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諸人從頤寧宮出來,雲千雪與姜子君乘了儀轎一道離去。瞧著四下無人,才聽姜子君嗤的一聲,極輕的一笑,道:「你瞧方才襄城長公主與貴妃那架勢,彷彿說好了似的,似是非要去西苑圍場。宮裡已經著手準備年節,這會兒突然來了興致要去西苑過節,豈不是太倉促。」
方才在殿上,兩人神情來去,雲千雪便知道姜子君同自己一樣大有疑慮。隨著她這話清淡的一笑,和緩道:「自是太突然、倉促,她們這般刻意,卻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了。」
姜子君若有所思的輕敲著肩輿的扶手,「咱們都瞧出來了,皇上必定心裡也奇怪呢,卻應得那般痛快,竟還打算選在這幾日準備動身?」
雲千雪心裡帶著幾分疑惑,到底猜不出來襄城與顧臨怡是為著什麼,難不成是襄城從梁州尋了什麼了不得的美女,打算藉著去西苑圍場的機會進獻給霍延泓?
她想不通,心裡便禁不住浮起一層難以明說的不安,只垂首道:「眼見這兩年襄城長公主隨著駙馬去了梁州,消停了不少。這一趟回來,又不知心裡起了什麼ど蛾子。」
姜子君蹙眉提醒她道:「總歸她從前就處處與你為難,消停了一陣子,如今回來,卻不知是不是真轉性了,你處處仔細地方一些才好。」
雲千雪聞言,靜默的點了點頭。二人再不多說這個,到了宮門口分開,各自奔著自己的寢宮去了。
進了合歡殿門,屋子裡的地龍、炭盆燒的是溫暖如春。滿室的馨香,讓她方才緊繃多思的精神鬆緩了下來。
李香薷扶著她坐下,正預備靠在坐榻上歪一歪,便聽見君煜、君燁兩個興沖沖的從外面跑了進來。君燁手裡抓著一隻從子,滿臉的興奮,連聲道:「母妃,母妃你瞧!這個蟲子好不好看!」
雲千雪被唬的往後退了兩步,瞧著兒子興奮的眼睛發亮,自不忍讓兒子掃興,也不斥責他,只勉強撐著笑,道:「好……好看。」
君燁天真無邪的笑起來,捧著那蟲子獻寶似的往雲千雪的跟前兒湊,邊湊近邊說道:「母妃,母妃你瞧這蟲子多好看。」
在雲千雪眼裡,哪兒能瞧出蟲子好不好看。可兒子熱情滿滿的招呼,又不忍心拂了兒子的意,便是垂頭瞧了一眼。但見那蟲子的形狀像是菜田里的青蟲,只是通身發白,背上又有五彩斑斕的紋路。雲千雪心中奇怪,蹙眉瞧著君燁手裡的蟲子,道:「這冬天裡的,怎麼會有蟲子?便是有,也早就凍死了。」
李香薷心思一動,也趕不及多思多想,立時將君燁手裡的蟲子給打掉了,去仔細查看君燁的手。君燁心裡極喜歡這蟲子,被她這樣一打,登時有些不高興,氣鼓鼓的甩脫了李香薷的手,去看那小蟲子,又是心急,又是擔憂地說道:「呀,我的小蟲子。」
君煜比他打了兩歲,自是懂事兒一些,忙靜靜的拉了君燁一把,也不讓他去碰那蟲子。
雲千雪見她神情嚴肅,心裡也跟著緊張起來,道:「怎麼,有什麼不妥?」
「倒是沒瞧出這蟲子有什麼名堂,」李香薷搖了搖頭,心裡大是疑惑,從袖中牽出一方手帕,將這蟲子仔細的包了起來,道:「蛇蟲一類,凡事生的好看的,怕是都有毒。」
雲千雪皺起眉,坐直了身子,極沉肅的問君燁道:「從哪兒看見的蟲子?」
君煜察覺出母妃的緊張,在君燁慢吞吞的時候,立刻開口答道:「兒臣與八弟是在角門口,挨著牆門的小洞旁邊兒發現的。」
雲千雪微微瞇目,心中立時警覺起來,道:「寒冬臘月的,竟也凍不死這蟲子,必有妖異。」她說著,忙將君燁的手捉過來,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番,命映書等人立刻打水進屋,給君燁好好擦擦。處理完,才吩咐李香薷,去查查這蟲子有什麼不妥。
李香薷喏喏應下,半點兒也不敢馬虎。只是查下去之後,除去知道這蟲子有古怪之外,旁的如何都沒查出來。
且說,霍延泓准了貴妃所求,年節要在西苑圍場過。六宮上下,各處自都不敢馬虎,立時著手準備起御駕出行的事兒。這一趟去西苑,除了霍延泓與宮中諸妃妃嬪外,太后與幾位老太妃也一道同行。啟曌城中除去被關入冷宮,有罪禁足的妃嬪外,悉數都要同行。比起往年任何一次都要聲勢浩大,自然各處都忙翻了天。
正在宮裡宮外熱熱鬧鬧的準備西苑圍場之行時,姜子君卻是忽然被診出了身孕。這一胎因著受了風寒的緣故,大是不安穩。
姜子君琢磨來琢磨去,只得暫時留在宮中養胎。等安穩下來,再獨自去西苑圍場。
雲千雪得了這信兒,自是無限歡喜,第一個拿了禮來道賀。
進了傾香殿,姜子君此刻正歪在美人考上。她往日極是個活潑好動的人,這會兒卻是靜悄悄的歪著。連帶著伺候的宮人,也都無不小心謹慎起來。
見雲千雪進了門,姜子君立時有些發愁的開口,與她直言道:「這一胎來的也實在不是時候,剛懷上那陣兒我正好染了風寒,吃了藥不說。這兩日又受涼鬧起了病,也不曉得孩子安不安穩。」
雲千雪被她招呼著就近挨了坐下,偏頭溫然含笑道:「何大人是怎麼說的?」
姜子君撇嘴,帶著幾分憂心和不快,道:「還能怎麼說,這會兒孩子還沒成型,也不曉得好不好。只說不安穩,旁的,怕是要等到瓜熟蒂落才知道了。我只怕那風寒藥喝傷了,可怎麼好?」姜子君心裡頗為不自在,幽幽一歎,又敘敘道:「若是一直不安穩,怕是要同從前舒妃懷胎那會兒一樣,日日躺著不能動彈。也要憋悶死了!再說,年年年關,咱們都在一塊兒守歲包餃子,今年若是分開,我倒有些不習慣了。」
雲千雪笑了笑道:「那也簡單,我不去便是了。」
姜子君當即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側頭瞥了她一眼,打趣道:「你若是不去,皇上必定也不去了。我可要招貴妃的恨了!這一胎原本就頂不安穩的,若是都出了宮,我自己在宮裡也能穩當穩當!」
雲千雪見她笑容明朗,神色尚佳,自是放心了大半。笑呵呵拉著姜子君的手道:「容氏、王氏二人接連去了,如今宮中哪兒還有不開眼的人,趕來作威作福了。」
「怎的沒有?」姜子君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向著未央宮的方向努了努嘴,才道:「那一位這趟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你可得萬般小心。她與襄城長公主,哪一個都是不好對付的,更別提如今兩人喜相逢了!」
雲千雪被她這番話逗得撐不住,笑了起來。
姜子君忙急道:「我可不是與你說笑話的!」
雲千雪這才正色斂容,溫聲道:「我省得,所以這一趟不預備帶君煜、君燁同去了,可也不曉得要用什麼說法。」
姜子君一聽這話,頓時有點兒犯了難,道:「別說你要隨駕的,便是我這個不隨駕的。二皇子與五皇子也是要跟著去西苑的。貴妃可是打著狩獵的名義,要考考幾位皇子的功課。若是這四個皇子不去,豈不是就剩下一個四皇子了?」
雲千雪眼皮跳了跳,頓覺心煩,「明知道她打的主意不簡單,如今放著他們去,我心裡總不大安生。」
「你可別不安生!」姜子君不自覺的撫著小腹,緩緩道:「我的二皇子與五皇子還要指望你幫著照管。」百度嫂索|-—後宮胭脂殺
雲千雪聞言,臉色登時有些發苦,道:「這四個孩子,我可要長了三頭六臂。就衝著你的五皇子前些日子要出宮去尋裴世安的事兒,就是我絕應付不來的。」
姜子君眉目微彎,笑呵呵道:「還有雲珠呢!自打裴世安的事兒過去以後,我瞧著這丫頭越來越穩重,又從來都是個謹慎仔細的。靠得住呢!」
雲千雪想來想去,似乎再沒有旁的法子。最後到底還是領著雲珠,將四個孩子一同帶去了西苑圍場。因著她一個人帶著一位公主、四位皇子,霍延泓特特將西邊離著正院最近的行館給了雲千雪獨居。貴妃與舒妃、極兩人的宮人都被安置在了東園。
與雲千雪平日交好的恪貴嬪、梁婕妤等人,便同自己宮裡的人住在了來往近便北邊行館。
這一趟雖然來得急,可皇帝極少在西苑圍場過年,自然各處都不敢怠慢,安排佈置的極穩妥。年年在啟曌城中度過,如今偶爾出來一趟,倒是樂壞了幾個鮮少出宮的皇子們。
自聖駕到了西苑圍場,雲千雪心中便總覺著不安穩。幾個皇子三不五時的伴駕狩獵,更令她時時緊張,日日都要三番四次的吩咐身邊跟著的人小心伺候。
索性,直到除夕,西苑也未生出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可越是安靜,襄城長公主與貴妃越是安靜,便越令她心中忐忑,每個著落。某秋今天更新的不是那麼緊張,終於能早點睡了。好困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