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告訴我,其實我並不是真正的決明子,只是靈覺被人給封住了。她這裡地下有千屍墳,按照捆魂塚的佈局,設計的地宮。地宮開有一個口子,陰煞怨念之邪氣鬱結,可以暫時性的破除我體內的封印。
她說這種情況以前也發生過,只不過上一次,被破除封印的,不是人而是一個物件罷了。那東西也是叫花子帶來的,當時叫花子還年輕,十七八歲左右。東西裝在一個錦盒之中,是一串佛珠,據叫花子所說,被高手下了封印,封住了佛珠的靈性。後來叫花子待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才離開,走的時候說了一句話。
「枉我師父終其一生,求遍天下偏方,今日卻被我手到擒來,現如今佛珠封印已破,他老人家也可安心去了!」
我頓時一陣唏噓,佛珠有靈性,人有靈覺,這兩者之間,或許多有關聯。封印住那串佛珠靈性的手段,可能與封印我天生靈覺的手段,如出一轍。所以婦人才推斷,我可能並非是真正的決明子,而是被人下了封印,就和那串佛珠一樣。
我下意識的往身上摸了摸,我三個月大的時候,就被老爹撿回來了,難道我一出生就被人下了封印?
這封印究竟是什麼來路,隱藏如此之深,連老爹和老族長都看不出來?要知道靈覺的運用,是通靈師的根本,任何一個通靈師,都可以說是靈覺方面的高手。而老族長以侍通絕技獨步通靈界,在圈子裡,可謂是泰山北斗,受人敬仰。老爹在通靈術方面,也是頗有造詣,否則也不會由他來擔當侍監,保管侍通之術的口訣。
兩個靈覺運用方面的高手,都咬定我是天生決明子!到底是什麼樣的封印術,才能騙過老族長和老爹,甚至是整個老秦家人的眼睛?並且一騙,就是二十年之久!
我一直想不通,這捆魂塚既然是為了限制亡靈變成惡鬼的,那麼又為何非要開個口子,如此反其道而行之?這個口子究竟是用來幹嘛的,或許我已經快要接近答案了。
我定了定神,對婦人問道:「我師父含糊其辭的要我來這裡,是不是他知道我體內有封印,只有到你這來,才會被破除?」
「這個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那小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婦人看著我,輕微的搖了搖頭,「可我要提醒你,你的封印不是徹底解除了,只是暫時性的,你一旦離開此地,便還是個決明子!」
「啊!」我訝然的張大了嘴巴,感覺有些不解,「可我師父當時那串佛珠,為什麼就一次性的破除了封印?」
「這個我不知道!」婦人手指著地下,「這地下埋了上千具屍體,如果你現在已經不是決明子了,你覺得你還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這,一點感覺都沒嗎?」
我一聽,頓時抖了抖身子,凝神感受了一下,好像確實絲毫感覺不到屋子裡有任何陰冷。天氣的寒冷,和觸了陰時的陰冷,感覺上是完全不一樣的。當時大白天的,小娘們都能感受到這屋子裡有陰冷的情況。現在夜黑風高,如果我已經不是決明子了,定是也會有所感覺的。
看來我就是做了一小會兒的普通人,現在又回到決明子的隊伍中了!這真是讓我有些哭笑不得,這算什麼,撞鬼體驗一次游嗎?
我又問婦人為什麼我白天來得時候,啥反應也沒有,這會兒晚上一個人來,卻在河邊發生了撞鬼?
原來問題,並不在於白天還是黑夜,也不在於是否是我一個人。關鍵是地宮口子的開合,開則會壓制我的封印,合就不會對我產生什麼影響。至於口子什麼時候開,什麼時候合,這個連常住於此的婦人都摸不清楚。
這時候,我大體有了些眉目。剛才來的路上,那捆魂塚的口子定是開了,所以才破除了我體內的封印,讓我暫時性的恢復了靈覺。而我一直堅信不是鬼打牆,其實還他娘的就是被鬼迷了心竅,有生以來,第一次遇上了傳聞甚廣的鬼打牆。
鬼打牆算是撞鬼情況中比較嚴重的現象,一般普通人是很難跳出來的,因為它沒有固定的破解之法。你要解鬼打牆,方法有很多,但關鍵在於你得對症下藥,遇上什麼樣的,就用什麼方子,用錯了是沒用的。
說實話,據我所知,還沒有通過不斷呼自己大嘴巴子,來破解鬼打牆的。那麼叫花子突然控制我連甩自己十來分鐘,就不是為了解開我遭遇的鬼打牆,而是為了拖延時間。等此處捆魂塚的口子合上了,我體內的封印便會重新發揮作用,我又變回了決明子,鬼打牆自然不攻自破。
鬼打牆最可怕的,不在於讓你迷失方向,分不清周圍環境的真假,其最終目的,是要將你引入某個圈套。通過自己扇自己,可以用疼痛感,去壓過被鬼迷了的心境,從而停止邁向鬼物設下的圈套。
我摸了一下到現在都還滾燙的臉頰,雖然知道了叫花子是為了阻止我掉下陷阱,可這心裡還是有些憤憤不平。你說你打就打嘛,下手何必那麼重,輕一點不行麼!弄得我現在臉腫的就跟個豬頭似得。
那婦人這時候給我遞過來一個雞蛋,說是煮熟了的,拿布包了敷臉,可以加快消腫。
這一下,弄的我頓時有些感動,我是個從小就沒媽的孩子,稍微上了點年紀的婦女對我表示出些許關心和疼愛,就能讓我心裡一陣溫暖。
我按婦人說的照做,並問她明天何時去刑場替叫花子收屍,我們又什麼時候可以拿到人皮?
當我說出人皮那兩個字的時候,心裡隱隱有些難受,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時間五味雜陳,也不知心底到底是何滋味!
叫花子是我正兒八經拜過的師父,並且似乎隱隱對我們,多有幫助。他不但遣鬼侍去通知蘇熙會有危險,還甘願為了我們獻出她的背皮。要知道人死之後,遺體完整下葬,是每個死者的心願。誰也
也不想看到,自己死後還要被人扒皮,揭去整張背皮不是。
雖然犧牲了叫花子的遺體,但卻有可能換來全村人的復活,這事孰輕孰重,我自然心裡清楚。可當親口說出要扒了自己師父的背皮,那種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傳統觀念,還是讓我心裡,生出了極大的罪惡感。
婦人還沒開口回答我的問題,我便語重心長的告訴她:「明天剝我師父皮的時候,還請手下留情,我們其實只要一小塊就行了,還是給他留點吧!」
婦人聽我說完,看著我一愣一愣的,然後一通大笑,來了個前仰後合,弄得我頓時手足無措。
「咋了?」我提高了些嗓門,蓋住她的笑聲,「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有沒有!」婦人擺著手,嘴裡卻還在咯咯的笑,「你先回去吧……唉吆喂……我這肚子……明天晚上再來。」
我看她莫名其妙的笑到肚子疼,實在是不明白她究竟在笑什麼,心想這婦人,還真是陰晴不定。並且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也不太敢肯定,她說的話,到底算不算數。來的時候,我想好了一大推的說辭和請求,沒想到全都沒用上,她就這麼爽快的答應了明天給我們人皮卷?
當一個人對於某個事物,或者某件事,非常渴求的時候,突然輕鬆達成所願,難免都會有些不敢相信。
婦人見我遲遲沒有起身離去的意思,便立即收起了嬉笑,又回到之前的那種正經樣子,指著自己正坐著的床,說道:「怎麼,你還不走等什麼呢?我這就一張床,你還能想留下來過夜不成!」
我去,這都哪跟哪啊!別說你都人老珠黃了,就是一黃花大閨女,在這千屍墳頭上住,我也不能稀罕啊!
話說,她說當年叫花子來這破解佛珠封印時,在她這待了整整一宿,第二天才等到捆魂塚口子開了,然後才離去的。
那一夜沒發生什麼吧!她對叫花子挺瞭解的,她倆到底是啥關係?
我渾身一抖,不願再往下想了,一溜煙的起身就跟婦人告了別。走之前還告訴她,明天晚上,我們會準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