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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4章 各中利害 文 / 一箋清秋

    雲千雪思了一思,倒是還記得頭一次去長街時霍延泓與她說的話,便輕聲慢語的說道:「你之前說是朝中官員借由曹家的鋪子貪墨來的款項。」

    霍延泓笑意盎然的點頭,眉目清朗,「是,這長街的款項,都是從他們口袋裡出來的。」

    雲千雪順著他的話細細思量起來,亦發納罕,道:「照說從他們那裡出來的銀子,他們又怎麼會不知道。豈會自己給自己挖個坑,自己再忙不迭的往裡面跳?」

    霍延泓眉目極是狡黠,緩緩說道:「他們自然不知道,這修長街的款項,我交代給將作監與卓逸去辦的。銀錢是將作監管事太監從曹家得來的。」

    「曹家做什麼給將作監的總管太監銀錢?」雲千雪自然不清楚其中來路,又道:「我之前也是只顧著心裡喜歡,倒是也忘問了,那長街又是什麼時候建出來的?」

    「長街是在五月的時候讓人動工的。整整兩個月建出來的。」霍延泓撫了撫雲千雪的肩,悠然道:「年前的時候,曾讓人放信兒出去,要修繕宮中的幾處宮苑。這差事自然落在將作監的頭上。曹家想摻和進來,自然要去打點將作監的總管太監。」

    「曹家單打點將作監的總管便足夠修這麼一條長街出來?」雲千雪自然難以想像曹家的財力,極是驚詫。

    霍延泓點頭,「民間有句話說大齊的國庫在曹家。天下之財,九分都在曹家。白玉為床金做梁,翡翠貼壁象牙牆。」

    雲千雪不免嘖嘖歎道:「若真是如此,豈不是比宮中更要堂皇富麗?」霍延泓瞇目,眼神中的笑意減淡,靜默未語。雲千雪便道:「可從曹家出來的銀錢是為的打點各處,你又要怎麼往旁人身上引?」

    「你倒是個實心眼兒的,」霍延泓笑嘻嘻的抬手點了點雲千雪的鼻尖兒,樂呵呵道:「曹家打點各處的錢自不敢在賬面兒上記下來。這些暗帳的錢又從哪兒來的。」

    雲千雪一時轉不過來,訥訥道:「無論是從哪兒來的,曹家也絕不敢動那些官員的銀錢。」

    霍延泓笑道:「你不大懂這些,不過你這般聰明,只往細裡想一想也能明白。我原本也不想追究那些暗帳的銀錢是從哪兒來的,只要個說法而已。」

    「哦,」雲千雪恍然大悟,「無論怎麼來的,曹家都絕不敢將暗帳拿出來。拿不出來這個,那錢是怎麼來的,便全由你說了。」雲千雪話落,禁不住嗤的笑起來,「你也是狡猾,只放出話出去,讓這些人自己巴巴兒地過來鑽你的圈套。」

    「我不算計他們,他們就在背地裡算計我。先帝在世時對士族多有壓制,我繼位以來,明面兒上看著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實則不少弊病在其中,朝中結黨營私之輩平出。天授六年去了王、郭二人,也只是冰山一角。眼瞅著我繼位十年,又逢……」霍延泓微微語頓,將又逢之後的話隱在嘴裡,忽然岔了話頭道:「眼下,是時候整治前朝一番。拉下幾個來重懲,旁的心裡也會曉得忌憚了。」

    這些都是政事,雲千雪一一聽了,也不置喙。見他面色沉肅,便是柔聲寬慰道:「常言法不責眾。你將要緊的幾人拉下來,恩威並施,想來旁人自此也會收斂。沉痾痼疾都要一點一點的去,你這般勤勉,總有真正海晏河清的時候。」

    霍延泓信心萬丈,意氣風發的笑起來,道:「是,朕正是好年歲。」他說著,拉過雲千雪的手笑道:「咱們往後的日子還那麼長,朕會給你,給咱們的孩子一個太平盛世。」

    雲千雪垂首清越的一笑,泠泠道:「我與孩子沒有那天大的志向,只盼著你安康就好。」雲千雪說著,溫婉的說道:「我餓了,咱們用膳吧。」

    霍延泓抬手,寬厚的手掌覆在雲千雪白瓷一樣的臉頰上,很是溫暖。兩人這樣靜謐的對視,眼波流轉,各自帶著綿綿柔情。霍延泓話罷,輕輕握著雲千雪的手道:「咱們用膳。」

    雲千雪軟軟的嗯了一聲,霍延泓立時揚聲讓人傳膳。兩人一塊用了膳,又說了一會兒話。直到尹航來報,說是柳逸錚等人到了,雲千雪才起身返回儲元宮。

    霍延泓議事議到極晚,睡上幾個時辰之後,第二日又要接著批閱奏折,召見大臣。

    雲千雪自太后宮中請安回宮,用過早膳,便領著幾個孩子去尋姜子君。這月份正是紫薇花開的最好的時候,兩人乘著儀轎一路往紫薇苑去。

    因著端敏皇后素愛上林苑的紫薇苑,先帝特意將整個紫薇苑又擴大了一些。沿著昆明池一邊兒,竟數畝開闊都被栽上了紫薇樹。期間甬道交錯,撲著從枝頭跌落在地上的花瓣。自昆明池另一邊望過去,想是鋪陳著巨大的紫色綢緞。

    雲千雪撐著腰身,另一隻手臂與姜子君搭在一起。姜子君仔細看著腳下的路,扶著她道:「聽說昨兒個乾清宮的燈一宿都沒熄,柳大人幾人也是天濛濛亮的時候才出的宮門。」

    「嗯,許是要緊的事兒。」雲千雪面色清淡,無波無瀾。

    姜子君曉得前朝是什麼樣的事兒,這會兒到是也不與雲千雪提起,而是岔道:「這朝堂上總有忙不完的政事,」姜子君說著,大是費解的說道:「青萼,你說哪兒來那麼多忙不完的事兒。」

    雲千雪想了想,回答不上來,只緩聲道:「這朝堂上的政事便如同宮裡的瑣碎事,宮中的事兒又多不多呢?」

    姜子君轉瞬明朗的笑起來,道:「成日都是忙不完的雞毛蒜皮,便是如今來了上林苑,眼瞧跟著的人少了,可每天也有事兒要忙叨。單說七月,便是七夕節跟著中元節。咱們雖不在宮裡,可這祭祀一類的事兒卻是不能怠慢。」

    雲千雪悠然含笑,「是了,放在朝堂上。放眼大齊萬里江山,那麼多平

    民百姓,瑣碎的事兒豈不是更多。這老百姓一個不如意,也有人拿著刀劍來宮門口自刃,多嚇人!」

    「你沒聽說嗎?」

    雲千雪與姜子君正說著話,不曉得從哪兒驀地躥出來一句,清凌凌的鑽進了二人的耳朵裡。雲千雪頓時停了腳步,也不言語。姜子君也緩了腳步,默然不做聲。

    兩人被一株紫薇樹擋住了身影,身邊大多宮人都陪著幾位皇子、公主去了魚鳥觀看新送進上林苑的游魚,只有三三兩兩的宮人遠遠地跟著,倒是並不容易驚動旁人。

    「聽說什麼?」

    「咱們之前瞧見的禁地是皇上特別給元妃娘娘建造的,也不曉得是誰鬧到了前朝,如今朝臣大半都知道了,言官遞了奏折。說元妃是妖妃禍國,今次要讓皇上務必早些下決斷。」這聲音很明麗,雲千雪初聞之下,便聽出來了是裴似棠的聲音。「這前朝眾臣也是酸腐的很,元妃不過是一個女子,又礙了他們什麼。如今非要逼著皇上處置了……嘖嘖,聽著前朝的動靜,怕是留不得了。」裴似棠說著,聲音中隱隱流露著不忍與憤然。

    另外一人奇道:「咱們在上林苑裡住著都不知道那禁地裡面到底是什麼,宮外的人又是怎麼知道的?」

    裴似棠嗤的一笑,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平日出入的人除了元妃便是德妃,元妃總不會自己說出去,還能有誰?」

    那人聞言驚詫的歎道:「德妃娘娘與元妃一向交好……」

    「也不過是面兒上交好罷了!」

    這兩人話說的極快,原本姜子君還細細的聽著,可越聽便是越不耐煩,如今牽扯到自己的身上,亦發怒不可遏。當即揚聲道:「是誰在背地裡嚼舌根子!」

    裴似棠與另一人聽見這話,驚得一個激靈。從花樹叢中繞出來,便瞧見姜子君與雲千雪站在不遠處。與裴似棠在一起的另一人是婉儀袁楚楚。

    袁楚楚平日裡極少背地裡說是非,今日不過聽裴似棠言語了幾句,竟碰見了事主。嚇得她立時雙膝一軟,跪地道:「嬪妾有罪,嬪妾……」

    裴似棠也是嚇得不輕,可照比袁楚楚倒又似乎沒那麼害怕。只跟在袁楚楚的身後,有些不情願的跪地,小聲敷衍著請罪道:「嬪妾有罪,嬪妾不知兩位娘娘在此。」

    雲千雪揚了揚眉,盈盈一笑,「袁婉儀與裴芳儀在說什麼,本宮聽得不甚真切。」

    裴似棠想也未想,抬頭瞥了姜子君一眼,飛快的回道:「嬪妾聽說前朝鬧起來上林苑禁地的事兒,說是皇上為娘娘您休了一條長街。朝臣鬧得凶,逼著皇上要廢黜娘娘。嬪妾心裡奇怪,這事兒咱們住在上林苑裡面的人都不知曉,怎麼傳去外面的。」裴似棠垂頭,頓了頓,低緩的說道:「嬪妾又聽說,之前元妃娘娘曾與德妃娘娘一同進出……」

    「混賬!你言下之意,便是說本宮故意將長街的事兒說了出去,讓群臣逼迫皇上來刁難元妃嗎?」

    姜子君氣的嘴唇直哆嗦,恨不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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