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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3章 諫官進言 文 / 一箋清秋

    這一日,晌午剛過。雲千雪正在儲元宮的抄手遊廊裡閒閒的散步,綠竹小心翼翼的扶著她,道:「何大人說娘娘的肚子比起尋常的月份大了一些,該多走一走,省著臨盆的時候困難。」

    雲千雪微微抿唇,嗔怪地埋怨道:「你與香薷兩人成日好吃好喝的打點著,平日裡我便是想短一頓也是不成的,那肚子能不像吹氣兒一樣的長?」

    綠竹樂呵呵道:「娘娘這樣說,便是冤枉奴婢了。哪兒是奴婢與香薷不讓您短一頓的,分明就是皇上生怕娘娘餓著、涼著、熱著,便是出宮那些時日,也不忘日日讓人帶話來叮囑咱們仔細照顧。咱們是爛熟於胸!」

    雲千雪含笑,還未開口,便瞧見尹航攏著拂塵被小回子引著進來。見了雲千雪,恭恭順順的請了安,道:「皇上讓奴才告訴娘娘一聲,今兒個一天都在乾清宮,過不來陪娘娘用膳。若是娘娘樂意動彈,晚膳的時間去乾清宮用。」

    尹航這樣說,雲千雪自然知道霍延泓是被政事絆住了。不過瞧著尹航面上無波無瀾,心裡納罕,順口問他道:「什麼了不得的事兒?」

    「上林苑修長街的事兒,被十數個言官參奏,折騰出了不小的動靜……」尹航恭謹的回稟,說到參奏一事再沒往下深說。

    雲千雪初聞之下,驀地一驚,腦海中頭一個閃過的念頭便是誰將這件事兒傳了出去。待尹航說到後面,她不免冷笑,和緩的說道:「又怪到了我的頭上?」

    尹航垂頭道:「是,數個諫官上奏,說商紂王為討妲己歡欣,修建鹿台。皇上為寵妃取樂修建長街,是昏君所為。」

    雲千雪極是詫然,道:「昏君這樣嚴重的字眼,也用進去了,今次的事鬧得可不小!」

    尹航含笑,道:「陛下說,未免旁人在娘娘面前無端的嚼舌根子,讓奴才先與娘娘說一聲。前朝鬧得動靜再大,也不礙的。皇上樂得瞧著前朝鬧出大動靜。」

    雲千雪想起七夕節那日,霍延泓說起若傳出去,也自有辦法,心裡自然安了大半。只將心放在肚子裡,安然笑道:「我省得了。這會兒可有人在乾清宮?」

    尹航道:「幾位諫官,柳大人,蘇大人,六部尚書、侍郎都在乾清宮裡議事。」

    雲千雪略一點頭,笑吟吟道:「等晚一些人都散了,我在過去,省著讓人瞧見,指不定又有什麼是非。我這裡倒無甚了不得的,你讓他安心便是。」

    尹航笑呵呵的如數應了,恭順的退著出去。

    綠竹心裡奇怪,與雲千雪道:「皇上下了禁令,尋常人知道這是禁地子自不敢去。往日初入的,都是極可靠的宮人。這長街的事兒,是怎麼傳出去的。」

    雲千雪笑了笑道:「這宮裡原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只是尋常宮人傳出去,又豈會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綠竹瞧著雲千雪話中有話,若有所思的猜測道:「與娘娘去過長街的,唯有德妃娘娘,莫不是……」

    雲千雪回首睨了她一眼,揚了揚眉道:「莫不是什麼?」

    綠竹小聲嘀咕道:「奴婢知道德妃娘娘與您親厚,可這上林苑中,只有德妃娘娘曉得那長街是怎麼一回事兒!奴婢,奴婢是怕。」

    雲千雪擺了擺手,清越的開口道:「你也不必在心裡胡亂猜測,到底是誰別有用心,非要將這事兒傳出去,總會露出痕跡來。只是你與我說的這些話,決不許讓德妃聽見。若是讓德妃知道了,仔細我傳宮杖罰你!」

    綠竹忙噤聲點頭,再沒多說什麼。

    日漸西斜,雲千雪約摸著這時間,議事的人也該散了,才讓人備了儀轎往乾清宮去。

    乾清宮的後殿,是皇帝平日裡起坐的地方。守著的內監、宮女瞧見是元妃來了,也不通報,立時引著雲千雪往內殿去。

    一眾朝臣才散去不久,雲千雪跟著宮人進了後殿。霍延泓歪在次間的坐榻上,聽見環珮叮噹,腳步輕響,當即睜了眼,道:「還怕你懶怠動彈,不愛走這一趟。」他話罷,抬手去拉雲千雪的手。

    雲千雪盈盈一笑,緩步進前,抬手落在他寬厚溫暖的掌心上,悠然道:「何大人說我這一陣子肚子養的太大,怕臨盆的時候艱難,讓多動彈動彈。白日裡在儲元宮轉了好大一圈兒,」她說著,欠身坐在霍延泓的身邊,嬌俏的抱怨道:「腿上又腫了。」

    霍延泓含笑,俯身為她脫了一雙繡鞋。這樣的舉動雲千雪實在習以為常,懷著君煜的那會兒,霍延泓便是做的慣熟的。霍延泓將她的雙腿放在自己的腿上,手裡很輕柔的捏了起來,道:「動一動也是應該的,也別太累著自己。」

    雲千雪見他眉目比起剛進門那時候鬆緩了許多,這才恍若無意的曼聲問道:「人都走了,晚上還會再來?」

    霍延泓笑道:「嗯,晚上是另外一撥兒。」

    雲千雪瞧著他面上雖有倦意,可精神尚好,這心是全然放了下來,推了推他的手道:「別捏了,一會兒捏的手酸,拿筆的時候要不舒服的。」

    霍延泓溫然一笑,不聽她的,道:「一會兒不拿筆。」

    雲千雪窩在靠背裡,見他揉的極是認真,不禁發笑,道:「若是讓那些言官瞧見,可又要上奏,說我是紅顏禍水,禍國妖妃了。」

    霍延泓不以為然的嗤笑道:「他們自然不懂咱們的閨房之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們那些不能善待妻兒的人,何來治國、平天下?」

    雲千雪被他逗得失笑,「偏你最會說這些歪理,齊家豈是這樣的意思。若讓旁人聽見,可真真兒要讓

    人笑掉大牙。」

    霍延泓也是一笑,不覺感歎道:「這家國大事,都繫在皇帝一人身上。都道萬歲是治國、平天下的第一人。可若真細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從齊家這一件事兒上,便是大大的不夠格。」

    雲千雪偏頭,笑問道:「怎麼說?」

    「齊家、治家,但求家中上下齊心協力、和睦相處。這宮中幾人能齊心協力,和睦相處。朕看,倒是齊心協力的把誰拉下來才是頭一個要緊的。本朝如此,先帝一朝更是如此。再往前看,歷朝歷代不是這樣的?後宮是皇帝家事,天家之丑,自不能與外人道。旁人瞧著天家氣象,是一團和睦。其實到底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霍延泓隨口極漫不經心的感歎道。

    雲千雪微笑,「好好的,怎麼這樣說。」

    霍延泓回首看向雲千雪,溫然道:「他們自不曉得你的好,才會將錯處都扣在你的頭上。他們卻不知道,沒有了你,這宮中的人該如何爭鬥便如何爭鬥。若是只有你,沒有旁人,後宮裡也清淨了。朕也能真真正正的齊家了。」

    雲千雪心知他此番都是為了安慰自己,雲千雪便笑呵呵,歎道:「若只剩下我一個人,又要跟誰去齊心協力,和睦相處?」

    霍延泓思了一思,極認真道:「你只與我齊心協力,和睦相處便好了。再不然,只剩下你與德妃,你們兩個總能和睦相處。你們兩個相處的時日,可比我都多。」

    若當真能像他說的如此,自然是極好的。可雲千雪卻也是清楚,哪兒那樣容易,笑吟吟道:「你這便是小孩子說的話了,便是顏歡都不說這樣的話了!」

    霍延泓隨著她笑起來,「我如今,便也只剩下嘴上說一說,心裡想一想了。」

    雲千雪不能彎腰,這會兒自然無法去拉霍延泓的手。她便抬手,霍延泓見狀,忙伸手過來拉她的手。雲千雪婉然笑道:「我曉得你是怕我多心多想,在心裡過不去。我倒是沒什麼想幹,左右剛入宮那會兒,禍國的罪名就已經扣下來了。如今這幾年總算安安穩穩的度過去了,你也繼續好好的勤政愛民。咱們一直好好的,等到百年之後,大齊到底讓沒讓我禍害了,自有史書工筆來評斷。」

    霍延泓笑著抬手點了點雲千雪的鼻尖兒,道:「你倒是個有心思的。」

    雲千雪抿唇笑了笑,拉過霍延泓的手,好奇的問道:「從前出了這樣的事兒,牽扯到我這個妖妃,陛下必定是要動怒的。怎的今兒個這樣鬆快,倒像是胸有成竹一樣。」

    霍延泓挪了挪身子,坐在雲千雪的身邊,將她攏進自己的懷裡,才緩緩地開口道:「我原本也想好了,他們若是不知道,過幾日我也會想法子將這件事兒露出去。」

    雲千雪亦發好奇,訥訥問道:「是你露出去的?」

    霍延泓搖頭,道:「我也還沒來得及,言官就遞了折子上來。這些人,哪邊的都有。這動靜比起前次扶風縣地震鬧得更大一些。」

    「做什麼要把這件事兒露出去,又能有什麼好處?」雲千雪凝目在霍延泓的臉上,急促的問道。

    霍延泓也不瞞她,悠然含笑道:「好處可大了!」他頓了頓,並沒有急著解釋,而是先問雲千雪道:「可知道建長街的銀子是怎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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