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苦又要將一切攬在自己身上?這所有便本不是你一個女子所能夠承受的。」他輕聲呢喃,想要說給她聽,卻是無法到的她耳中。
直至正午,小二才輕輕叩門。
這舉動,卻是將沉睡的顧渺貞給吵醒了。
她慢慢地動了動眼睛,卻發現眼皮重的竟是抬不起來。
那腫脹的感覺充斥在眼眶邊緣。抬手揉了揉眼睛這才睜開來看,發現離朔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她。
有些尷尬,她開口道:「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離朔大大咧咧的一笑,開口道:「我在隔壁就寢,忽然聽見一陣殺豬一樣的哭聲,過來一看,你都趴在桌上了。由於實在太醜,所以我決定把你搬到床上來。然後呢,又想要研究一下你的眼睛是怎麼腫的那麼大的,所以就在這裡看一下。然後,就沒然後了。」
剛才屋內那充斥的**氣息瞬間消失殆盡。
顧渺貞蒼白臉上紅暈退去,翻了一個白眼給離朔。開口道:「現在你研究出來了原因了麼?可以離開了麼?」
離朔撇了撇嘴,攤手起身,說道:「你若是一直這般模樣,只怕啟珉會直接呆在長江不回來了。」
顧渺貞氣急,抓起布枕便往他身上扔去,咬牙切齒到:「你個混蛋。」
他微微側身便是完美的躲過。回眸露出一個勝利的笑,便是一溜煙的跑出了顧渺貞的房間。
一出房門。那嬉皮笑臉的面容便是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深深擔憂而沉穩的神色。
駐足看了一眼屋內便是邁步離開。
顧渺貞坐在床榻之上,對著尚且不曾離開的小二說道:「便弄些清淡的方可。」
小二應允離開,顧渺貞亦是起床。
陽光透過窗戶將這屋內映的金黃。顧渺貞輕輕摸了摸腹部傷口,依舊在隱隱作痛。
行至風犰門外,纖手舉起又落下,來來回回好多次卻都不曾真正敲下去。
卻聽得裡面他沙啞而悲涼的聲音傳來:「何人?」
顧渺貞垂下手,開口道:「是我。」
許久之後才聽得他重重歎息,說道:「進來罷。」
輕手推開門扉,便見的他依靠在床沿。身旁放著的是色澤早變的阿夏的屍首。他輕輕的用手指為她撥開額前的碎發。模樣那樣的專注而癡迷。
見顧渺貞進來,他停了手上的動作,便是看著顧渺貞,那眼神中。有恨。
顧渺貞坦然對上他的目光。她自是清楚。如今這般結果,風犰恨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便也是不願與他爭執些什麼。
「你來幹什麼?」風犰的語氣十分的不和善,僵硬的衝著她而去。
看著安詳躺著的阿夏。顧渺貞凝眸在她臉上,開口道:「我會盡快讓阿夏入土為安的。」
風犰聽得她這話,身軀猛然一顫,眸光落在阿夏臉上,卻是那樣的放不下。可是終究不曾開口說些什麼。
就這般,屋內靜了下來,屋外嘈雜似乎也被隔絕。
沉默良久,風犰才開口道:「她喜歡陽光。」聲音竟是有些哽咽。
顧渺貞垂下眉目,將那絲不忍藏在眼底,開口道:「稍後我便去買棺木,然後雇一些人將她運回盛京。她無父無母,便將我那裡當成是她的家罷。」
風犰再次沉默,端詳著阿夏的面容許久,沒有發出任何異議。終於是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顧渺貞心頭大石落下,看著風犰渾身被裹的嚴嚴實實,這才開口詢問道:「傷勢可好了些?」
風犰並沒有看她,只是開口道:「無大礙,休息些時日方可。」
顧渺貞點點頭,再無話可說便是告別退出門外。
蓮步微移至旁邊的房間,纖手微抬輕輕扣了下去。便聽見裡面略顯虛弱的聲音傳來:「進來罷。」
推開門扉,便見一席寬鬆衣袍靠在桌上的慕靈。
她整個人面對著窗戶,在顧渺貞進來之後這才緩緩移身。
還不曾待得顧渺貞開口,她自己就先說了起來:「傷勢並無大礙,你便是放心罷。」
顧渺貞松然一笑,開口道:「如此甚好。還有件事我想要告訴你。」
慕靈抬頭,眼神詢問。
顧渺貞便是繼續說了下去:「我們必須抓緊時間趕回盛京,最遲也要在五日之後便是動身……我。」
還不曾說完,慕靈便是打斷了她:「渺貞,我想要與你說一件事。」
顧渺貞點頭:「但說無妨。」
慕靈蹙眉垂眸,似是在思慮一件十分難以抉擇的事。
窗外風聲一陣陣的吹過,為這靜謐的房間添上一絲生機。
良久,慕靈才終於開口,看向顧渺貞的眼神卻是那樣的愧疚和歉意。她的聲音透過萬千塵埃落到顧渺貞的耳朵裡。「我恐怕不能繼續陪你走下去了。我並非害怕這戰場腥風血雨。只是在看了風犰和阿夏之後,我才發現人生世事無常。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根本就無人能預料的到。我如今只想要陪伴在他身旁,即使他終至老死也不肯接受我,我也心甘情願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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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是那樣的柔和而悲涼。似是透過顧渺貞看見了那個灰衣男子,那樣的氣度不凡。
不知何時起,那份依賴已經變了質,成了她生命靈魂中最難以剝奪的一部分。
顧渺貞見她如此,卻是終於釋懷一笑,開口道:「這才是我最想聽到的答案。我一直在等你想清楚,如今這番結局便是真的頗和我意了。其實有個事實我也一直不曾告訴你。」
慕靈看著她,似在猜測她口中的事實。
「其實任前輩亦是對你有意的,只是他跨不過年齡這份局限。他說他就像你的兄長,甚至是父親,怎能與你在一起。」
此番話一出,慕靈尚且握著的茶盞瞬間落了地。那白色碎片四分五裂,落在誰人心間。
她的眼眸中,只剩下了深深的驚駭。從來不曾想過,他竟是對她有意。他一直那般淡然,對她也從來不多過問。她以為終此一生也不可能等到他心意的那一天。可是如今……
她看著對面淺笑而坐的顧渺貞,一直望向她眼眸深處,似是想要看出她是否是在玩笑。
卻聽見顧渺貞開口:「我從來不會拿這些事來說笑。他愛你,卻怕自己耽擱了你,所以才會讓我替你尋一處人家。可是他心底亦是難以割捨。這些情愫,你莫非是從來不曾在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