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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章 仗義執言 文 / 一箋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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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菡萏性子軟,說話也從來都是嬌怯柔和。這反駁的話說的分外輕緩,一點底氣都沒有。

    定昭儀哼笑睥睨著她,明麗的眸子驕矜尖利,「誰知道蓮貴嬪怎麼想的呢!許是你自己沒法兒照養七皇子,所以也看不得別人有孩子!當初壽康殿暖閣出了蜈蚣的事兒原本就蹊蹺。誰也沒瞧見何氏去過壽康殿。倒是你在外面也徘徊過,也進過屋子。何氏自裁,實在是疑點重重。焉知是不是你下的黑手冤枉給何氏的!如此,何氏才會怨氣沖天。」

    衛菡萏眉心忍不住劇烈的一顫,定昭儀無故提起僖貴嬪,她心裡自是萬般心虛,立時垂首,咬牙辯解道:「昭儀娘娘,何氏的事兒,那宮人已經都招了。太后娘娘已經查明,何況,何氏自裁的那日,臣妾被拘押在采薇宮,還能做什麼!」

    舒妃被定昭儀這樣引著,亦發將信將疑,反問衛菡萏道:「何氏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謀害皇嗣?難不成,就是為了害你?那未免也太蠢笨,太得不償失了。」

    梁容華也是淡淡哂笑,附和道:「可不是!何氏一死,她身邊的宮人便也接連慘遭橫禍,都無故掉進了同一口井裡。若不是有人殺人滅口,那就是冤魂索命了!可見何氏當真死的冤枉呢。」梁容華原本是有寵,蓮貴嬪復寵,自是搶了她的恩寵。難免要藉著皇帝不在,落井下石一番。只怕在座的諸人,如今是恨不能都去踩衛菡萏一腳才痛快。

    衛菡萏已不似當初那般任誰都可以欺辱,聽了梁容華這話,當即轉頭,眼神帶著慍怒,瞪著梁容華道:「何氏的罪名是太后與皇上一起定下的……」

    梁容華往日也是個極厲害的人,聽衛菡萏提及太后與皇帝,便心知衛菡萏是要學著方才德妃揶揄書費那般來堵自己的嘴。她既然瞧出來,自不能讓衛菡萏得逞,尖聲道:「可也難免有人暗中搗鬼,蒙蔽聖聽。何氏死的奇怪,誰知道是自盡的,還是被人殺害了再做出自盡的樣子!」

    衛菡萏心裡無比的慌亂,但是她仍舊斂容,極力的鎮靜心神。「梁容華現在是要替何氏翻案,反過來質問污蔑本宮嗎?就算本宮有罪,也容不得你對本宮指手畫腳,以下犯上!」

    「嬪妾不過是仗義執言,」梁容華被衛菡萏忽然的凌厲問話震了一震,聲音立時輕緩下來,「何況,嬪妾又沒指明了就是蓮貴嬪,您又何必心虛呢!」

    「行了,」貴妃淡淡然的鎮聲開口道:「何氏的事兒已經塵埃落定,多說無益。如今是說蓮貴嬪是否是不當心才推了舒妃一把。」

    定昭儀卻是笑了一笑,不以為然的說道:「貴妃娘娘,這兩件事原本就是一件事兒。那就是蓮貴嬪有心妒害皇嗣。何氏的事兒算一件,今日的事兒也算一件。說的通呢!」

    舒妃心裡倒是亦發篤定了衛菡萏要害她,她當即啐道:「賤人!」她說著,一口口水唾在了衛菡萏的臉上。驚得諸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照說舒妃也是士家大族出身,往日行事極有教養。如今竟當眾給衛菡萏唾面之辱,自然是氣急恨急,更是鄙夷衛菡萏出身低微。

    衛菡萏也是無比的震驚,有些回不過神。她眼裡含著屈辱的淚水,眸中的恨意一閃而過。最終,緩緩低頭,輕慢的牽起帕子在臉側揩拭掉那污物,一言未發。

    姜子君雖然不喜歡衛菡萏,卻也極厭惡舒妃這樣當眾羞辱人,抱不平的出言道:「舒妃,你好歹是正二品的妃位,怎能做這樣失儀的事兒!」

    舒妃冷冷一笑,「失儀?禮儀自然要對著當得上的人,如她這般卑賤惡毒的賤婢,不配為人!更不配讓我以禮相待。」

    衛菡萏微微垂首,劉海垂在額前,擋住了她的眼睛。她靜靜的跪在原地,也不去分辨什麼,似乎只等著舒妃與貴妃的處置了。

    「話還沒說清楚,舒妃實在不該如此。當著新貴人的面兒,成什麼樣子!」貴妃面容和煦,聲音清軟又溫和。

    舒妃轉頭看向旁的人,問道:「有誰瞧見蓮貴嬪是不當心被絆了才推得本宮的?」

    諸人全都垂首,沒人敢幫衛菡萏說話。

    「娘娘,嬪妾有話要說……」這聲音很是明朗清脆。諸人循聲望過去,原是曾經在壽康殿裡幫衛菡萏說過一次話的貴人薛嬋。她圓圓的眼睛,帶著純真無暇的笑意。恭順懇切的跪地,道:「回貴妃娘娘、舒妃娘娘,方才可能是嬪妾不當心,踩到了蓮貴嬪的裙擺。她才不當心跌倒的。」

    眾人聞言,都有些回不過神,訥訥的怔愣著。

    雲千雪冷眼旁觀,細細的打量著這個薛嬋。自那日她幫著蓮貴嬪說話以後,霍延泓倒是對她留意了一些。她是這六個新入宮貴人裡頗得恩澤的一個。

    薛嬋是剛入宮的新貴人,沒有要去害舒妃的道理。何況她出身不俗,如今站出來幫著蓮貴嬪證明,言語一句,貴妃與舒妃也實在無法向她問罪。左不過是因為她剛入宮,冒冒失失的緣故,無關痛癢的申飭幾句便是了。

    薛嬋說著,面向衛菡萏,有些赧然歉疚的說道:「蓮貴嬪,對不起。嬪妾冒失也沒注意,就是覺著好像踩到了什麼軟軟的。」

    舒妃根本就不信薛嬋說的話,當即指著衛菡萏道:「她說是被人絆了沒站穩,如今到你這,怎麼竟變成踩了一腳。」

    當時薛嬋站在衛菡萏的身後,若說絆了她,也實在是做不到的事兒。便急忙解釋道:「只怕蓮貴嬪也是莫名,所以想不起來是被絆的摔倒,還是被人踩了裙裾才摔倒的。」

    姜子君含笑曼聲輕斥二人道:「往後再不許這樣冒冒失失的,若是真傷了舒妃,你們誰也擔待不起。」語頓,又掃了舒妃一

    一眼,關切一笑,「舒妃如今有著身孕,務必當心一些。往後可千萬別去人多的地方,省著再一個不當心,那可真就是追悔莫及了!」

    舒妃猶自不甘,「即便她是不當心,可她也確實推了我一把,德妃想就此輕易的揭過去嗎?」

    姜子君笑容凝在唇邊,眼中再無半分笑意,「那舒妃要如何?因為蓮貴嬪不當心,就要照謀害皇嗣的罪名處置嗎?你若是打定了主意,便讓貴妃擬折子送去皇上那。看看皇上怎麼說!」

    貴妃面上仍舊是波瀾不驚的神色,淡淡道:「蓮貴嬪既然是不當心的,也實在不必那般嚴重。便罰蓮貴嬪、薛貴人半年的月俸,小懲大誡。」對於旁人,半年的月俸實在當不得什麼,好歹還有家裡貼補銀子。可衛菡萏沒有家裡可貼補,罰了半年的月俸,自然是不小的懲罰。

    衛菡萏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垂首恭順的叩謝貴妃輕饒了她。

    後宮女眷恭送了貴妃、德妃幾位高位妃嬪。立時作鳥獸散,極快的離開,生怕走晚了再生出什麼不虞。

    「阿媛,你也真是大膽!方才大家都不敢說話,你做什麼硬出頭替蓮貴嬪言語!」

    這阿媛是薛嬋的小字,說話之人是與薛嬋一同入宮的陸淮月。她與薛嬋自小一同長大,很是要好。不過兩人性子卻是天差地別。薛嬋活潑大膽,口無遮攔。陸淮月卻是性格懦弱,膽小極小的人。

    薛嬋粲然一笑,天真爛漫的說道:「盈姐姐,你瞧宮裡這麼多的妃嬪,沒有一個人敢幫著蓮貴嬪說話。蓮貴嬪每每總受人欺負,多可憐。」

    兩人此時走向園子深處,特意避開了旁人。陸淮月拉著薛嬋,不大放心的看了看四周,見是沒人,仍舊壓低了聲音道:「你沒瞧見嗎?這蓮貴嬪三番四次的被人落井下石,誰也不幫她說話,想來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分明不是你踩的,如今好好的也跟著被罰了半年的月俸,實在是不值得!」

    薛嬋微微驚訝,問她道:「盈姐姐怎麼知道不是我踩得?」

    陸淮月亦發湊近了薛嬋,聲音壓得低低的,小心翼翼的說道:「我瞧見是定昭儀故意踩住了蓮貴嬪的裙裾!」陸淮月說著,忍不住深看了薛嬋一眼。

    薛嬋似是想不通,偏著頭問道:「定昭儀為什麼故意去踩蓮貴嬪的裙裾呢?」

    陸淮月搖頭,「我聽說,之前定昭儀與蓮貴嬪還爭過七皇子呢!想來定昭儀與蓮貴嬪暗地裡是早有齟齬。你瞧,定昭儀自己踩了蓮貴嬪的裙子,立時便站出來說蓮貴嬪是故意推舒妃的。她這樣突然發難,想來是預備藉著舒妃的手去整治蓮貴嬪。」

    薛嬋癟著嘴,沉吟著小聲道:「盈姐姐,她們整日這樣算計來算計去的,可累不累啊!」

    陸淮月心中亦是不解,幽幽一歎,「咱們才入宮多久啊!前前後後便生出多少事兒。我聽韋貴人說,之前死了的那兩個冷宮侍衛,二月二那天晚上在采薇宮外面值守來著。你說,這兩個人忽然暴斃,是不是真向定昭儀說的,僖貴嬪的死與蓮貴嬪脫不開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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