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下雨的夜晚,夏雨背著行李來到了鹿谷鄉。她實在不該冒著這麼大的雨上山,這個時候茶園已經空曠了,如果現在下山有可能更加危險。畢竟除了壞人對她造成的威脅以外,山上的昆蟲或者野獸對夏雨的安全來說是更加致命的。
夏雨已經決定在這片空地上搭帳篷安營紮寨了,原因是她著實不敢走進這棟別墅。
說起這棟別墅,夏雨皺著眉頭,它的經歷恐怕比常人想像得要更加豐富。在很久以前,這個別墅算是一個孤兒院了。一個好心的歌唱家收留了眾多無家可歸的女孩子,她們都面容姣好而且還擁有一個好嗓子。
歌唱家老了,她的脾氣越來越古怪了。事實上她一直就是很古怪的,她每天都盯著留聲機聽她年輕時候的歌曲。
「媽媽,您又再聽音樂了。」
玉娜給老人倒了一杯水,坐在老人的旁邊跟著老人一起聽。一會,老人睜開眼睛,玉娜張了張嘴,又閉上了。老人又閉上眼睛,聽下一首歌。玉娜好像做了很久的思想鬥爭,終於還是走到留聲機旁邊,打斷了留聲機的表演。她站在留聲機的旁邊好像構成了最美麗的一幅畫兒,老人瞇著眼睛欣賞著長髮及腰的玉娜,嘴唇翕動著,沙啞地說:
「玉娜,在這幾個孩子裡,你是長得最像當年的我。那時候我也有這麼長的頭髮,白皙的面孔和靈動的眼睛。來,走近一點讓我看看。」
玉娜乖巧地走到老人面前,老人示意玉娜伏在她的腿上,玉娜就把頭斜靠在老人的腿上。老人珍惜地摩挲著玉娜的頭髮,就像撫慰一件最珍貴的寶貝。
「媽媽,我……有件事想求您。」
老人溫柔地注視著玉娜,「我的孩子,是什麼事,只要你告訴媽媽,媽媽就會努力為你做到。」
玉娜高興地站了起來,她的兩頰微紅著,就像是晚霞即將消失的時候的雲朵。
「我……」
「說吧,我的孩子。」
「我喜歡上一個人,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在一……」
老人的眼睛又瞇了起來,變成一條線的時候,她忽然站了起來。一聲清脆地響聲之後,老人顫抖著手又坐了下來。她氣急了,就像一個發怒的吸塵器,整個房間裡都能呼吸到這憤怒的空氣。
玉娜驚魂未定地坐在地上,老人的嗓音也發出煩躁地氣息:「我不許你和他在一起。」
「為什麼……」玉娜委屈地喃喃著。
「你還想唱歌嗎?」
「當然想,媽媽,我想要唱歌,想要成為和你年輕時一樣的歌唱家,我要成為……」
「閉嘴!你既然想要唱歌,就不要和她在一起!」
「媽媽,那又不衝突,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為我年輕時中了男人的毒,我就不會懷孕,也就不會在墮胎的時候突發高燒,也就不會燒壞了嗓子,就不會變成這副鬼樣子!」老人的怒吼好像整個別墅都能聽得見,其他的幾個女孩子瑟縮在角落裡不敢探出腦袋,老人繼續說:「如果你還想唱歌,就必須一輩子都不與男人接觸,他們都是壞人,他們都會讓你這段夢想的翅膀!」
那是玉珍覺得老人最生氣的一次,玉娜被圈禁在自己的房間裡好久,她不能走出那間房子,更不能走出這棟別墅。玉珍躲在門口看著玉娜,玉娜小聲把玉珍叫進來。然後拿出一封信給玉珍,「玉珍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讓媽媽看見,去山下的茶園裡送給翔遠哥,記住了沒有?一定要送到。」
玉珍變成了信使,她以為這將是事情的終點,牛郎和織女也就是這樣的,不是嗎?
在一個打雷下雨的夜裡,玉娜悄悄地從窗子逃了出來,她站在茶園裡等了一夜可是都沒等到翔遠哥。媽媽站在玉娜的身後,疼惜地說:「我有告訴過你男人都是壞的,他不會來的。因為我給了他一筆錢,他就答應我再也不來糾纏你。你們的愛情也就只值幾個臭錢而已,我的孩子,跟媽媽回家吧。」
「不,媽媽,我要等他,他一定會來的!」
玉娜在雨夜裡又等了很久,直到她暈倒在地上,歌唱家媽媽才把她帶回了家。可是那天之後玉娜發起了高燒,這高燒無論如何都無法褪去,直到第三天她的高燒退了,可是當玉娜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老人絕望了。
「她的嗓子可能好不了了,高燒三天,嗓子壞了也是正常的。」
醫生的話就像是死刑判決書,玉娜從此不愛開口說話。而歌唱家媽媽呢,她被玉娜傷透了心。
「玉娜,如果你還想要找那個男孩,我是不會阻攔你的。你已經被這惡濁的情愛蒙蔽了眼睛,才致使你犯下這樣的錯誤。你再也無法實現我唱歌的夢想了,你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
歌唱家媽媽不再關注玉娜,玉娜在沉淪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媽媽開始找到了新的繼承者——玉珍。
玉珍的嗓音得到了最好的糾正,繼玉娜之後,她是最受重視的一個,其次就要數玉柔。她們倆還太小,又怎麼會知道愛情的美好?老人不需要擔心她們會被這種事所阻礙,她把這顆心都放在玉珍和玉柔的身上。
可是沒過多久,老人就因為心臟衰竭死在了自己的別墅裡。所有的女孩子都慌了神,玉娜卻平靜地安撫了大家。
不過,那之後就持續出現有女孩死去的事,後來,所有人好像都死了。又是一個雨夜裡,玉娜走出了別墅,朝著那個樹林裡慢慢走了過去。
夏雨躺在帳篷裡聽外面的雨聲,山上下雨是最好的,因為第二天的空氣就尤其好。忽然夏雨聽見有腳步聲,她探出腦袋卻看見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就是玉娜。
玉娜注視著那棟別墅,別墅裡有一個正在跳芭蕾舞的女孩,她轉了幾個圈,然後心滿意足地擺好了站姿。她笑著說:「我真的是太喜歡舞蹈了,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舞台上。」
忽然,好像整個半山腰都聽見留聲機的聲音:「您的表演完成啦,我用心記下來啦!」
夏雨一驚,她呆呆地看著玉娜:「你也來爬山嗎?快到帳篷裡來躲躲雨吧。」
玉娜搖著頭朝樹林裡走去,夏雨立刻追了出去,可是她發現玉娜的手那麼涼。
「你看你都冷成這樣,快跟我回去吧。」
可是玉娜搖著頭,「我不能去你的地方。」
夏雨只好跟著玉娜:「為什麼不能去我的帳篷?」
忽然玉娜停了下來,「因為我有我的地方要去,我們是不相識的。」
「為什麼呢?」夏雨繞到玉娜的面前,玉娜看著夏雨,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夏雨胸前的名牌上——「台大聲樂系夏雨」。
「你是學聲樂的?」玉娜詭譎地問。
夏雨擺弄一下名牌,「是啊,這上面寫著呢。」
「跟我來吧。」玉娜陰險地笑著走在前面。
夏雨跟著玉娜走了好遠好遠,不知道過了多久,夏雨覺得自己離帳篷越來越遠,自己的身體也越來越冷。忽然夏雨打了一個寒噤,周圍都是古木蒼樹,但是卻氤氳遍佈,她好像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甚至連寒冷都感覺不到了。
夏雨走回自己的帳篷,赫然發現自己就躺在帳篷裡。夏雨低頭看看自己,好像沒什麼兩樣,「我……死了嗎?」
夏雨聽見玉娜的奸笑,回頭問玉娜:「為什麼我會死?」
玉娜轉身走進樹林,只是冷冷地拋下一句話:「誰讓你學的是聲樂?」
從此以後,夏雨就總是站在那棟別墅面前。偶爾她會看到幾個來住著的人,可是也只是住了幾天,有走的,也有走不了的。他們都在那個留聲機面前說了不該說的話,然後他們就一個接一個的死去。
「這麼說,那個留聲機會殺人?」湯小凡問夏雨。
夏雨迷茫地說:「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會殺人,那個留聲機裡存儲了那麼多個女孩子的喉管,想必她是具有靈性的吧,幫助人們實現死神賦予的願望。」
「那麼,玉娜呢?」湯小凡問。
「我沒有再見過她,不過……」忽然夏雨不再說話,湯小凡順著夏雨的目光轉過身,卻看見面色蒼白的玉娜,她就站在自己的身後緩緩地開口說:
「你知道留聲機裡到底積蓄了我的多少仇恨嗎,我的恨有多深,那留聲機的力量就有多大。你可記得你許下了什麼願望?」
「我……」湯小凡後退一步,卻跌倒在地,此時她心裡最擔心的確是宋子玦,他還在別墅裡。
「陳怡和蔣黎都是你殺的嗎?」
「在這裡,沒有誰殺了誰的分別,只有誰死了的現實。」
「你不要殺子玦了,他很可憐的。」
「你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
湯小凡就這樣安靜地閉上了眼睛,留聲機裡發出曼妙的音樂,音樂結束。子玦睜開眼睛,他做了一個夢,夢裡他看見了有關這別墅的一切。
窗外,玉娜正在注視著宋子玦。子玦跑到玉娜剛才站著的地方,忽然腳下一滑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