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暉醒來的第一感覺就是頭痛腰痛,全身哪兒都不舒服。
頭痛是因為謝暉記得自己昨晚喝完了周起準備的「白酒」之後,沒機會再準備一杯「假酒」,又推托不了別人的敬酒,只好硬著頭皮喝了兩杯紅酒,但後來的記憶在他想去找周起的念頭剛起之後就斷了篇。
不是沒有過相同的經驗,這樣的腰痛意味著什麼,謝暉心裡非常清楚,所以他遲遲不敢轉身去看身後的那個把手環在自己腰間的手的主人到底是誰。
心砰砰砰的狂跳不止,謝暉有一瞬間覺得天塌地陷,他記不起來是誰帶走了自己,是自己想要去找的周起,還是不認識的陌生人,還是……可怕的未知,讓他不敢去確認。
但這樣的恐懼在他終於想通想要破罐子破摔回過頭看見身邊那人的時候,變得張牙舞爪,在他心裡像是嘶吼,又像是嘲笑……
破碎的、愉悅的、羞恥的畫面在腦海裡一一閃現。
他記得自己拉著這個人,求他別走,求他抱自己,跟他索吻,像是怎麼都找不到的安全感一樣不想要他離開,離開自己的身體,離開自己身邊,所以他反覆重複著那些下賤的祈求,要求著他滿足自己羞恥的*……
真是太糟糕了,自己真是糟糕透頂了……
謝暉恨自己不爭氣,固執的不肯讓眼淚掉出眼眶。
「啪——」
謝暉抬手給了自己一耳光,打醒自己,更打碎這虛偽溫存的假象。
「你幹什麼?」陸明佑坐起來拉開了謝暉的手,看著他白淨無暇的臉上瞬間浮現的手指印心疼得不得了,害怕他再次傷害自己,坐起身將謝暉困在身下,用力的將他的雙手壓在了枕頭兩邊。
「滾!」謝暉平靜的憤怒著,不掙扎的像是生無可戀。
「暉,我……」
「滾!」謝暉完全不給他開口的機會,顫抖的聲音帶著冰冷刺骨的溫度。
陸明佑抓起謝暉的手,狠狠的在自己臉上打了一耳光。
「你幹什麼!」謝暉一驚,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被陸明佑捏得生疼,卻絲毫沒有放手的可能。
陸明佑皺著眉說:「想發氣就打我,我不許你這麼傷害自己。」
謝暉怒極反笑,堅定的眼眸沒有一絲一毫的閃爍,問:「憑什麼?」
「……」陸明佑無言以對,但也沒有想要放開謝暉。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陸明佑又一次抬起謝暉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打,已經有經驗的謝暉趕緊捏著拳頭,反方向用力想要擺脫陸明佑的鉗制,但奈何體力上的差距和身體的不適,最後還是被陸明佑拽著在他臉上打了一掌。
「發什麼瘋!」謝暉掙扎著想要拽回自己的手,更想要掙脫出他的懷抱。
陸明佑不顧他的反抗,單手扣住了他的雙手,用另只手撫摸著謝暉的臉,看著他臉上的紅痕心疼不已。
謝暉看著面前的這個人,有一瞬間的失神,彷彿時間已經倒回到五年前,如同那時候每一個清晨一樣,在他懷裡睡著,又在他懷裡醒過來。
可已經回不去了……
「我會當做昨晚什麼沒有發生過,讓我走。」謝暉紅著眼眶看著陸明佑,說出了自己最大的退讓。
陸明佑絲毫沒有放手的打算,只是看著他,說:「我一直想有個機會跟你好好聊聊,雖然現在不是最好的時間,可是能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把所有事情都解釋給你聽。」
「有用嗎?」謝暉閉上眼不想看他,「陸明佑,我們已經結束了……」
「那就重新開始!」陸明佑激動的說,「讓我再一次追求你……」
「不會有結果的。」謝暉睜開眼睛看著他,眼眸裡毫無情緒,彷彿被人鉗制的人不是他一樣,「不是你說結束就結束,你說重新開始,就能重新開始的。」
陸明佑不信他這張嘴裡說出來的是真心話,昨晚那個抱著自己又哭又笑的人才是謝暉真實的內心,他還愛著自己,他的身體每一寸敏感地帶都是自己最熟悉的,不然在意亂情迷的時候還不停的呼喚著自己的名字。
陸明佑俯下身,二話不說吻住他的唇,他生氣卻又無可奈何,他想要逼迫謝暉承認,承認還愛他,承認還願意給他機會。
沒料到陸明佑居然敢這麼放肆,謝暉在一瞬間的愣神之後,就開始了死命的掙扎,哪怕雙手被他鉗制,雙腿被他壓著,也不願意跟著他沉淪。
陸明佑的唇上吃痛,知道是謝暉咬了他,可是顧不上處理口中腥甜的痛處,更加加深了這個吻,一隻手鎖住他的雙手,一隻手捏著他的下巴,不讓他閉上唇,讓他最大程度的接受自己的吻。
謝暉被這樣激烈又強勢的吻逼得無路可退,更可恥的是他居然起了反應,這種又羞又氣又恨又痛的感覺夾雜,讓謝暉忍不住哭了出來。
陸明佑隱約聽到了嗚咽的聲音,停下來才發現謝暉已經淚流滿面,頓時慌了手腳。
「暉……我……對不起……」陸明佑一邊說著,一邊鬆開了雙手,卻又不敢徹底放開他,依舊將他壓制在自己身下。
得到自由的謝暉掙扎著要起身,卻推不開陸明佑。
「不要逼我恨你……」謝暉閉著眼睛,用手臂擋住自己的眼睛,卻也止不住奪眶而出的淚,不想看他,用哽咽的聲音說,「你為什麼要回來,為什
什麼要在我快要忘記你的時候回來!」
「暉,看著我,」陸明佑想要拿下他擋住眼睛的手,卻又害怕再次刺激到他,只好就保持這樣難受的姿勢,輕聲說,「我把之前的事情都告訴你,聽完再判我死刑好嗎?五年前我大哥……」
「我不想聽!」謝暉打斷了他,「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陸明佑突然看見了謝暉手腕上一條幾乎不可見的傷痕,因為對他的身體太過於熟悉,所以確認這不是他以前的傷痕,而且那個位置……是動脈……
不需要去求證,陸明佑忽然明白了謝暉當年因為自己的離開而做了什麼……這個傷痕,像是打在他心上沾了鹽水的鞭子,留下了痛不欲生的傷痕……
「我懂了……這是我欠你的……」
謝暉聽見了陸明佑這句像是獨白一樣話,卻仍然不肯去看他,只感覺到一直壓迫著自己的重力一瞬間消失了,聽見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然後是開門關門的聲音,再然後,一切都安靜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的謝暉從床上坐了起來,雖然頭痛和腰痛都沒有緩解,但卻發現身上非常乾爽,應該是被人好好處理過了。
搖搖頭,謝暉讓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些事情,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慢慢的穿上,拿出衣兜裡的手機一看,裡面全是周起打來的電話,最後一通電話是凌晨四點。那時候的自己應該還沉溺在那個溫暖的懷抱中沉沉入睡。
不能再想了。
謝暉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正要開門的時候才想起剛剛沒聽見大門開啟和關閉的聲音,那麼這麼久不見的陸明佑是去哪裡了呢?
心突然慌了起來,像極了那時候哪裡都找不到陸明佑的心慌……那之後自己就失去了他,那麼現在呢……
謝暉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彷彿忘了身體的不適,開始在每個房間找尋陸明佑的身影,廚房沒有,書房沒有,健身房沒有,那麼浴室呢……
握著浴室門把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聽不見裡面一丁點的聲音,應該不是在洗澡,謝暉想要推開門,才發現門被裡面反鎖了,內心巨大的不安讓他趕緊拍門,大喊:「陸明佑,你在裡面嗎!開門!開門啊!」
可呼喚了好幾聲,都得不到回應。
謝暉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這似曾相識的情景彷彿發生過,但謝暉已經來不及細想,用力的撞向了門,卻沒有辦法撞開。
有什麼,有什麼能打開門?
謝暉來到外面到處找東西,發現了餐廳的一個椅子,全然忘了自己身體的不適,抄起椅子砸向門上的玻璃。
好不容易撞碎了一塊之後,謝暉朝裡望去,看見了浴缸裡血紅的一片。
控制不住的雙腿打著顫,顧不得受傷,謝暉用手肘繼續撞擊已經破碎的玻璃,伸手進去打開了門鎖。
衝到陸明佑面前,抬起他流著血的手,檢查握著刀的另一隻手,確認只有一條傷口之後,趕緊取過一條乾毛巾,用顫抖的手替他緊緊的包了起來。
謝暉伸手不停的拍著陸明佑的臉,又怕又急的一直哭喊:「陸明佑,醒醒!別睡!醒醒!醒過來!」
像是聽見了謝暉的呼喚一般,陸明佑微微睜開了眼睛,看著謝暉著急的模樣,微微笑著,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別哭……這是我欠你的……」
欠你麻痺!
謝暉好想揍他,可眼前忽然模糊了一切,等他擦乾眼淚,卻又看見了陸明佑閉上了眼睛。
不會的,不會有事的!
謝暉探著他的鼻息,還有氣息,又在他手臂上加了一條毛巾,使出全力將渾身是血水的陸明佑從浴缸裡拖了出來,架高了他的腳,確保他腦補的供血供氧,這時候才有時間去思考下一步。
叫救護車!
不行,謝暉立刻否定這個方案。
陸明佑的身份特殊,出了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謝暉努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掏出衣兜裡的電話,擦乾上面的水跡,撥通了電話,用自己都無法控制的顫動聲音,說:「蕭颺,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