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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千雪微微抬頭,細細問道:「沒讓人察覺吧?」
綠竹連連擺首,道:「跟著的人一路小心,絕沒有讓裴貴人瞧見。奴婢思來想去,進了昭台宮,這傅嬪與韋貴人只怕都難入裴貴人的眼。不過裴貴人如今又反過來向娘娘您揭發敦肅夫人,可真讓人心生疑惑。」
雲千雪凝眉清淡一笑,慢悠悠的說道:「許是裴貴人被敦肅夫人威脅,為求保命,被敦肅夫人安排來接近我。又或許是旁人借刀殺人的計策。不是裴貴人自己真心想來求我,其背後就必定另有隱情。倒也不必著急,咱們且暫時穩住裴貴人,瞧瞧她之後還能出來什麼ど蛾子。」
綠竹恭順的含笑,到了一聲「是」。雲千雪未再多言語什麼,只靜觀其變。
六月裡,霍延泓原本是歸期漸近,可又不知因為什麼緣故忽然推遲了。雲千雪心裡惦念,可每日來往的書信裡,倒是都只報了平安。雲千雪也不肯讓他憂心,只道宮中一切安好,請他放心便是。
宮中的波詭雲譎自打端陽宴之後,竟消停了許多。眼瞧著雲千雪的月份大起來,宮中諸人各懷心思,卻也不得不隱忍。賢妃因罪被貶降、禁足之後,到底給了宮中諸人一些震懾,叫人不敢輕舉妄動。
這日雨過,天氣難得的涼爽下來。敦肅夫人與韋貴人同去御苑散心,同遇見自欽安殿拜佛回來的顧臨怡。三人閒來無事,便讓人準備了茗茶點心,坐在浮碧亭中閒話一二。
「前些日子去重陽宮瞧過賢妃,賢妃她……」顧臨怡慢悠悠的開口,面上頗有些同情與無奈,語頓,搖了搖頭,「賢妃也是委屈的。」
敦肅夫人輕聲一歎,「哪兒還是賢妃了,如今只是秦貴嬪。太后親自下的意旨,娘娘可別說錯了,讓太后多心。」
顧臨怡擺了擺手,眸色有些低沉,「咱們甫一入宮,她便被冊封了賢妃。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本宮心裡,都已經習慣了。再叫秦貴嬪,只讓人心生淒涼,唇亡齒寒。」
韋婧容人懇切的含笑,恭維的說道:「兩位娘娘都是賢德之妃,依著嬪妾之見,貴妃娘娘實在不必唇亡齒寒!」
顧臨怡低低的一笑,帶著幾絲嘲諷,緩緩的搖頭,道:「你入宮的時候短,有許多事都不知道。你瞧著本宮如今是貴妃之尊,好不威風高貴。可想當年,本宮被貶降為采女遷居長揚宮也不是沒有的事兒。咱們這些人吶,若觸犯了皇上的大忌,只有聽天由命的份兒。陛下可不管你品行賢不賢德,出身尊不尊貴。」顧臨怡說著,言語間不免染上了幾分淒涼。
韋婧容訝然,「嬪妾語頓,這皇上的大忌是……」
顧臨怡似笑非笑,作勢向西六宮的方向努了努嘴,清軟的吐言道:「長樂宮的那位。」
韋婧容倒是有些不以為然的一笑,「眼下元妃年華正好,皇上還肯多看一看她。可這一年一年的過下去,元妃總有容顏不再的時候。嬪妾以為,恩寵固然是好的,也不過是一時的。元妃娘娘到底沒甚麼根基,不及兩位娘娘的尊貴。」
顧臨怡眼中閃過一絲不快,似是大不喜歡韋婧容這番話,可她心裡算計著旁的事兒,倒也不肯與韋婧容多計較什麼,只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也是,算一算,元妃如今也有二十八了呢。」她語頓,笑意深深的看向敦肅夫人。
鄭如寶揚了揚眉,面無表情的提醒顧臨怡道:「貴妃彷彿記錯了,元妃只有二十六而已。」
「哦?」顧臨怡慢幽幽的一歎,沉眉思了一思,旋即又莞爾笑道:「若是永安郡主還在世的話,也有二十八了。」
鄭如寶清淡的含笑,眸色有些黯淡,「咱們與永安郡主是同一年選妃,年齡相差無幾呢。貴妃這樣說來,咱們也是二十八、九歲了,又有什麼分別。」她語頓,只是淡然的看向韋婧容,頗有些感慨,道:「不向韋貴人,如今還是二八年華,是好時候。」
韋婧容慌張的起身向二人跪地,急急的解釋道:「嬪妾並沒有這樣的意思,兩位娘娘麗質天成,與嬪妾等人瞧著,並沒有什麼分別。」
顧臨怡柔和的一笑,揮手示意其起身。恍然感喟,「這話就是不盡實的奉承話了。本宮與敦肅夫人如和,咱們心裡是再清楚不過的。女子的青春容顏,便如同這時間一樣,彈指一揮,便是匆匆不在了。」顧臨怡說著,竟是流露出了難得自憐的神情,幽幽道:「咱們都沒有元妃的福分,這麼些年能一直得蒙聖寵,便是犯了那樣大的錯漏,還能誕下帝姬,復貴妃之位。她的好年歲都給了皇上,咱們這些人的好年歲,都給了永安郡主陪葬。每每想來,都讓本宮唏噓不已。」
韋婧容不知該如何應聲,有些侷促不安的喚道:「娘娘,您的尊貴無人能匹敵。」
顧臨怡自嘲的一笑,輕緩的說道:「賢妃如今纏綿病榻,我瞧著那樣子,大約是哀莫大於心死。紅顏枯骨,這皇宮裡,從來不留情面。尊貴也抵不上元妃三千寵愛在一身的福氣。如今元妃這一胎若是再誕下皇子,誰的尊貴也及不上她了。子以母貴,可母也以子貴吶!咱們這些無所出的妃嬪,若是追究起來,那就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鄭如寶的身子禁不住微微一顫,是驚心不已。勉強鎮定著精神道:「貴妃膝下還有七皇子在身邊。」
顧臨怡深不以為然的搖頭,低緩的說道:「別人的孩子,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七皇子,誰知道皇上哪一天心血來潮,再把七皇子送給誰去照養呢?」
韋婧容面上頗為疑惑不解,道:「怎麼會呢!若非秦貴嬪做錯了事兒,哪兒至於被太后貶降禁足。咱們平日裡規行矩步,皇上總不會無端的來懲罰咱們
們才是。」
顧臨怡挑高了眉頭,向著韋婧容一笑,問她道:「你還真當是秦貴嬪做錯了事才被罰的?」
韋婧容亦發好奇,訥訥的點頭,「若不是,太后怎麼會給秦貴嬪治罪呢?難道,那核桃糕的事兒,與秦貴嬪無關?」
顧臨怡冷然一笑,眼波餘光掃向了鄭如寶,「那香榧自然是出自重華宮無疑。可重頭到尾,都沒有重華宮的人參與其中。秦貴嬪在宮中這麼些年,再蠢笨,也不會做出這樣點眼的事兒。所以其中真相如何,實在是有待商榷。再者,那莫無名自元妃入宮,便一直給元妃照看身子,他啊,可是元妃的心腹呢!」顧臨話落,粲然一笑,眼中大有深意的看向鄭如寶,「你說呢,敦肅夫人?」
鄭如寶惶惑的抬頭,表情仍舊溫吞,「秦貴嬪做出那樣的事兒,委實奇怪。」
韋婧容驚詫的掩著唇,「貴妃娘娘這意思莫不是說,是元妃……」
「未必不是,」顧臨怡悠然開口截斷了韋婧容的話,笑意深深,壓低了聲音輕緩的說道:「否則,那核桃糕有問題,怎麼只舒妃吃了有事兒,元妃吃了便是一點兒事都沒有呢。舒妃的胎可遠遠比她安穩多了。出了秦貴嬪的事兒後,莫無名怎麼好端端的不在合歡殿伺候,這又為的是什麼?」
韋婧容全然信了顧臨怡的話,大是不解的開口,「那,元妃,元妃這是為什麼啊!」
顧臨怡聲音不自覺的抬高了一笑,睨著鄭如寶道:「為什麼。元妃進冷宮可與秦貴嬪有關,又或者,那些恩怨還可再往前推一推。元妃平日面上彷彿是清淡無爭的樣子,可絕不是善於之輩。第一個是嘉妃,這第二個嘛,是賢妃遭了秧,不曉得第三個人又會是誰呢!且,元妃到底心裡盤算著什麼,也實在不好說。誰曉得她的野心有多大呢!」
鄭如寶只覺著眼皮止不住的跳著,她眼中充滿了探尋之色,抬頭默然的看向顧臨怡。她這一番話,無非是在感歎,她們這些人眼瞧著便是年華不再。雲千雪獨霸聖寵,只怕等到她們人老珠黃以後,也未必能到頭。而最可怖的事兒,似乎雲千雪已經在想著將宮中這些人都一一除掉。
鄭如寶搖著手中的紈扇,眼底是暗流湧動,可面上仍舊是波瀾不驚的淡然神情,慢吞吞的說道:「咱們好好的過咱們的日子便是了,皇上便是再寵著她,她野心再大,還能把咱們統統胡亂按上罪名都處置了?」
顧臨怡漫不經心的笑了笑,只道:「是,咱們好好的過日子,只盼著能安安生生,別再生事端就好。」
六宮從來沒有不透風的牆,顧臨怡與韋貴人在御花園的這番話,很快便傳的六宮皆知。長樂宮的人不理,可這傳言經久不息,實在讓長樂宮的宮人頭疼不已。
「這些人的嘴真真兒是可恨,一個個兒說的好像是自己親眼瞧見的一般!」綠竹有些憤然,咬唇道:「當初娘娘真不應該放莫大人走,如今這風言風語不斷,不曉得這些人背後又要冒什麼壞水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