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正品擒贗,兩男過招
中考進行了三天。
寶鏡帶著與上輩子截然不同的心情完成了考試。
就算沒能拿下中考第一,直升省城七中高中部毫無懸念。
上輩子,她高中同樣考取了省城七中。
但那時父母俱都去世,奶奶家不管她,外婆那邊的親戚自身都陷入在泥潭中,唯有老實的海昌堂叔捲起鋪蓋到黑煤窯打工,給她掙來了相對高昂的擇校費。
今生,為了她中考,家裡人都出動了,大家都在關心她。
大熱天,李淑琴就在考場外面守著,一守就是大半天。
外婆都七十的人了,還從南縣給她帶核桃來,就怕寶鏡用腦過度。外公教出了一個考上京城大學的外孫女,對寶鏡期望其實更高,至少就現在看來她在讀書上的天份比李蘭芯厲害。
她爸徐海東一邊得操心著修房子那邊的事,一邊還得擔心寶鏡中考,還得幫外婆帶徐朗,整個人在短短幾天裡都瘦了一圈兒。
寶鏡見李淑琴兩頭跑格外辛苦,最後一天堅持拒絕她來考場外接送。
反正,人家秦雲崢都當了兩天「尾行癡漢」,寶鏡覺得該讓男朋友派上下用場。
「考完最後一科我和張鵬一塊兒回家。」
發小就是用來頂鍋的,再說她和秦雲崢確定關係都好幾月了,她琢磨著是該替張鵬和秦雲崢倆人相互介紹下。
張鵬最近兩年漸漸懂事起來,行事說話都挺得大人們的信任,家裡徐朗正是人嫌狗厭的年紀,外婆年紀大了有些看不住他,李淑琴被鬧得頭疼,第三天還真抽不出空來接送寶鏡。
考完最後一科,從考場裡出來。
張鵬四處張望,沒找到李淑琴那輛皇冠車,寶鏡一招手,張鵬反而愣了。
喲,鳥槍換炮,皇冠換奔馳了?
張鵬上車才發現,司機不是寶鏡她媽,而是一個陌生的英俊男人。
張鵬也是見過世面的,不是昔年的傻小子,他很快明白過來。
「行啊哥們兒,這就把咱小鏡拿下了?我是張鵬,小鏡子的好哥們兒!」
就連張鵬奶奶都懷疑他暗戀寶鏡,天地良心,他才不會喜歡一個什麼方面都將自己完全壓制的女學霸好吧?張鵬喜歡外國畫報上那種前凸後翹的洋妞,找個外國老婆是他繼開上東風大卡後的第二夢想。
「秦雲崢,很高興認識你。」
哪裡高興了?臉上連個笑都不見,原來小鏡子喜歡這種冰山。
不過秦雲崢的冷靜並不妨礙張鵬自己樂。
「小鏡子,你這是搞地下早戀吧?不給哥們兒點封口費,我說不定啥時候就說漏嘴呢。」
寶鏡丟給他一個白眼,「說就說唄,我正愁不知道怎麼和我爸媽開口,你要是幫了這個忙,我得謝你個大禮。」
張鵬傻眼,臉皮厚成這樣的姑娘,他的確只能當好哥們兒沒辦法內部消化啊。
秦雲崢臉上有隱隱的笑意。
他覺得小女朋友已經可愛爆表了,原來和她朋友相處,又是另一番模樣。
張家依然是住在南縣的。
秦雲崢開著車送張鵬回家,他下車後衝著寶鏡擠眉弄眼:
「你們好好出去玩兒吧,李阿姨和徐叔叔那邊,我會替你們打好掩護的。」
寶鏡只是笑,其實也不用張鵬給打掩護,她早上出門前就和李淑琴說過,若是和張鵬一起回南縣,她會順道去看看向玉,可能晚上就在南縣住下了。
向玉是大齡有孕,寶鏡最近忙著中考,也該到了替向玉診診脈的時候。
至於謝子君,反正雲崢說了他媽媽挺糊塗,不說破她和秦雲崢的關係,他媽也不至於用婆婆看媳婦的心態來刁難她——寶鏡也挺得意的,誰讓她除了是秦雲崢的女友,還是向玉的主治醫生呢。
有多重身份,該切換時,就要隨意切換下嘛。
反而還能靜距離觀察下雲崢他媽,掂量下攻破她防線的難度,寶鏡覺得是一舉兩得。
可秦雲崢開著車,卻不是往縣政府家屬大院那個方向而去。
「怎麼,還擔心我和謝阿姨起衝突?」
秦雲崢望了望倒車鏡,「不是,昨天我就發現有人在跟蹤你,手法很老道,應該是受過訓練的專業人士。」
秦雲崢說著,把車往郊外開去。
寶鏡是真的吃驚了,她倒是沒想過,在經歷上次港城暗殺後,居然還有人想玩這一招。
不可能是陸銑,這人腦溢血後遺症嚴重,才是多半生活還不能自理,哪有心思去搞陰謀。會是許晴的母親嗎?一個能從丫鬟變正妻的人,寶鏡覺得她不會那麼蠢。
誠如秦雲崢所說,對方手法很老道。
寶鏡還是經過秦雲崢提醒,才去留意跟在他們身後很遠的吉普車。
最近在山上研究針灸術,估計學得人反應遲鈍,她居然絲毫沒有察覺近距離的危險——秦雲崢說得沒錯,對方肯定是一個頂尖高手,只有鎮定自若的高手,才能將殺氣內斂,以她的敏銳六感,都全然沒有察
覺到危險逼近。
若不是秦雲崢靠著經驗察覺,說不定寶鏡還容易吃個大虧。
既知道了對方位置,寶鏡忍不住用太陰鏡查看。
大熱天,一個男人駕駛著吉普車,用帽子把臉遮得嚴嚴實實,心裡沒鬼才怪。
秦雲崢雖沒說話,卻不是用手掌握著寶鏡的手。
男人寬厚結實的手掌握著她,這是在安慰他女朋友。
此時秦雲崢完全忘記了,寶鏡曾和他剖析過自己的心理壓力——他身邊嬌嬌軟軟的妹紙,其實連職業殺手都殺過。就算秦雲崢想起來,估計只會對寶鏡更保護。
正當自衛殺個人她都這麼害怕,以後還是他保護她好了。
寶鏡的手又軟又柔,適合拿銀針,適合賞玩古董,並不適合沾血!
車子駛至郊外,已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秦雲崢就熄了火。
在寶鏡驚詫的目光中,秦雲崢按開車子前面的儲物格,從裡面摸出一把五四手槍。
「什麼是時候放進去的?」
這車,應該是在自己名下吧,寶鏡覺得秦雲崢心真的挺大。
「職業習慣。」
槍不離身,是秦雲崢在各種危險變態的邊境任務中保存下來的好習慣。
他給槍上膛,然後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後面的吉普車也知道自己被發現了,開車的人根本沒有停下來的趨勢,想徑直撞向奔馳。
秦雲崢人還沒站穩,就舉槍衝著對方車胎連續射擊了幾槍。
「砰砰!」
兩個前車胎的被擊穿,吉普車掌握不好平衡,方向盤失控,一頭撞向了機耕道旁電線桿子,車頭凹陷,發動機部位冒出刺鼻的味道,估計是損毀嚴重。
「呆在車上別動!」
秦雲崢衝著寶鏡喊道,然後大步往吉普車跑去。
寶鏡沒有動,這個時候,還是享受男朋友的保護畢竟好,但她也沒有全然放鬆自我戒備,太陰鏡升至了半空,四周環境盡收眼底,任何鬼魅殺手都休想悄無聲息靠近她!
太陰鏡一照,寶鏡就心知不妙。
「雲崢小心,他在車後!」
本該在駕駛位上的人,卻潛伏到了吉普車尾,手裡也拿著一把手槍,寶鏡趕緊提醒男友。
雲崢?
持槍的人也一愣,剛才秦雲崢持槍射擊車胎,本是電光火石間的事,車子失去控制後他就從側面跳下車,再溜到了車後,就是準備出其不意一擊不中。
可是「雲崢」兩個字,卻讓男人有那麼一瞬間的遲疑。
會是秦雲崢?
那畢竟是大小姐心心唸唸想得到的心上人……可若秦雲崢站到了徐寶鏡那邊,那這人就算背叛了大小姐對他的愛戀,殺之,他無悔!
男人的遲疑僅是一瞬,下一刻,他已是毫不遲疑衝著秦雲崢開槍。
子彈,射擊到了空處。
男人很快發現,秦雲崢人已經不在了原地。
他條件反射一閃,「砰」,子彈已經擊中了他的腹部,男人就地一滾,避開了秦雲崢的第二槍。
逃命中,他仍然不忘記反擊。
秦雲崢就是爬到了車底才擊中了目標,車底騰挪的空間小,男人根本不顧自己性命一心想置秦雲崢於死地,就此時情況看來,秦雲崢受傷似乎是在所難免。
男人出槍很快,秦雲崢更不慢!
一顆子彈再次呼嘯而出,男人抬起槍扣動扳機前一刻,一顆小石子比子彈更快,提前擊中了他的手腕。
啪,男人的槍被擊落。
秦雲崢的第二顆子彈,打在了他的後腰。
這人,腹部中彈,後腰中彈,頃刻間竟仍然強撐著不死。
秦雲崢從車底滾出,瞧見寶鏡沒有聽他的話乖乖呆在車裡,他丟給女友一個責備的目光。
若非場合不對,寶鏡很想吐吐舌頭撒撒嬌。
這人,已經失去了行動力,為了穩妥起見,秦雲崢還是快速卸下了他的兩隻胳膊。
秦雲崢掀掉他的帽子,發現這是個很年輕的男人,長得,叫他看了有些怪異。
「你是部隊出身吧?部隊訓練你的身手,被你用來謀殺普通人,不配當一個軍人。」
槍法和反應力,都是一流特種兵的水平。
秦雲崢就是見不得退伍軍人為非作歹,十分厭惡這樣的人。
「說吧,誰派你來的。」
當著寶鏡的面,秦雲崢不想使用太血腥暴力的手段。
男人咬緊牙關,兩處槍傷疼得他肌肉抽搐,他就是不肯開口。這人將頭瞥向一邊,一副任殺任刮的光棍樣兒,讓秦雲崢微微皺眉。
寶鏡一開,也皺眉。
「不用問了,我知道是誰。」
這張臉,她怎麼會忘記?
男人滿臉寫滿不信,寶鏡
冷笑道,「三年前,是你幫許晴來蓉城謀奪我的家傳古銅鏡吧?你自視甚高,肯定不知道,其實三年前我就跟蹤了你,親眼看見你和黃繼生交易。躲在暗處窺視你們的,根本不是袍哥堂口的人,而是我!」
男人怒火欲噴,三年前,暗巷窺探的人,居然就是徐寶鏡!
早知道這個少女會帶給大小姐如此大的威脅,三年前的元宵夜,他會不惜一切將之殺死。
「許晴!」
秦雲崢面色冷凝,許晴平日裡愛哄著母親謝子君,秦雲崢就當他媽養了一條會說人話的哈巴狗能給謝子君帶來樂子。港城的暗殺,若說是陸銑吩咐,此次再有退伍兵來蜀中謀殺寶鏡,肯定是許晴吩咐無疑。
秦雲崢心中,也對許晴起了殺心。
依法處置?對方惡人,秦少校奉行以暴制暴,法制觀念其實十分淡薄。
寶鏡還不知男友對許晴起了殺心。
從上輩子,綿延到今生的仇恨,並非簡單的殺戮就能發洩的。
眼前重傷的男人,肯定是許晴心腹。上輩子,徐家的許多悲劇,不知有多少是有眼前之人親手執行的。雖是奉命形勢,助紂為虐,尤不可饒恕!
她恨不得將此人千刀萬剮,又覺得會髒了自己的手。
雲崢說得沒錯,這人不僅不配當個軍人,甚至不配寶鏡親手殺他。
這樣重的傷勢,在荒郊野外得不到醫治,肯定必死無疑。寶鏡想起此人對許晴忠心耿耿,不肯就此讓他輕鬆死去,忍不住冷笑道:
「三年前,你以為自己完成了任務?不,你錯了,被你買走的,就是一面假銅鏡!」
寶鏡心念一動,太陰鏡回歸本源,出現在她袖下。
她攤開手掌,刻意將太陰鏡讓男人瞧清楚:「這才是,真的古銅鏡,是名門陸家代代相傳的寶物!」
男人臉上的表情,已然是肝膽欲裂。
寶鏡尤不肯輕易放過他,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講的話,寶鏡甚至忍不住輕笑起來。
「多虧你那大方的女主子,為一面假銅鏡肯出一萬塊,大小姐許晴怎麼會將區區一萬塊看在眼中?她肯定想不到,我就是靠著那一萬塊起家,只用了三年時間創建了星美連鎖,然後利用星美給陸銑下套……破產,腦溢血,聽說陸銑很疼愛你的女主子,許晴有沒有特別難過?她若是不開心,我就開心了,感謝她為我提供的創業基金。」
男人掙扎著,往前爬動。
他想要和寶鏡同歸於盡,想要不過一切,殺死眼前囂張的少女!
秦雲崢哪裡會讓他髒手碰到未來媳婦兒,一腳踢過去,男人又趴回了原處。
寶鏡笑吟吟挽住秦雲崢的胳膊,「最重要的我還沒說呢,你看,許晴妄想得到的男人,好巧不巧正是我的對象……挺遺憾,你不能將這一消息親自帶給許晴了,否則她臉上的表情肯定十分精彩!」
上輩子,許晴扼殺了她成長的機會。
重回一世,終於換她佔據了先知先覺的至高點,可以像貓戲老鼠一樣,戲弄她的仇人們!
要說寶鏡此時什麼感覺,那就是一個爽字!
寶鏡說完,卻發現男人臉上的表情十分詭異。
好像憤怒到極致失去了理智,又好像仇視中帶著得意和解脫。
事情不對勁!
寶鏡靜下心來,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錯覺,她聽到了若有若無的「嘶嘶」聲。
「雲崢,不對勁。」
秦雲崢凝神細聽,臉色大變,拉住寶鏡往吉普車另一邊奮力縱身一跳。兩人狼狽落地,秦雲崢緊緊將寶鏡護在身下,寶鏡聽見了一身巨大的爆炸聲,一蓬血雨落下,到處是內臟和碎肉、骨頭。
這個男人,前來暗殺寶鏡,居然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在自己體內安裝了炸彈,以人體為媒介,真是不擇手段到了極致。
秦雲崢緊緊抱著寶鏡,直到煙消雲散,他才緊張拍了拍寶鏡:
「你有沒有受傷?」
寶鏡搖頭,她沒有受傷,卻被四周散落的碎肉和腸子噁心得想吐。
「是我犯了錯誤,你沒事吧?」
秦雲崢搖頭,寶鏡滿臉的得意都化作沮喪。
一時太得意了,居然犯了影視劇裡反派才會犯的錯誤……反派抓住了主角,囉哩囉嗦說了一大堆,當時弄死不就好了?
幸好,幸好,她和秦雲崢都沒受傷。
身上還粘著血污,秦雲崢的臉依舊帥到沒朋友。
他衝著寶鏡笑,臉上帶著寵溺,「你沒有犯什麼錯誤,心裡有憋屈都不能發洩,那我怎麼配當你男友?有什麼事,我都會替你扛,你若殺人,我會給你遞刀……小鏡,我會保護你的。」
寶鏡以為秦雲崢不會說情話,可這個男人,總能把承諾,說得比情話更動人。
她全然不顧這裡遍地血污,忘了剛才有人想自爆和她同歸於盡,此時此刻,她眼中只能容得下秦雲崢一人。
何其有幸,茫茫人海中,她和這個男人相遇!
……
兼職翻譯,譚曜給章則開出了200塊周薪的工資,每天沒規定
定上幾個小時班,就是希望章則在空餘時間,都能到公司轉一圈。
「章則,你多體諒下,業務這方面說不准什麼時候就需要翻譯,外國友人一來,總不能叫我這個經濟系的去招待吧?算師兄謝過你了,若是工作出色,以後還能加薪!」
周薪200塊,一個月四周,就有800塊人民幣?
說實話,這是章則在最初沒想過的高薪,於他而言,簡直是雪中送炭。
特別是當譚曜讓財務給他提前發了一周薪水後,章則甚至升起了知遇之恩的心情。不是章則見識淺,京大作為全國頂尖高等學府,畢業生肯定不愁分配。
外語系的優秀學生,畢業後是能直接進入外交部工作的,特別是學習小語種的學生更受外交部歡迎。
而其他系的畢業生,也是中央部委和各省市機關渴求的人才。
若是自動要求分配回老家縣城,一個京大畢業生甚至會被縣裡給供起來,提干培養那是不用說的。77年恢復高考後,全國大學一共才培養出多少大學畢業生,大學生供不應求,更不用說京大畢業生的待遇。
可不管是進入中央部委,還是被省市機關搶走,章則都敢肯定,京大畢業生拿不到800的月薪。
誰叫現在,還是1983年,還沒有迎來第一次漲工資,全國人民的收入和兩三年前沒什麼太大差別。
章則覺得,譚曜賞識自己,又對自己禮遇有加,他沒理由不真心幫助譚曜。
「譚總,空餘時間我都會過來看看的。」
京大的課時很滿,章則的空餘時間並不多,從前他都用來陪著李蘭芯泡圖書館,如今看來,他只能暫時對蘭芯說抱歉了。
譚曜滿臉都是笑,「叫什麼譚總,那是糊弄外人的,叫師兄或者譚哥都行。」
譚曜熱情開朗,章則哪裡是他對手?到底被按住改了稱呼才被放走。
章則兜裡揣著200塊人民幣,覺得自己走路都有了底氣。
儘管仍穿著那雙掉漆的皮鞋,褲子也洗得褪色,章則昂首挺胸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已經不見畏縮靦腆的氣息。錢是英雄膽,古人誠不欺我!
昨天剛寄了500塊回家,章則沒有再寄錢。
他回校後,特意約李蘭芯見面。
「蘭芯,你介紹的兼職,解了我燃眉之急!譚師兄人特別大方,還提前給我預支了工資。」
章則說著,將口袋裡的200塊都掏出來,要還給李蘭芯。
「你先拿著,我下周再還你200,要不了一個月,我就能把你的錢還清了。」
不論是找誰借錢,對章則而言都抬不起頭,他現在說話很有底氣,800元的月薪,的確只需要大半個月,他就能還掉欠款。
一周200塊?
李蘭芯也有些吃驚,那的確是待遇很好的兼職了。
李蘭芯不後悔把工作轉而介紹給章則,能幫上他,李蘭芯由衷高興。
可她沒要章則的錢。
「你先留著吧,我不急用。你妹妹那邊,現在還沒詳細情況,你留著有個保障。再說了,你去了譚師兄公司上班,有時不免要給外賓當翻譯,還是需要兩件比較成熟正式的衣服,我看那些畢業工作的人,都穿西裝呢。」
章則想了想,還是塞給李蘭芯100塊。
「先還100吧,剩下100元,足夠我買衣服了。」
譚曜的公司裡,前台和女秘書都穿著套裙,看上去的確很正式,章則覺得李蘭芯的建議很有道理。
見章則堅持,李蘭芯沒有再推卻他遞來的100元。
章則臉上有著自豪,他感激李蘭芯的好,錢是英雄膽,一個念頭忽然冒了出來:
「蘭芯,我請你吃飯吧?」
李蘭芯點點頭,章則就是請她喝一碗免費湯,在李蘭芯看來都是人間美味,這估計就是所謂的有情飲水飽。
出乎李蘭芯意料,章則將請客的地點選在了京城大學外面的一個小飯館,物美價廉,是許多京大學生打牙祭的首選位置。
章則不僅請了李蘭芯,還要求李蘭芯帶上室友。
「放心,吃不窮我。」
章則拍著胸脯保證,李蘭芯暗想,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大不了先告訴室友妹子們悠著點點菜就好。
一個寢室加上李蘭芯就是四個人,再算上章則,五個人點了六個菜一個湯。
林婉因為譚曜的事,最近都有點躲著李蘭芯,平日裡陰陽怪氣也變得少了。此時見章則請客,林婉沒嫌棄地方不夠高檔,她甚至帶著興奮扯著李蘭芯胳膊低聲道:「喲,你們這是要公開了?」
另外兩個室友,只知道埋頭痛吃肉菜解饞,聞言也擱下了筷子。
室友們的調笑,讓李蘭芯臉頰發燙。
章則在林婉等人的起哄下,結結巴巴鼓起勇氣道,「蘭芯,你要是不嫌棄我老家窮,做我女朋友成不成?」
「哦,女朋友!」
「答應唄,蘭芯。」
「你這小子,果然在這裡等著,一頓肉就想把我們收買了?不行,蘭芯你得再考驗考驗他!」
 
曖昧了整整一年,一直等到今天,章則才親口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李蘭芯心裡告訴自己,女孩子要矜持,要把架子拿的高高的,讓男生多提幾次。可一見章則因為久久得不到回應,已經表情黯淡,李蘭芯頓時心一軟。
沒能控制住自己,李蘭芯已是輕輕點頭。
林婉徹底鬆了口氣,系花總算名花有主,她也不用再因譚曜打聽的事心懷愧疚了。
「章則,今天這好日子,你必須請我們喝酒吧?」
還沒喝酒呢,章則已經意氣風發眼神微醺。
「喝,肯定要喝!」
80年代的女大學生,國家提倡的口號是婦女能頂半邊天,男人會喝酒,她們自然也不弱。
章則叫了一瓶白酒,就加了兩個菜,五個人都喝得東倒西歪。一結賬,七七八八算下來,花了二十多塊,章則本來有些心疼,覺得自己不該頭腦一熱就花掉了家裡兩個月生活費,可扭頭一看見李蘭芯喝酒後越發顯得嬌美紅潤的臉,章則的心疼消失大半。
蘭芯,成了他的對象,這一頓飯,並不算白花。
章則也喝得半醉,還打起精神送李蘭芯四人先回寢室。
他的紳士風度得到了李蘭芯室友們的一致好評,就連自視甚高的林婉也感歎道,「章則性情溫柔,人也長得帥氣,成績也不錯,除了老家條件差點,真的是很不錯的對象了。」
李蘭芯被誇得不好意思,吶吶道,「老家條件差也沒什麼,年輕人有手有腳的,以後可以自己奮鬥。」
她的坦率,惹來室友的哄笑。
「羞不羞,剛確定要處對象呢,就想著要嫁給章則了?」
李蘭芯被她們說得不好意思,不論外公再怎麼努力將她養成了芝蘭玉樹般的脫俗,一旦陷入愛情,李蘭芯也像其他年輕姑娘那樣,會羞澀,會憧憬著未來。
「說什麼嫁不嫁的,不過章則現在找了個兼職,他自己在努力,我也相信他未來不會過得太差。」
室友們這次真正笑起來,李蘭芯的話簡直說到了她們心裡。
作為81屆的京大學生,放眼全國同齡年輕人,她們都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將來的生活,又豈會過的差?當一個人自身足夠優秀,什麼老家窮拖累大啊,在年輕姑娘看來,並不是什麼要緊事。
天之驕子處對象,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樣庸俗才對。
李蘭芯說得沒錯,年輕人有手有腳的,美好生活可以自己努力奮鬥得到。
林婉笑夠了,打趣道,「怪不得章則忽然大方起來,原來是找到了不錯的兼職,怎麼,收入很好麼?」
都正式確立了關係,李蘭芯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她也挺為男友驕傲,雖說有她介紹的關係,可若章則本身不夠優秀,譚師兄的公司也不可能給他開出800的高月薪,李蘭芯簡單把事情經過講了。
睡在下鋪的林婉一愣。
「你說那個找你做兼職的師兄,叫譚曜?」
「是啊,譚師兄人真不錯。」
林婉睡在下鋪,李蘭芯看不見的地方,林婉打了個寒顫。
譚曜人不錯?!
譚大少明明是看上了蘭芯,也製造了機會想和蘭芯親近。
可蘭芯不知實情,將所謂的兼職翻譯工作推給了章則……按常理來說,譚大少不該是惱羞成怒嗎,怎麼還會收下章則。
林婉想不通譚曜到底在打什麼算盤,她只是本能感到害怕。
要不要告訴蘭芯?不行,若是告訴了蘭芯,豈非是連自己也摘不清了!
林婉安慰著自己,現在李蘭芯和章則已經確立了關係,譚大少或許會收手。
……
譚曜怎麼會收手?
圈子裡沒什麼秘密,譚大少製造了個無中生有的崗位,本來想和心上人親近親近,哪知把心上人的對象給招聘了進來。譚大少的狐朋狗友們忍著笑,都想來看看那個叫譚大少吃癟的窮學生——其實他們更想親眼去看看讓譚大少癡迷的系花,就是沒那狗膽,只能退而求其次,跑去參觀章則了。
章則第一天正式上班,依照李蘭芯建議,他花50塊買了件西裝上衣,又花20塊買了雙新皮鞋。
公司裡暫時沒有接待外賓的業務,不過章則一上午倒是見了不少穿戴不俗的年輕公子哥兒們進進出出,他對譚曜的實力越發信任。
他哪知道,譚曜都快煩死了。
晚上,一群朋友又聚在一起,有人就拿章則出來說事。
「譚哥,我還以為你遇到什麼勁敵了,呵呵,推開門一看,一個窮學生穿著個明顯不合身的西裝,坐在辦公桌後努力裝得人模狗樣,大蒜裝水仙,差點沒把哥們兒給笑噴。」
「是啊,譚哥,你怎麼想的?把情敵弄自己眼前,難道不膈應……您這口味可真夠重的。」
譚曜晃蕩著手裡的紅酒,丟給狐朋狗友一個不屑的眼神。
「你們知道個屁,哥每個月花幾百塊,就當打賞給叫花子了。只要幾百塊,那小子就屁顛屁顛把自己限定在一個地方,哪裡還有時間陪女朋友,那我不是趁虛而入?」
 
臥槽,這腦回路,真是絕了。
眾人齊齊豎起大拇指,「哥,給跪了。」
……
南縣縣郊。
寶鏡本來滿臉感動,抱著秦雲崢靜靜靠了好一會兒。
忽然一把推開他。
怎麼了?
秦雲崢用眼神詢問著。
寶鏡乾笑兩聲,眼神十分怪異,「你有沒有覺得,剛才自爆的那位,輪廓其實很像你?我看許晴迷戀你,真是到了變態的地步。」
寶鏡也很不想提起這一朝破壞氣氛好吧,可一想到有個女變態在惦記著自己男友,寶鏡生怕秦雲崢一時大意就著了許晴的道兒,覺得很有必要提醒下秦雲崢。
秦雲崢一想,怪不得剛才覺得熟悉,寶鏡一說破,果然是有三分像。
他十分無語。
寶鏡說許晴變態,其實她自己站在碎肉堆裡,還惦記著吃醋,也夠變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