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顧渺貞看著那地上枯草一陣陣發神時,外面傳來甲冑碰擊的聲音,隨即便見一人著紫袍官服,腰佩金魚袋。步履沉穩的朝著裡面走來。
顧渺貞起身,看著那人,美眸微轉,他此刻來此是何意?
那人也是見到她,便走進。在顧渺貞幾步開外停下。微微頷首示意:「老臣見過郡主。」
顧渺貞臉上堆起一抹笑,說道:「丞相大人何須拘禮?」
而後便是示意鳳信坐到木椅上。她開口道:「不知大人此番前來多為何事?」
鳳信揮手將身邊人屏退,看著顧渺貞,老眸中滿是算計的神色:「來告訴郡主,有些事即是火坑,便不要往裡跳了,否則只會傷及自身。」
顧渺貞纖手猛然緊握,抬眸看向他,說道:「多謝大人好意,只是永樂不能看著友人受人誣陷而袖手旁觀。」
當日,皇帝昏迷時,就是這個人一口咬定是襄王做的。如此想著般,眸底已是染上些許怒意。
鳳信手指在桌面上輕饒,開口道:「若是郡主不曾插手,這件事情便也可完美落幕。珉王殿下也就可以少一個奪嫡的對手,何樂而不為?」
顧渺貞想要掀桌而起,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卻是不可。幾番深呼吸才穩下心神,開口道:「大人想多了,襄王早就在許久之前便是答應過我再不會參與奪嫡中,自然也就不會是啟珉的阻力。」
鳳信譏諷一笑。說道:「婦人之見。」
顧渺貞拳頭已是緊握,咬牙切齒道:「大人若是想要說的就這麼多,那您可以離開了。」
鳳信卻是坐在椅子上巋然不動,眼眸看著她,打量許久,這才開口道:「我勸郡主最好不要再有什麼動作,否則只會徒增更多殺戮。」
終於是按耐不住,顧渺貞「啪!」的一聲,手掌重重落在木桌之上,她對上鳳信警告的眸。眼中怒意不加掩飾:「不要告訴我這整件事都是你的計謀。」
鳳信淡然。開口道:「我從來不會幹任何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事。承王想要做的事,我只是幫他掃尾而已。畢竟承王可是比襄王容易對付的多。」
顧渺貞了然一切。這一切如她所料,便是承王的算計,可是萬沒有想到的是鳳信為了啟珉奪嫡的計劃。竟是順水推舟妄圖借刀殺人。
原來若只是承王倒還好對付一些。偏生鳳信也參與其中。鳳信在朝堂之上屹立多年而不曾倒下。可見其心思深沉老謀深算。
若是與他相抗衡起來,說實話,連顧渺貞自身都沒有絕對的把握。
纖手緊緊攥牢。骨節森白。顧渺貞一字一句說道:「我一定會救他出來的,一定。」
那眉間硃砂在陽光下泛著嗜血的光芒,一如她此刻就快要噴湧而出的怒火。
鳳信淡淡看著她,忽而勾嘴一笑,似是在嘲諷她的不自量力。說道:「郡主執意如此,老臣也無能為力。只是希望郡主記住,往後發生了什麼事,都是郡主今日不肯撒手的結果。」
顧渺貞亦是絕然:「我說道做到。」
兩個人的會面,便就是這般在怒火直撞中落下帷幕。
顧渺貞站在原地,手放在木桌之上,臉色無比的難看。因為過度氣急,身子還有些微微顫動。
鳳信沉穩的走到門口,看不出情緒的回眸,望了一眼顧渺貞之後便是從容上轎。這女人,若不是還要留著她牽涉啟珉,便早就讓她與世長辭了。
就在此時,李晟已經是拿著一份卷宗急忙跑來,開口道:「郡主,找到了。」
顧渺貞深深吐了口氣,將那怒意排出體外。開口道:「說。」
「徐州,青城縣,有高堂一人,妻子,和兩個孩子。」
顧渺貞聽著,沉下眼眸,開口道:「立馬準備車輛,前往徐州。」聲音夾雜著冰涼。
李晟蹙眉,看著她難看的臉色,說道:「郡主是要親自前去?」
她轉眸看著李晟,說道:「事關重大,若是不親自去,我安心不下。」陽光清冷,映的她眸中涼意森然。
李晟還想開口勸阻她,卻聽見她不同往日的發號施令,冷意絕然。「我說了去,你便去做便是。」
見她臉色不虞,李晟便是閉嘴準備退下。又聽見她的聲音:「派人偷偷告密給承王,就說我將要前往徐州去找犯人家屬。」
李晟不解,抬頭看她,卻見她緊緊閉眸,怠倦之色不言而喻。便再也沒有問出口。
李晟離開,這片蒼涼之中便只剩下了她一人久久站立。泛黃的竹葉隨著秋風悲涼的落下。
顧渺貞緩緩坐下身,心中不祥的預感卻是越發明顯。
離朔走近,見她眉目緊蹙,似是萬分思慮不開。歎了口氣,說道:「何苦把自己弄得這般辛苦。」
顧渺貞並沒有答他的話,而是自顧自的開口道:「用過早膳,我們便啟程去徐州,必須來快一些。徐州距盛京雖說不遠,卻也不近。來往怕是便有足足兩日。」
離朔將手中早膳放在桌上,將她轉過身來對視著他的眸,說道:「你想要親自去?」
顧渺貞看著他,開口道:「我意已決,便不要再多說。」
「我可以替你去,你便在盛京安心將歇便好。」
顧渺貞突然地
大吼出聲:「我便是這般去做,為何所有人都要阻我!!」她的聲音帶著一直淤積在心的怒意,久久迴響在這片天際。
離朔沒有說話,放在她肩上的手也是落下。
顧渺貞回過神後,便是發覺自己竟是對著離朔發了火,緊咬著下唇,開口道:「抱歉,我……」
離朔卻是一揮手打斷她的話,說道:「罷了,你本來這幾日便是累的緊。先把早膳用了,你要去,我陪你便是。」
他淺笑的容顏,帶著不染塵世俗氣的俊朗在陽光下耀耀灼目。
顧渺貞垂下眉目,看著那桌上冒著熱氣的飯菜,心中感動無比,溫熱的液體已是溢至眼眶。開口道:「多謝。」
多謝你一直以來的陪伴,多謝無數次的相救,多謝你總是這樣體諒我,多謝你無條件的忍受我的脾氣。
離朔見她淺淺低頭,那聲音帶著哭意。絕美的容顏與往日重合。卻是幽幽歎氣:「我於你好,便從來沒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