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縣城汽車站,下車後我去給小娘們和蘇熙買到省城的車票,他們得從那轉車才能去崑崙山。回來後我將兩張票交給小娘們,他有些沉重的接過去,問我蘇熙怎麼辦,怎麼跟她說?
我心說你這丫的缺心眼吧,這還能跟蘇熙明說啊!當然得用騙的才行,只要騙到了地方,她就安全了。到時候遠在千里之外,她還能怎麼樣。
我將小娘們拉過來,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貼在他的耳邊告訴他。如果不把蘇熙照顧好,就自己挖個坑,把自己也埋在秦家祖殿算了,免得我到時候過去幫他!
小娘們好哭那是從小的毛病,這時候自然又是濕潤了眼珠子,淚水在裡面打著圈圈轉。看著我一陣惱火,小聲的呵斥他哭個球球。不就是先走後走的事麼,咋整的跟四年前我離家那時候的氣氛一樣了。
「還是一起走吧,你啥都不會,留下來怎麼讓我放心!」小娘們背著蘇熙勸了我一路,現在又開始婆媽起來。
小娘們說的我都懂,也不能說他講的一點道理都沒有,司徒武侍說的也有道理。可我這人就這樣,寧願來場豪賭,也不想受制於人。
輸了我認栽,贏了我就是你大爺,橫豎最後不就是一條小命的事,這玩意兒我一個光蛋**人還能賭不起?
既然知道了那巫通師很有可能就是老族長,那麼我倒要問問他,為何要殘害了全村人,為何要害死我爹,他到底在幹什麼?
不把這些問題弄明白了,我走了也不甘心,更不要說沒抓到蘇熙,他也不甘心了。
雖然學諸葛亮用火攻,燒掉了大個皮囊那件事,我確實有欠考慮的地方。但說句實話,我並不後悔那麼做,如果時間倒流回去,我想我可能還是會那麼做。
咱不能因為對付不了敵人,就不對付吧!周旋來周旋去,最後還不是在拿蘇熙的命運當賭注?
那是一場我輸不起的局,我寧願拿我的命去賭,也絕不願意拿蘇熙的一根頭髮絲去跟人賭。
「你倆在竊竊私語什麼呢?」一旁的蘇熙見我和小娘們舉止古怪,有些不耐煩了。
「先走後走這事已經沒商量了,就這麼定了。」我看著蘇熙笑了笑,話卻是對小娘們說的。
「可你就會個斷通術,留下來能幹嘛,你這就是找死你知道不。」小娘們依舊不願放棄。
我齜牙咧嘴一陣,這是看不起哥啊,哥從小都是靠腦子跟人玩的。咋了,別說還會了一個術,就是一個也沒有,老子也不怕誰。我掐了一把小娘們,讓他不要再在此事上糾纏了,分明一路上都已經說好了。這時候咋還在這裡婆婆媽媽的,真拿自己當娘們了。
小娘們扭扭捏捏,支吾了半晌,竟然語出驚人的說出,要不他就把他的儺通術交給我算了。還說什麼祖訓犯了就犯了吧,只要我到時候想辦法給他娶個小媳婦,生個娃兒給老秦家留個種,他便下去給列祖列宗謝罪去。
「滾蛋!」我把小娘們一把推開,狠狠的指了指他的鼻子。
蘇熙以為我又要欺負小娘們,趕過來就擋在了我面前,我對她笑了笑,說沒事就開個玩笑。轉而又笑嘻嘻的把小娘們拽到身邊,問他為什麼我已經吸收了河母之靈,卻還是對於亡魂鬼物啥的絲毫沒有感覺呢?
在焚燒場施展斷通術的時候,小娘們在帳篷裡抖他的招魂通,按理說既然我施術成功了,就說明當時小娘們是招來了足夠多數量的亡魂鬼物。可我為什麼離的那麼近,跟他就在一個帳篷裡,卻是對那些亡魂陰氣絲毫沒有感覺。就跟以前一個樣,好似還是一個決明子中的霸主,完全對靈沒有一丁點的感知一般。
這個問題困擾了我一路,當時情況太緊急也來不及細想。所以現在就快分道揚鑣了,在小娘們走之前,我必須把這個問題弄清楚了。
「你當時當真一點感覺也沒有?」小娘們聽我那麼一問,臉上表情一變,好似我在跟他開玩笑似得。
「這都啥時候了,馬上車就要來了,我還能有心思跟你開玩笑?」我立即回道。
「哎呀!忘了!」小娘們像是突然就想通了,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完了他便喊來蘇熙,讓她把還揣在她兜裡的河母拿出來。
「這東西還在你附近,那河母之靈自然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了。」小娘們將那黑不溜秋的彈珠交到我手上,讓我去找個常年日照充足的陽地,把它埋了便可。
我接過來揣進兜裡,心想原來是這麼回事。這人家親娘就在旁邊,人家能好好跟你走麼!肯定得惦記著不是,你想讓人家從此死心塌地的跟著你後面混,那不得找個風水寶地把人家親娘給安頓好了呀!
跟小娘們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便把蘇熙拉到一邊,跟她編了個故事。讓她跟小娘們先上車去省城轉車,我則走另一條路線,最後在崑崙山秦家祖殿會合。
這蘇熙起先肯定是不幹的,不過我在編出了眼下如果不兵分兩路,就有可能被那厲害的鬼物給一網打盡的話後,她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我的說法是,那鬼物的目標是她,而我剛剛從師父那學了個厲害的法術可以制約它。只要見我不在他們身邊,那鬼物便會有所忌憚,不敢輕易下手。這樣便能使我們仨,路上不出意外,都能安全抵達秦家祖殿。
話說我這編謊話的功底,那都是從小練出來的,就因為這本事,少挨了多少頓鞭子!小娘們也自知此事關係重大,在一旁聽我編故事,卻一句話都不敢說,生怕給我露了餡、拆了台。
最後在分別的時候,蘇熙在隨小娘們上車之前,囑咐我要按時擦藥,不然耳朵以後肯定是要留下疤的。說著她還塞
給我個什麼東西,我低下頭定睛一看,竟然是紮起來的一捆票子。
蘇熙說那都是她的積蓄,我路上可能會用得著。完了小臉蛋通紅的,霞飛雙頰,就像綻開的一朵暈紅的牡丹花,頭也不回的直接上了車。
這你還別說,我差點就給這事忘了,並且小娘們那丫的也給忘了。你說你都要走了,好歹給老子留倆錢吃飯吶!
我原本就沒啥積蓄,剛當上車工才幾個月,回來後花的也差不多了。不然怎麼從老李那接走蘇熙後,晚上那頓飯還是讓小娘們付的錢。蘇熙是我的朋友,她和小娘們那時候又是第一次見面,而我又是當哥哥的,那頓飯於情於理都應該是我付錢才對。我估計蘇熙當時注意到了這件事,嘴上沒說,心裡卻是有了數。
看著手裡用紅繩紮成一捆的票子,眼睛頓時就濕潤了,那是一種不知從哪冒上來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從小到大,罰跪挨鞭子,啥時候我阿通流過一滴淚。我敢說就老爹走了這件事以外,我這還是頭一回不由自主的落下淚來。
手中的那捆票子,一張張的疊的整整齊齊,捲成一圈紮在一起。完美的就像蘇熙這個人,看著就惹人憐愛頓生。
我握緊著手中的票子,用力的握緊著,好似是在抱緊著蘇熙一般。而耳畔隱隱又要想起叫花子的聲音,卻被我以雷霆之怒給轟走了。此時此刻,我只想沉浸在那一片內心的芬芳中,不想有任何人來打擾。那怕下一刻天會塌下來,那就讓它塌吧,砸死我也無怨無悔!
我杵在那等著車開,而小娘們這時放好了行李又跑下來,把屁股對著我撅過來。說從小給我踹慣了,原本四年了他都快忘記了,可我卻又回來了。這回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讓我給他留個念想。
你說這叫什麼事!我簡直哭笑不得,最後想了想,還是抬起來一腳狠狠的踹了上去。告訴他別烏鴉嘴亂說話,什麼叫不知何時才能再見,說的好像老子就要去上戰場打小鬼子似得。
蘇熙這時從車窗一下子探出頭來,呵斥我是不是又欺負小娘們了……
看著載著現如今對我最重要的兩個人,緩緩駛出車站的大客車。心情頓時一落千丈,但我知道那只是離別的傷感在作祟。不過比離開深圳時,躲在蘇熙出租屋窗台下的時候,又多了一份兄弟情,徒增了這抹傷感的力道。才使我此時此刻,顯得更加不能自拔,彷彿天黑了一般。
僅僅只是轉眼間的功夫,車子看不見了,我便又恢復了過來,眼神中閃過一抹堅毅,扭頭便離開了。
分別只是暫時的,我留下來,就是為了他們可以更好的走,而我們,可以更好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