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棠妖走出監牢,最後看了眼靠在牆邊的女子,沉聲道:「若是什麼時候想出去了,可以讓獄卒來找我。」
北棠妖離開後,虞輓歌重重的靠在牆邊,獄卒的那一鞭子打的她火辣辣的疼。
一個人靜了許久,想要若無其事的繼續給自己謀求一條生路,可是腦中卻始終一片空白。
一直到次日一早,她才重新梳理了思緒。
按照原本的計劃,等到一切歸於平靜,她會借此找上柔妃,柔妃看中她的心計和手段,一定會將她留下,並溫和以待輅。
只是,按照柔妃的心性,卻不會輕易了事,一定會借助旁人之手,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繼而才會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而今,自己被打入天牢,一番佈置全被打亂,雖然說如果柔妃將她從牢中救出,那麼她將直接得到柔妃的信任,但是她寧願忍受皮肉之苦,也不喜歡將自己的性命交付在別人手中。
仔細推演開來,虞輓歌卻發現一個讓她有些恍惚的結果紇。
那就是如果柔妃想要救她,只能通過北棠妖,而昨日事發,北棠妖頻頻針對趙美人,像柔妃示好,豈不是為了給柔妃向他求情放了她的機會
如果掌管此次事件的人是太子,或者同柔妃水火不容,想必柔妃大多會放棄救她,而今掌管此事的卻是一直頻頻向她示好的九殿下,她若是要將自己救出,豈不是輕而易舉?
如此一來,柔妃既能將自己救出,又相當於接受了北棠妖的示好,想必依照柔妃的心性,一定會這麼做。
想通了這一切關節,虞輓歌有些恍然,北棠妖,難道,你是為了幫我
只是,若你真心幫我,為何要將鈴蘭粉一事告訴給北棠雪,除了你,這件事再無人知曉,你要我如何信你?
腦中有些混亂,卻在下午,再次迎來了一人。
魚兒有些驚恐的走進來,陰森森的牢房讓她忍不住想起當年全府皆被打入大牢的場景。
哀嚎聲不絕於耳,卻又不出意料的死氣沉沉,四處瀰漫著淡淡的霉味,夾雜著血腥氣,讓人毛骨悚然。
「輓歌你沒事吧?」魚兒蹲下身,看著處在陰影中的虞輓歌開口道。
獄卒看了她一眼冷聲道:「快一點。」
魚兒轉頭對獄卒笑笑:「麻煩這位大哥了,我會盡快的。」
虞輓歌緩緩睜開眸子,看著面前的女子沒有開口。
魚兒被那目光一掃,有些微的顫抖,彷彿心中所想一瞬間被暴露在陽光下,無處可藏:「輓歌,你沒事吧,我本是給你帶了些飯食,可是獄卒卻說什麼也不讓帶進來。」
「你真的毒害皇后了嗎?」魚兒仔細注意著虞輓歌臉上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虞輓歌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始終沒有開口,魚兒又試探性的詢問了幾句,見著虞輓歌依舊沒有開口的打算,站起身滿眼關切的看了她一眼,這才離開。
看著魚兒的背影,女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安於室的女人。
魚兒離開之後,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閃過一抹算計,笑著像獄卒道謝後,前往妖瞳殿。
妖瞳殿
北棠妖在塌子上靠坐了一晚,臉色陰沉的駭人,一室的奴才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丟了小命。
蘇公公帶著幾個宮女拎著幾個食盒,走到桌前,瞧著一桌子沒有動過的膳食,一揮手,命人將其撤下,繼而重新布上熱騰騰的菜餚,這才走到北棠妖面前躬身道:「主子,該用午膳了。」
北棠妖神色未動,薄唇輕吐出兩個字:「撤走。」
蘇公公嚥了口吐沫,狠了狠心再次勸道:「九殿下,您早膳就沒有用,若是午膳再不用,身子骨怕是會」
蘇公公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對上了一道涼薄的目光,琉璃色的眸子散發著絲絲寒意,讓他心頭一顫,再不敢多說一句。
一旁提著食盒布好了膳食的宮女,卻沒有急著走,不動聲色的關注著這邊的情形。
這名宮女,郝然正是魚兒。
魚兒看著蘇公公不敢再多言,舀了碗粥深吸了口氣,走向了北棠妖。
「九殿下,您多少還是吃一點吧。」魚兒跪在地上,雙手將粥呈上在男子面前。
北棠妖微微抬眼,掃過地上的女子,冷笑一聲,坐起了身:「本宮說撤走你是聽不懂麼?」
魚兒聽著那漫不經心的語氣心頭一緊,雙手忍不住有些顫抖,卻還是穩穩跪在地上道:「若是一直不吃,九殿下的身體會垮掉的,不管殿下有什麼煩心事,總是要好好照顧自己身體才是。」
北棠妖忽然笑了,起身走到魚兒面前,接過魚兒手中的燕窩蓮子粥。
魚兒心頭一喜,低垂著頭嘴角勾起一抹歡愉的弧度,可不等這抹笑容落定,忽然一陣刺痛傳來,髮絲間黏糊糊成一片,還冒著淡淡的熱氣。
男子修長的手指,拿著好看的五彩窯瓷碗,一碗燕窩蓮子粥卻盡數倒在了女子的頭上。
「你這麼喜歡吃,就賞給你好了。」北棠妖看著地上的女子,隨手將碗扔在了地上,轉身坐回塌子上。
蘇公公連忙遞上帕子,帶著碧綠玉扳指的手指輕輕擦過,男人慵懶的靠在了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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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的皺漸漸滑落,有的落在女子白皙的臉龐,有的順著脖子流進女子的衣襟裡,帶起一片微紅。
魚兒緊緊壓抑住眼中的淚水,跪在地上開口道:「求九殿下饒輓歌一命,奴婢願為奴為婢報答九殿下大恩大德。」
北棠妖掃過面前看起來溫純無害的女子,半晌後開口道:「本宮沒有從你身上看到什麼價值。」
魚兒看了眼周圍眾人,最後見北棠妖並沒有將人屏退的意思,開口道:「奴婢相信九殿下不會失望的。」
北棠妖眼中閃過一抹深意,而後道:「既然如此,那你便留下吧,從明日開始,留在妖瞳殿外院當差。」
魚兒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多謝九殿下。」
魚兒離開後,北棠妖轉動起手上的碧綠扳指,不知在想些什麼。
三日後,虞輓歌依舊處在暗無天日的天牢,未飲一滴水,雙唇發乾,整個人有些有氣無力。而那一道鞭傷又引發了炎症,整個人都開始發起熱來,慘白的臉色開始燒的發紅。
第四日,北棠妖終於開始坐不住了,臉色愈發的陰沉。
挽挽,讓你來找我就這麼難麼。
入夜,北棠妖終於再次前往天牢,當腳步停在牢房門前,一眼便發現了女子的異樣。
臉色一變:「開門。」
獄長慌忙的將牢門打開,北棠妖大步走入,看著在地上縮成一團的女子,心頭一緊,伸手一探,卻發覺燒的滾燙。
心頭驟痛,立即將女子攔腰抱起,將蘇公公手中的披風披在女子身上,快步衝了出去。
回到妖瞳殿,直奔寢宮,御醫已經等在那裡。
魚兒一邊打掃著院子,一邊同一旁的宮婢開口道:「九殿下好像抱著名女子。」
「噓別多管閒事,你不知道九殿下的手段,否則小心你的小命。」宮婢開口勸道。
北棠妖在宮中狠辣的名聲剛起,有些人雖然尚不察覺,但是對於這些日夜處在妖瞳殿的宮人,卻深有體會。
魚兒點點頭,目光卻還是落在男子好看的背影上。
她打著救虞輓歌的名義,實則是為了趁機接近北棠妖,從那日北棠妖出現在御膳房,將副總管踩在腳下,她便決定要做他的女人!
她出身名門,雖然不算大族,卻也傳承百年,父親名為江不壽,擅長觀測天象,排兵佈陣,而她名為江魚兒,襲承父親,對於天象的觀測多少有幾分把握。
在見到北棠妖之後,她尋了一日,也就是在林中碰巧遇見虞輓歌的那晚,她夜觀天象而歸,窺得天機,不出三年,天下必將大亂,硝煙四起,群雄逐鹿,強者為王!
江山幾經更迭,最終她卻在北棠妖身上窺見帝王之相。
所以無論如何,她也要接近他,而更重要的則是,幾次觀瞻,他狠辣無情,可她卻淪陷在他那淡漠的眸子裡
北棠妖將虞輓歌放在柔軟的大床上,對著御醫道:「她少一根頭髮,我要你的腦袋!」
御醫瞧見是個衣衫不整的宮婢,本是有些不放在心上,心裡尚且抱怨這麼急的將他喊來,可是一看見北棠妖那冰寒如刀的眸子,整個人不敢再有一絲怠慢。
仔細把了脈後,又看了看虞輓歌的臉色,御醫開口道:「是傷口引發了炎症,繼而受了風寒,再加上氣血兩虧,這才發熱不止,微臣這就去開方子,讓人抓藥。」
北棠妖沒有開口,御醫將方子開下之後,有些猶豫的對北棠妖道:「九殿下,這名女子氣血兩虧,常年調養不當,十分虛弱,再經不住一點折騰,否則隨時有性命之憂,日後最好精心調養,否則日後怕是」
北棠妖臉色又沉了幾分:「你去開幾副調養的方子。」
御醫點頭而去,心頭這才鬆了口氣。
御醫離開沒多久,蘇公公便將熬好的湯藥送了進來,北棠妖接過後,將屋內的眾人遣散。
送了幾勺湯藥給床上的女子,而後幫她擦了擦臉頰,又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餵了不少溫水,將她身上的衣服褪去,蓋在了厚實的錦被裡。
入夜,微涼。
女子枕在男子腿上,男人靠坐在床頭,不知不覺間也睡了過去。
天色微亮,男子陡然轉醒,探了探女子的額頭,眉頭微微鬆開一些。
推門而出:「蘇公公,藥熬好了嗎?」
蘇公公點頭從一旁的食盒裡將藥拿了出來,開口道:「主子,輓歌姑娘這幾日未曾進食,若是只用湯藥,怕是」
北棠妖微微蹙眉道:「去準備些清淡的食物過來。」
「您這幾日也一直未曾用膳若是一直」蘇公公再次道。
「一併準備。」
蘇公公這才鬆了口氣,轉身吩咐下去。
北棠妖回去的時候,床上的人已經轉醒,一雙黝黑的眸子盯著屋頂,直到身旁的男子走來,又緩緩閉上。
北棠妖看著床上的女子,心頭苦澀,將女子扶起後,溫熱的藥汁送入女子口中。
虞輓歌緩緩睜開雙眼,瞧見面前那張憔悴的面容,微微一愣,而沙啞著嗓子開口:「北棠妖,你到底要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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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北棠妖看著烏黑的湯汁,半晌後才開口:「挽挽,你不斷的想要離我而去,可是我卻想要與你糾纏至死。」
虞輓歌微微失神,輕歎道:「至死麼?」
男子有些受傷的轉身離開,女子微微側頭,看向那孤寂的背影,莫名的鼻子一酸,紅了眼眶。
北棠妖,你要我拿什麼再愛。
這一世,我早已在斑駁的血淚中看到了自己的宿命,無外乎不得好死,不得善終。
而你風華正茂,具帝王之威儀,燦若春暉,我彷彿能夠看到你一統九州,於東山之上,萬民臣服,蒼茫震盪。
修養了幾日,虞輓歌的身體漸漸恢復過來,北棠妖依舊是夜夜攬著她入眠,唯獨話少的可憐。
夕陽垂掛,染紅了天際。
一名太監走了進來,對著坐在桌邊看書的北棠妖開口道:「九殿下,這是廠公讓奴才給您送來的。」
坐在裡間圓桌旁的虞輓歌掃了一眼,是一隻瓷瓶。
北棠妖看著瓷瓶道:「是什麼?」
「今日是月圓之夜,廠公說您會需要的。」
北棠妖接過瓷瓶:「有勞公公了。」
來人笑著離去,虞輓歌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只瓷瓶上,那日他的痛楚她也是瞧見過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又是一個月圓夜。
北棠妖看著瓷瓶目光幽深,將瓷瓶的蓋子拔下,一瓶透明的藥液盡數被他倒在了地上。
眼看著一滴一滴的液體流逝殆盡,虞輓歌不受控制的走了出去,一把將他手中的瓷瓶搶了回來:「你做什麼!」
再看手中的瓷瓶,已經空空如野,一滴不剩。
地上的雲紋毯上濕儒了一小片,虞輓歌蹲下身,用手指觸了觸,氣的渾身發抖。
北棠妖看著她心焦的模樣,眼中忽然有了笑意,將地上的女子拉起來,放在自己腿上,攬在懷裡。挽挽你看你還是在乎我的」
虞輓歌回頭怒視著北棠妖,整個人依舊發抖:「解藥沒了!解藥沒了」
北棠妖看著她劇烈起伏的胸膛,輕笑道:「沒了就沒了吧」
「你這個瘋子」虞輓歌氣的不輕,握著瓷瓶的手還在不停的顫抖。
「挽挽我好開心,這幾日我都要心痛死了。」男人委屈的靠在女子身上。
虞輓歌看著他氣的說不出話來,男子在她的唇瓣上輕啄了一口,滿是笑意。
妖瞳殿裡接連數日的壓抑和陰霾似乎都隨著男人這一笑而煙消雲散。
虞輓歌看著面前的男子忍不住失神,僅僅是因為她的在乎,他便這般開心麼
「北棠妖」
「嗯?」男子乖巧的聆聽著。
「為什麼背叛我?」虞輓歌淡淡的開口。
身後的男子週身一僵,虞輓歌繼續道:「為什麼北棠雪會知道,這一切出自我之手,為什麼他會知道繡圖上的鈴蘭粉是我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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