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因為不是渡口,所以江邊岸上根本沒有淺灘,而是連綿很長一段的六七米高的土崖。漁船無法靠岸,只得停在離岸邊還有十多米的江面上。
縱使一萬個不情願,我和小娘們沒撤,最終還是不得不棄船跳水游到岸上。我們爬上土崖,眼前是一大片的荒地,再往遠處看,才能依稀瞅見寥寥幾戶人家。
我尋摸著我們現在離鎮上估計至少也還有個三四十里路,便招呼小娘們尋到一顆老樹下,再次生了火堆,先把身上烤乾了再說。
烤火的功夫耽擱了半個多小時,兩個人期間不停的打著噴嚏,多少都有點著了涼。我們把衣服烤乾後,行到一個農戶家裡,打聽了去鎮上的路,也順便討了點熱茶暖暖身子。
現在回到了南沙地界,交通工具是不敢坐了,那都是公家的,誰知道現在是不是已經被公家打了招呼。我還好,關鍵是小娘們這副賽西施的長相,描述起來夠味兒,認起來也夠準。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我們最終還是選擇了步行回鎮。路上小娘們對我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說還是我點子多,要不是有我,就憑他硬著頭皮蠻幹,估計這會兒已經被逮了個正著。
到了鎮上,小娘們自然是輕車熟路,帶著我直奔狀元樓而去。
我之所以想到要去狀元樓,完全是受到叫花子關於紙的廢話,牽引出了人皮卷這件事的啟發。我後來仔細回想了與叫花子談話的所有細節,發現除了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和最後一句話都看似廢話以外,其他的話都還挺正常的。所以他最後說的要想再跟我談,下次得請我去狀元樓搓一頓的話,或許和那紙能寫什麼這句話,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換一個角度來說,有些時候,你不在意,或是覺得沒用的,其實才是有用的。我感覺那叫花子喊我們過去一談,絕不會是像他說的那樣,是因為吃了我們的面,感覺應該把答應告訴我們的事給說清楚了這麼簡單。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喊我們過去,真正想跟我們說的,就是那一頭一尾,看似毫無用處的兩句廢話。而中間那些所謂的有用的話,其實都是在為這兩句話打掩護而已。正所謂隔牆有耳,叫花子自知自己是什麼樣的重犯,公安當然會慎重對待,就算他信的過我們不會告發他,他也信不過隔牆是否有耳在偷聽。
我們找了個路邊攤,胡亂買了幾件外衣和帽子,簡單給自己偽裝了一下。雖然就當時馬路上的情況來看,還看不出來部隊和當地政府在針對我們採取什麼大規模的行動,但是小心使得萬年船,這可是我行走江湖四年的經驗和教訓。
小娘們本就生的「亭亭玉立」,在我的極力強求下,他便順其自然的男扮女裝起來。這不管你怎麼偽裝,要還是兩個小伙走在一起,多多少少都會惹公家的人注意。而這麼一來,就變成了一男一女倆年輕人正在處對象,我琢磨著就算在大街上迎面撞上了,估計對方也難想到這茬兒。
喬裝完畢,我朝小娘們一瞅,你還別說,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投錯了胎,一身女兒裝上身,配上那白皙俊美的臉頰,纖瘦婀娜的身姿,真是比娘們還他媽娘們。
我摟著小娘們走上大街,囑咐他盡量表現的自然點,千萬不能被人看出了破綻。
這話音剛落,迎面就看見了幾個民警在路上攔下倆走在一起的年輕小伙。我暗自慶幸自己實在是未雨綢繆,摟著小娘們,便大搖大擺的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
一路有驚無險,我們順利的來到位於鎮中心集市最繁華的地段,就在西邊路口,一棟頗具古風的塔樓顯得鶴立雞群,門樓牌匾上寫的正是狀元樓三個燙金大字。
「就算你推斷的是正確的,我們現在也已經來到了狀元樓,可你知道該從何下手嗎?」在走進狀元樓之前,小娘們依偎在我懷裡問道。
「這狀元樓裡保不準是有他叫花子的幫手,我們先進去查探查探再說。」我摟著小娘們跨進了狀元樓的大門,這時候下午三四點,店裡鴉雀無聲,一個人也沒有。
我讓小娘們找張椅子先坐下,我去櫃檯看看,畢竟他現在看上去絕對是個女人不假,可要是一出聲,那就全露餡了。
我原本以為櫃檯後面也沒人,誰成想卻是老闆娘趴在裡面打盹,我咳嗽了幾聲將她吵醒,她抬頭睡眼惺忪的瞟了我一眼,懶懶的問我是住店啊還是要訂酒席。
我點上一根煙,盡量顯得不急不躁,緩了一下,才告訴她:我們既不住店也不訂席,只是有個遠方親戚說好了要過來投奔,卻多日都不見人影。家裡人差我上鎮上能住店的地方打聽打聽,看是否是沒找到地方在哪歇腳在。
老闆娘一見不是生意上門,還打擾了她難得的午休,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極不情願的從櫃檯裡拿起一個大本子扔給我。
「我們這以酒席為主,能提供住宿的客房也不是很多,這兩天入住的客人,全都記在這了,你拿去自己慢慢翻吧。」說完,她托著腮幫子,深深的打了一個哈欠便不再理會我。
我掐滅煙頭,翻開大本子,逐行一一細瞅。
第一遍我首先過濾掉了兩個字的人名,因為叫花子和我一樣是複姓,姓加名,怎麼也得是三個字起步。他叫花子如果真有幫手在這狀元樓裡,第一種可能就是他的家人,兄弟姐妹啥的。原因很簡單,他是通緝犯嘛,自然不會隨便結交外人,這年頭人心隔肚皮,家裡人有時都靠不住,就更別提外人了。
從頭到尾一遍翻完,這本子裡三個字的人名,就沒一個姓司徒的。我撓了撓頭,心想抄近路不成,還是老老實實一個一個找吧。
可這還沒找幾行,我就停了下來,我他麼知道他叫花子的幫手是叫張三還是李四啊,除非也剛好姓司徒,否則找著
著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啊!
我合上本子還給老闆娘,告訴她沒找著,但是也不能排除那親戚是用別的什麼名字登記入住的,所以便向他打聽最近有沒有什麼外地人來投店。
「這來住店的不是外地人,難道還能是本地人?」
我想起了當時表格中關於叫花子的信息,便告訴老闆娘:「我那親戚是山東人,勞您回想回想,最近有沒有什麼山東口音的外地人來住店?」
「這我哪能想得起來。」老闆娘不假思索的回了我一句。
我早就看出她有些不耐煩了,肯定在那心想,我連入住登記薄都拿給你看了,你自己找不到,還在這問東問西的,你到底還有完沒完?
我陪著笑,從兜裡掏出一張十元大鈔往她面前一放。「親人來了南沙卻活不見人,家母那個急啊,你這裡是我找的最後一家了,還勞煩給仔細回想回想,找著了人,我也好回去給家母一個交代,免得她老人家日夜魂不守舍的不是。」
「呦!還是個孝子啊,這百善孝為先,就憑你這份孝心,嬸兒幫你好好想想,嗯,好好想想,你別急,啊!」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面前的錢收入了抽屜裡。
只見她一邊嘴裡念叨著「山東人……山東人」,一邊翻著登記薄看著上面的人名,皺著眉一副陷入了深深回想中的表情。
我靠在櫃檯邊,手指不斷的敲在檯面上,心想這種見錢眼開的女人,剛才就應該掏一張五塊的給她就好了嘛,那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攢來的「家產」啊!
這邊我正等著,那邊眼睛不經意的瞥在老闆娘翻看的登記薄上,突然一個人名刺入眼中,我身子一震,隨手就將大本子抄了過來。
我指著登記薄上的一個叫蘇熙的人名問她:「這女孩多大歲數,個頭多高,體型是胖是瘦,操的哪裡口音,又是什麼時候入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