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犰轉念一想,也的確是這樣,一個尊貴的龍子王爺去救一個平民本就是極為難得的事了。更何況,是在那樣生死攸關的時刻,他仍然用自己的生命去救一個素未平生的孩童。這樣的愛民如子若是不受尊敬倒還是奇怪了的。
告別那群繼續埋屍的衙役。風犰緩步往回走。
回到下榻的房間時,啟瑒已經是回來,而顧渺貞也是靠在床邊睜開了眼,三個人的臉色皆是難看之極,特別是顧渺貞,一張精緻的臉色竟是連一絲血色也沒有,就宛如生命垂危之人一般。整個屋內的氣氛低到結冰。
他踱步慢慢走向床邊,三人便是將目光投了過來,其中帶著悲切還有一絲微弱的希冀。
他看著啟瑒,便是開口問道:「你方才出去,可有何收穫?」
啟瑒那往日瀟灑不羈不被任何事物束縛的臉,在這一刻寫滿了手足無措的牽掛與慌張。眉頭緊縮堆成小山:「除了江水肆虐的痕跡和死屍,什麼也沒了。」
隨後連忙問道:「你可是發現什麼了?」
風犰看著他們三人無比緊張的神色,搖了搖頭深深的歎口氣:「旁邊渭城官府派人來埋葬災民。說珉王……」
顧渺貞氣息有些不穩,聲音也是微弱,急忙道:「啟珉如何?」
風犰原本想要給她倒一杯水,但是環顧四周,竟是沒有一個完好的器具便也是罷了手,繼續道:「大壩決堤之時他在岸上。原本是可以逃脫的,但是他為了救一個平民孩童,沒入洪水之中……」
再沒能繼續說出『蹤影無尋』四個字。只是因為顧渺貞強忍的淚水已經是不堪重負的跌落眼眶。
她深深愛著的男子,便是這樣一個人,他會是愛民如子的好君王,他為了一介平民可以豁出性命去救。可是,江山與她之間從來難以兩全。他如今保了他的子民,可是她呢?便要承受他離去的痛苦嗎?
她把抽泣聲壓得極低,只是因為她明白,身旁兩人的難受不比她少太多。
離朔看著她。往日的頑童模樣消散。露出屬於他這個歷經千年之人的滄桑和穩重。開口道:「現在放棄未免為時過早。屍首未找到一日,我們便不能確定啟珉是真正的去世了。如今你們在這裡悲天憫人,就是不相信他有這個能力死裡逃生。」
他說完便是站起身,說道:「我們應當抓緊時間趕往渭城。河水下游或許他是被衝到那裡逃出生天也說不一定。更何況。我們的身子都經不住這樣折騰了。這裡什麼也沒有。到了夜晚便是飢寒交迫。」
一時間,將他們如今的處境和打算說得清楚。
風犰對他再次是刮目相看,以前只當他武功了得。如今看來卻也是臨危不亂頗有頭腦的人。
顧渺貞緊咬著下唇,將抽泣聲扼殺在身體間。
啟瑒垂頭沉默良久,終於是兀自站起身,臉上滿是決不放棄的堅定,說道:「對,不能就這般。他不是普通人,絕不會這般輕易離世。」
說完便是看著顧渺貞。
三人的目光共同注視著她,畢竟都明白啟珉對於她的意義,便也是想讓她自己作個決定。
顧渺貞用衣袖一把拂去臉上淚痕,紅腫的眸中迸發出光芒,說道:「我相信他,也相信上天不會讓這樣一個未來的好君王就此隕落。」
那一刻,她伸出拳頭懸在空中,其他三人便是極為默契的與她碰撞在一起,那碰撞間激起的是四個人同樣的心情。
顧渺貞四日來不眠不休的在馬上顛簸,身子早就快要散架。她卻是不願說出來,便是強忍著每一處血液和肌肉傳來的酸痛撕拉之感,自己硬撐著挪到床邊。
然後正準備站起身。離朔已經是將她橫抱在懷中。不由分說的開口道:「何須如此逞強,你走不動,直接與我們說便是。」
顧渺貞輕輕一動都是痛楚襲來,她整張臉皺在一起,說道:「如此太過不妥。」
離朔抱著她腳尖輕點便是穩穩的坐在馬上,一隻手將她緊緊摟在懷中,說道:「何須去介懷凡夫俗子的目光,迂腐。還是說你覺得自己是能夠御馬到的渭城的?」
顧渺貞目光看著他脫俗的容貌,而後望向後方的一輪快要落下的紅日。開口道:「便罷。」
與盡快找到啟珉相比,這些根本算不了什麼。
三人馬鞭一揮,馬蹄聲便是驟然響起,這片濕潤的土地之上便是烙下深深的印記。白子看著離朔懷中的顧渺貞,靈動的馬眸幾轉,也是邁步跟了上去。
渭城與這村莊的距離算不得遠,在太陽剛剛落山的那一刻,眾人便是進了城。
城內依舊還是有著上瓦補梁的人,明顯也是受到了洪水的衝擊。但是受影響的程度卻是不怎麼大的,人們依舊是該叫賣的叫賣,該閒逛的閒逛。彷彿還是原先的模樣。
而他們幾人一進城,便是引起了周圍人的圍觀,只是因為他們的顏值太高了。
周圍姑娘或是嬌羞或是豪爽的將手中絲帕向三人扔去,當目光觸及離朔懷中的顧渺貞時,先是驚歎一番,而後也是露出一絲遺憾。遺憾離朔抱著她,兩人關係明顯是非比尋常。
一個身材矮小小廝打扮的人迎面趕上,對著幾人笑道:「幾位爺初來乍到,便是歇歇腳罷,我們『留客居』一定包各位爺住的舒暢。」單是看幾人這身上材質不凡的衣料就知道他們身份非富即貴。
啟瑒在最前,沉吟片刻便是應下,說道:「帶
我們前去。」
小廝連忙一邊笑著一邊引路,嘴裡還唸唸有詞的說著客棧是如何的好。
啟瑒打斷他,問道:「最近可曾知道是否有一個年輕俊朗的男子出現在渭城?」
小廝看著啟瑒,問道:「上面洪災是下來不少人,不知道這位爺可能描述的詳細些?」
啟瑒微微蹙眉,說道:「比我高一點,體型相差無幾,面容一定是在人群中最突出的一個。」
小廝垂眸思索良久,這才頗為苦惱的說道:「不曾見過這樣一個人。再說了,若是有與幾位爺相媲美的容貌和氣度,早就傳開來,不可能毫無音信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