,黑衣人週身氣息極冷,一雙眸子冷若寒冰,懷抱著虞輓歌,卻像是一塊巨大的寒冰,散發出滲入骨髓的冷意。
虞輓歌的眼角有些濕潤,瞪著眼卻不敢眨動一下,似乎生怕此刻是個幻覺。
緩緩抬起手指,想要覆上男人的面具。
黑衣男子也不曾拒絕,任由虞輓歌的手指落在他的臉頰。
冷漠的雙眸依舊不夾雜一絲感情,冷冰冰的注視著虞輓歌的動作,不避不閃,卻也不曾靠近。
冰涼的觸感夾雜著濃重的血腥氣,卻讓他冷寂的心有微微顫動。
染血的手指卻已經將男子臉上的面具剝落。
微弱的月光下,一張白玉般的面龐緩緩出現在眼前,眉目如畫,卻冷峻的如一塊寒冰,在陰冷之下,帶有絲絲不符的迷茫。
nbsp;虞輓歌的瞳孔緊縮,猩紅的眼裡,滑落一滴滾燙的淚水,淚水順著臉頰一直滑落而下,在她的臉頰上留下兩行晶瑩的痕跡。
一手緊抓著男人的手臂,一手顫抖著的手指緊緊撫著男子的臉頰。
黑衣男子有些驚訝她的反應,忽視心中的不適,利落的抽出一把鑲嵌著寶石的匕首,雙眼一眨不眨,直***虞輓歌胸口!
虞輓歌對他手中的匕首視而不見,只是緊緊盯著她,匕首沒入身體,綻放出一道血花,噴薄的血飛濺了男子一臉。
男子只覺得女子的血液滾燙,灼的他臉頰生疼,亦或者,灼燒的他的心也開始帶著排山倒海般的劇痛。
虞輓歌緩緩張開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接連不斷的血跡從她的嘴裡流出,看起來,有些讓人驚慌失措。
虞輓歌的眼角接連不斷的滾落下淚珠,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著面前的熟悉的臉頰,費力的吐出一個字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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