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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淮月微微咬唇,宮妃被掌嘴,自然是礙著臉面的。可她位份比舒妃低,又逢舒妃有孕誠心想要糟踐她,哪兒會管她有臉沒臉。
「沈御醫快去給小主瞧瞧,要不要緊!夫人吩咐的,您可務必仔細一點兒!」懷恩笑瞇瞇的溫和說罷,再未言其它。
沈御醫立時應聲過去,瞧著陸淮月臉上的巴掌印子,道:「紅腫淤血,微臣給小主開些消腫化瘀的膏子,小主這幾日早晚各一次抹在臉上,旁的胭脂水粉就不要再用了。」
陸淮月立時點頭應下來,向沈御醫道謝。沈御醫吩咐過蘭香去取些冰塊兒,用帕子包著給陸淮月先敷一敷,便立時起身告退。
「夫人還吩咐奴婢與小主說幾句話,」送走了沈御醫,懷恩差事完了卻也並不急著離開,輕聲細語的寬慰陸淮月道:「舒妃娘娘一直就是這樣的脾氣,如今舒妃娘娘有孕,小主務必要多擔待一些。您位份低,年紀還輕,就算受了委屈也需容忍。舒妃娘娘平日裡若是尋小主的不是,小主耐著性子聽著,不說話,不言語也就過去了。」
陸淮月眼裡含淚,欲言又止。
懷恩倍感同情,「小主也知道,夫人一直都是實心實意的好性子……」她這話說了半截。陸淮月聞言,眼淚珠子刷的一下奪眶而出,好不哀戚。懷恩面上是於心不忍,忙遞上絹子勸她道:「小主,您快別哭了。小主委屈,夫人也是瞧見的。可有些話夫人實在也不好多說,今日暫且幫著小主您轉圜過去,已經是難得了。」
「我知道,」陸淮月嬌怯怯的哽咽著開口,淚珠盈盈,無比可憐,「可這一次兩次的容易,夫人總不能日日幫我轉圜,往後我在合璧宮要怎麼過啊。舒妃與羅嬪是一個鼻孔出氣,唯獨我是這宮裡的外人!」陸淮月到底年輕沉不住氣,原本想要忍下來,如今懷恩懇切的勸了幾句,她心裡便立時忍不住那委屈,無助的開了口。
懷恩垂首湊近了陸淮月小聲道:「奴婢也是瞧著小主您實在無辜委屈,才多言語一句。這並不是夫人的意思,小主您也別讓夫人知道。否則夫人要埋怨奴婢多管閒事了。」
陸淮月聞言,眼神晶亮的抬頭,瞧著懷恩極盡真誠的雙眸,忙不迭的搖頭,「是,姑姑說。今兒個的話,全是我的主意,與姑姑你半點兒關係也沒有。姑姑此番,不過是帶了沈御醫前來,沈御醫給我看過後,姑姑也就走了。」
懷恩抿了抿唇,低低提醒陸淮月道:「裴貴人不樂意住在永福宮,便去求請了元妃娘娘。遷宮也不過是元妃娘娘一句話的事兒,就搬去了瑤華宮。您何不也去求一求元妃娘娘?」
陸淮月將懷恩的話聽了進去,心裡卻有積分不安,抬眼看著懷恩小聲道:「可是,我,我與元妃素無來往,」陸淮月說著,眼神不免黯淡下來,「元妃幫了裴貴人,卻未必能幫我。」
懷恩道:「奴婢人微言輕,也只能提醒小主您一句,再不然,您去請德妃娘娘幫忙也是一樣的。」
陸淮月想到今日在宜芙殿上,德妃進門時的樣子,抬眼,猶豫不定的說道:「可,德妃娘娘……」
「只怕也是難,」懷恩略略搖頭,語氣輕緩的將陸淮月的話截斷了,「奴婢在宮中十數年,也清楚德妃娘娘的品行。只是有些話,奴婢實在不當說。不過,今日若非夫人打發著小主下去,舒妃的事兒未必那麼輕易就……」懷恩頗為忌諱的戛然而止。
陸淮月卻有些不大相信,「我瞧著德妃娘娘也是個直爽的人。」
懷恩陪著一笑,「有些話實在不該奴婢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小主總該聽說過。」
陸淮月眼下實在不在乎德妃是什麼樣的人,只一心想從合璧宮出去,她忙拉了懷恩的手,求道:「姑姑,您能不能幫著我向夫人言語一句?請夫人幫幫我。」
懷恩面上有些為難,也不推開陸淮月,深思了一番後,才依依道:「不是奴婢不幫小主您,說句高攀的話,小主您姓陸,奴婢也是姓陸的,就衝著這個,奴婢也願意幫小主的。可您瞧瞧咱們夫人,一沒有協理六宮之權,二也不似元妃娘娘那般有寵,未必能說得上話。奴婢再幫您想個法子。」
陸淮月有些心灰意冷,「還有什麼法子?」
懷恩笑道:「您先去求元妃娘娘,若是元妃娘娘肯鬆口,倒是簡單容易一些。若是元妃娘娘不允,小主您便去未央宮求貴妃娘娘。這兩個,總有一個會幫您的。」
陸淮月是個伶俐的人,聽了懷恩這樣的提點,心裡自是明鏡一樣。忙囑咐宮人取了一個小匣子過來,鄭重的塞在了懷恩的手上,道:「這些東西是我入宮的時候帶進來的小玩意兒,姑姑別嫌棄,收下吧。」
懷恩受寵若驚的推拒道:「小主這可使不得,奴婢幫小主您又不是為了這個。」
陸淮月忙搖頭,極是針織懇切,「姑姑快收起來吧!你既是念著咱們一同姓陸的份兒上,往後便請你多幫一幫我。」
懷恩再三推讓最終拗不過陸淮月,這才將那小匣子收進了袖籠中,向著陸淮月福了福,道:「奴婢這就告退了,還要給夫人覆命。奴婢最後再提醒您一句,這宮裡面,還是背靠大樹好乘涼。您瞧著舒妃從不尋羅嬪的麻煩,那是因為羅嬪一直幫襯著舒妃,所以舒妃與羅嬪才是自己人。奴婢再說一句僭越的話,您可務必要一聽一過,」陸淮月連連頷首,懷恩這才垂眉小聲道:「這話與誰都是一樣的。誰又願意自己宮裡住一個刺心礙眼的人呢?便換成咱們夫人那樣的好性子,也不喜裴貴人這樣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主兒呢!」
陸淮月將懷恩這話聽進了心裡去,竟是起身親自送著懷恩出門……
出了合璧宮,懷恩才將陸淮月送的小匣子打開,見那裡面放著一枚鎦金鴛鴦比翼的別針,兩隻鴛鴦的眼睛嵌著紅寶石;一對和田玉的鐲子,瞧著水頭不是極好的也是難得一見的上品;四個鑲貓眼石的金鎦子。這陸淮月口中的小玩意兒,就已經是價值不菲了。
懷恩將匣子妥善的收在袖籠中,也不敢再耽擱立時往頤寧宮去。
且說姜子君與敦肅夫人一路無言返回了壽康殿,彼時後宮眾人如數都到了。除去一眾后妃外,幾位太妃也陪坐在殿上。眾人各自見了禮,姜子君細細的向太后回了舒妃一切安穩,敦肅夫人趁著她話落的空檔,向太后稟道:「陸貴人臉上有傷,所以未能來給太后請安。」
太后混不在意,賜了二人坐下。還未等開口,便聽呂太妃笑吟吟向太后道:「月末便是貴太妃的生辰,想起二月二在太后宮中的家宴也是熱鬧,咱們這些老婆子長日無聊,倒不如藉著這個由頭,給貴太妃賀一賀,咱們也熱鬧一日,太后覺著可好?」
太后和緩的笑起來,揚聲道:「自然沒什麼不好,到了六月末也漸漸涼快下來,既是要熱鬧一日,合該好好準備起來。」
貴太妃朝著太后謙恭的一笑,面上帶著幾分不自在,道:「若說藉著由頭熱鬧一日,我倒是也樂意的。可若說賀一賀,那可就不妥了。放著太后在呢,咱們可不能張狂。」
太后含笑,曼聲悠然道:「你也不必這般謹慎,咱們挑你生辰那日熱鬧熱鬧,捎帶著給你賀一賀便是。」
貴太妃這才安然一笑,感歎道:「我與太后一個宮裡住了這麼些年,到底是太后最體諒我的心意。」
幾位太后太妃說話,旁的妃嬪自然也未敢插言。這會兒太后定下要在六月二十九那日給貴太妃賀一賀,自然與尋常慶賀太妃的生辰不同。
如今後宮上下,唯有姜子君一人協理六宮,再深說一些,便說她是主理六宮也不為過。眼瞧著不到十日的功夫就是六月二十九,忽然要大大熱鬧一番,委實突兀。
「既是貴太妃生辰,又要熱鬧熱鬧,不知請不請獻王妃、旁的誥命夫人一類的入宮呢。」敦肅夫人含笑著問道。
太后不假思索的說道:「婆母做壽,當媳婦的哪有不來的道理。」太后笑了笑,道:「也趕巧,今日宮外剛傳書回來,皇帝已經在回京的路上,想來月末也該到了。到時候獻王趕得及回來給你賀壽。至於旁人,只是宮中家宴,除去親王、長公主一類的,公卿大臣就不必請進宮了。」
聽到兒子要歸來,貴太妃面上自然掩不住的笑意,連連向太后點頭道:「正該這樣呢,若是再驚動了京中的公卿大臣,我可就受不起了。」
莊太妃陰陽怪氣的一笑,「貴太妃自然是有子萬事足。」
貴太妃也不睬莊太妃,而是和顏悅色的向著姜子君道:「到底要讓德妃受累了。」
姜子君立時起身,向著太后、貴太妃福了一福,道:「臣妾應當的。」
雲千雪將貴太妃的神情瞧在眼裡,轉瞬間似是明白了太后方才為何會說「坐不住了」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