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翰聞言,卻不以為然,忙地笑笑:「其實他也就是聊表心意,帶了點小禮,師姐若是不嫌棄,不妨見見他,免得這沒臉的廝日後提心吊膽的,雖然知道師姐是寬宏大量之人,但也讓他安安心。」
讓他安心?
桑落神情淡漠,臨走之前,但凡是千草堂的人,她都會提防一二,何況,王翰看起來如此執著,還可能是收了對方一些好處,如此,她豈會沒有半分懷疑?
想了想,本欲再說什麼,誰知邰郁青卻雙眸一亮,不由搶先道:「池師妹也不是小氣的人,你都這麼說了,不如讓他來見見,看他帶了什麼好東西來!」
果然是邰多事的作風!
王翰聞言一喜,忙道:「他就在後面,我喊了他過來。」
他這一說話,身後,當真有一個身著青袍的男子,正是上次盤查佘山的衛南。
一得到王翰的提醒,那衛南立刻捧了一個托盤,訕笑著臉湊了上來,面對著一眾入靈中期修士,有些緊張,聲音忐忑地朝各位問好,略略站在王翰身後,眼眸,卻一直心虛地看著池桑落。
確實一副來道歉的模樣。
桑落好笑,饒有意味地看著他,好,今日,她也看看,此人要玩什麼花樣。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何況,她也做好了打算。
見著這樣的池桑落,心思不明,衛南的心提了起來。
「到了此時還不說話,難道要我替你說!」見衛南還沒表示,王翰不由怒道。
衛南一顫。忙地上前,朝桑落俯身,恭敬有禮道:「上次是師弟眼拙,怠慢了池師姐,還請池師姐見諒。」
躬身九十。誠意十足。
一眾人,全都靜靜地看著他。
桑落眼眸打量,卻不叫起他,反而懶懶一笑,「師弟例行公事,何談怠慢?我並未放在心上。談何見諒?如今師弟言辭懇懇的這番話,又,想要將我置於何地?」
語言輕慢,語氣質問。
衛南心中募然一顫,嘴裡發苦。王翰見此,卻心中不樂意。
好歹對方也是真心實意來道歉,就算只是入靈初期修士,但不看僧面看佛面,都說了是他王翰的干侄子,怎麼也得給他一個面子!
如今對方又是好言相和,又是送來禮物,難道這都容不下?非得要讓對方難堪!
心中著怒。他也就冷冷道:「還不快起來!池師姐已經不追究了!」
不等桑落發話。
衛南聞言,立刻挺直起身,略略退後。王翰挺直腰桿站在他身邊。
見此,桑落眼眸輕輕一抬,卻不由一笑,如今這二人一唱一和,那干她什麼事?
「事情既已了了,那就……」王翰正要說話。衛南卻擠了擠眼,忙地賠笑道:「叔叔等等……」他誠懇地看向池桑落。「雖然師姐大人有大量,但此事還是師弟考慮不周。擅自進入百凝之域,本身便行事冒犯,何況,當時師弟,確實沒有資格盤查各位,這道歉是必須的,至於師姐接不接受,那便是師姐的肚量了。」
他特意著重「肚量」兩個字,微抬眼目地看著桑落,拱手呈上托盤,「一點小禮,還望師姐笑納。」
金色的銅盤,覆蓋著一張石榴色墜流蘇撒花綢布。
這便是目的麼?
桑落靜靜地看著這面前的綢布,憑她神識,可以很清楚地感應到下面只是一件普通衣裙,銀絲鑲珍珠織就,做工倒是精緻,仔細瞧著,並無任何不妥。
但看不到任何不妥,不代表沒有任何不妥。
見到桑落不表態,王翰不虞,淡淡道:「一笑泯恩仇,收下薄禮,也便是師姐寬宏了。」
桑落無奈看著他,這兩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聽她說話。
沒有恩仇,談何寬宏?
不過,也罷。
「好,」桑落看著衛南,微微一笑,「沒想到這件小事會讓師弟如此掛心,既如此,權當我領了師弟的心意,不過這禮我卻不能收,還是……」
「僅是薄禮而已,師姐何必推拒!」衛南有些情急,至少也得打開看一看,怎麼連綢布都未打開,就拒絕?
他一插言,其他幾位中期修士都很是不悅,便是王翰,也臉色難看。
衛南無知,還自顧自道:「這件衣裳是師弟精挑細選,絕對襯得上師姐的人品!師姐不妨先看一……」
「衛南!」王翰冷冷地瞪著他,「池師姐話還沒說完,有你說話的份嗎!」
衛南聞言這才意識到自己無禮,忙地閉上嘴,歉疚地看著桑落。
桑落笑了笑,這話真是自打嘴巴,明明之前還說是今日乍見到她才想起來道歉,現在又說是「精挑細選」……
「這有什麼?」邰郁青不耐煩這幾人磨蹭,伸手欲掀,「我來看看!」
抬手阻止了邰郁青的手,桑落淡淡道:「師弟與我並不熟識,說句多心的話,這東西無論是什麼,我都斷斷不會收下,即便今日送禮的不是衛師弟,是其他人,我也不會無端收人禮物。」
「今日,我話就說在這,若是要我領了師弟的心意,這東西師弟便自行退回去,畢竟凡事孰輕孰重,這
禮本身有沒有都一樣,不過,若是想要我接受這禮,那麼沒辦法,我不要。」
不說別的,她就是,不要。
衛南愕然,他本來就是有備而來,也想著明面上送禮,對方定然無法拒絕,但他絕對沒有想過,會是這個局面?
話說得這麼肯定直接,這……這讓他怎麼繼續下去?
便是王翰,一時,也不知如何爭辯才好。
畢竟人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堅持送禮。未免顯得自己太無禮了一些,修仙之人,的確會有自己的計較,警惕些也正常,話放到明面上來說了。倒顯得對方坦蕩,自己再爭執也什麼,就太無理取鬧了。
他想了想,也罷,他的目的就是要息事寧人,又不是要將事情鬧大。既然池桑落說了不再計較,此事便算罷了,一點薄禮而已,接受與否都無傷大。
想著,他正要說話。誰知那衛南掙扎了一下,仍是不甘道:「師姐不必擔心,這衣裳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只要師姐願意看看,保準會喜歡!師姐,但請看看,看看而已都難道不行?」
王翰蹙眉。
便是這四下的人,看著衛南的目光都有些不滿起來。凡事過猶不及,衛南此舉,的確太莽撞了!
桑落不語。笑笑便轉而離開,一點面子也不給衛南。
見到此,衛南臉色鐵青,可抬頭看著王翰,對方卻也不替他說話,與幾位同門告辭之後。便瞪了衛南一眼,離開了。
這……算什麼?
衛南簡直不敢置信!
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這隱蠱的設置極為隱秘。並非是直接藏在衣物之中,而利用了極為巧妙的方法。只要一打開綢布,無論對方喜不喜歡,願不願意穿,都一定會中招,可是……現在這算什麼?對方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直接拒絕?連打開綢布都欠奉?
衛南愕然!
看了看隱藏在叢林之中的眼睛,他暗恨,剛要與幾位中期修士道辭,這些人竟也都不理會於他,自說自話地紛紛離開,留下他一個人氣也不是,惱也不是!
深深低著頭,他咬了咬牙,一把將托盤丟開,石榴色撒花綢布光潤滑過,露出了銀衣一角,月光之下,珍珠銀絲相得益彰,自發有光華流轉,一針一線,巧奪天工,的確是美輪美奐!
衛南神色大驚,立刻避開光芒,揮手將綢布遮掩,鬆了一口氣,訕訕將綢布包裹著衣裳,看了看四下,做賊般跑開。
面前是深沉的黑色大門,衛南不敢看門後的背影,忐忑地站在外面,一旁,是印老陪同,但比起他,也同樣好不到哪去。
河超水的怒火,沒人敢承受。
不過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面對他們的回話,河超水什麼也沒說,最後,才淡淡道:「算了,原本也沒指望你們能成事。」
聽到這話,兩人才同時舒了一口氣。
「照你這麼說,他們是打算要去墨山?」
衛南聞言,猛地躬身道:「是,事後,叔叔的確是這麼跟徒兒說的,他要去一趟墨山,讓徒兒替他辦些事情,而池桑落,也會在其中,師傅是不是要讓我們再……」
「不用了,」河超水淡淡道,「你們這樣的修為,我根本指望不上!此事不能再拖了,看來還得要我自己動手。」
「墨山?好!那人就算有三頭六臂,難道還能逃過我的手心!」
衛南、印老聞言大喜,只要河超水親自動手,那就不會出任何意外了,就算他們都是入靈中期修士,但和河超水,卻根本無法比擬,這下,他們也不必再折騰了。
遣走了二人,河超水眸色漸沉,原本她是想要利用輪迴玉之力來鞏固修為,沒想到中間出了差錯,而今,她的修為停留在入靈後期,不上不下,還時常不穩,若是有靈精在手,何懼這些麻煩?
看來只能暫時將其他事情擱置,先去墨山,解決了她一直煩躁的事情再說!
池桑落……池桑落!
如果她記得沒錯,就是當日千草堂見過與秦寧長得十分相似的人!
好,好!
新仇舊恨一起算!
那個人,給她帶了那麼多麻煩,她一定不會放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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