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歎了口氣,回眸見那修羅場一般的地面,微微的蹙眉。
隨即腳步輕抬,拖著氣息微弱的兩人往顧渺貞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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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生緩緩踱步停在顧渺貞腿上。
顧渺貞俏臉微紅,雖然雲生此刻形態只是狸貓,但是真身也必定是男子。她虛弱的開口道:「你可能站在地上?」
雲生斜瞥她一眼,似在鄙夷,便是開口道:「誰會喜歡女人啊,想什麼。」說著便也是不理顧渺貞駭人聽聞的表情,前爪微抬隔空放在她腹部傷口之上,那爪子發出淺藍的光,短短數息間便是消失。
他似是極為倦怠,也不理顧渺貞便是自顧自的走了下去趴在地上,又像是睡著了般。
顧渺貞目瞪口呆的看著它,之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傷口已經是不再流血。雖然疼痛感還有,卻是比剛才好了許多。
她看著遠方步履艱難的慕靈和風犰,還有拖著兩個黑衣人走來的離朔。對著雲生真誠的開口道:「多謝。」
雲生眼眸抬也不抬,聲音清淡:「要不是那傻子在意你,我才不會與你療傷。我恨不得他現在就把有關你的所有事盡數忘完,省的他死去活來的,看得我心煩。」
顧渺貞聽著他這番抱怨的話語,卻是溫婉一笑。如何不知,他話語中最誠切的關懷。
似是想到什麼。突然開口道:「之前你們突然的離開是有什麼事嗎?」
雲生停頓片刻後才開口回答了她的問題:「第一世他從崖上跳下時,是我用妖力護住他他才倖免一死,可我的妖魂卻是在衝擊之下四分五落,散落在人間各處。妖魂是妖的內丹的結晶,若是不能找齊,我將永遠不能化成人形,而且在妖齡將近時便會同人類一般衰老死亡。」
衰老死亡四個字承載著他太多感情,竟是沉甸甸的壓得顧渺貞的心喘不過氣來。
她美眸微抬,看著懶懶趴在地上的雲生,卻像是明白了什麼。
「你之所以如此焦急的尋找妖魂。不願衰老死亡。怕是放不下他孤身一人在這人世徘徊罷?」
微風拂過,將這一席話一字不落的捲進他的耳中。
他將腦袋偏過看著顧渺貞,眸中閃過一絲讚歎,卻是慵懶的開口道:「他為你付出了多少。你根本不知道。也根本還不了他半分。」
那聲音竟是悲涼如冰。彷彿傾城的陽光是一根根冰針扎進人的靈魂。
顧渺貞聽著他不置可否的答案,卻是沒了半分八卦的興致。
雲生說的自是全對,她如何能還的清?他生生世世相守的執著。
前兩世。他們至少相愛,他至少能夠以她的愛為支撐,忍受著生離死別的剜心之痛。
可是這一世呢?她這一顆心有他,卻再不是愛情。
眼眸深深掩下幾多愁緒。再抬眸時,望向那緩緩而來的白衣少年。
陽光下,那出塵的容顏彷彿是不小心從上天跌落的羽翼。那樣的撥動人心。
可是卻再激不起她心中的半分波瀾。
除了愧疚,還是愧疚。
腹部傷口已是被雲生止住了血,疼痛猶在,卻是可以站立起來了。
她撐著樹幹緩身站起,站在樹下靜靜地端詳著迎面而來的三人。
光影斑駁,將這副畫面折射成了永恆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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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間城內。
顧渺貞一身素衣,三千青絲隨意灑落腰間。一手輕輕放在腹部之上傷口的位置,昨日醫治之後已是纏上紗布,仍是隱隱作痛。
微風徐過,撫起這秋日的荒蕪。一縷清風吹進窗戶,勾起她的青絲空中飛舞。
黛眉輕蹙,眼神是化解不開的鬱結難舒。
如今襄王那邊也不知是何情形,她若是不能盡快回去,只怕形勢劣勢便不可逆轉。
眼神落向遠方,透過這人來人往的街道,透過密集的樹林,望向天際,望向南方,望向他所在的地方。
啟珉,你可一切安好?
千言萬語的思念堵在心頭卻是無法傾訴,沉默良久,終究只是化作一聲歎息。
轉身,不經意便是開口道:「阿夏,你整理整理,我們出去一趟。」
可是回答她的,卻是一片死寂。
半晌,這才反應過來,那人早就不再。
眼眶下的暗流湧動似是一觸即發,再也收回不及。溫涼的淚水便是劃過她未施粉黛的蒼白臉上,成了蕭瑟秋風中最傷及人心的刺痛。
悲傷蔓延開來,溢滿了整間房屋。
為什麼?她身邊所有的人都會因她而受到傷害。夏七璃是這樣,阿夏亦是如此,她要怎麼做才能夠保護到所有的人。
她這一世,欠了太多人,背負了太多債,讓她難以喘息。
深深的抽泣不絕於耳,哭聲中的悲傷似是太過冰涼,連僅有的陽光都是悄悄退出房間。
腹部刺痛隨著她的抽泣而愈發明顯,她卻是根本難以緩和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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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說好了,只要渡過此劫,你與他便是能夠相守到老。
可是世事變化無常,竟是在下一秒,已經失去了相伴的資格。
淚眼朦朧間,彷彿還是她肉嘟嘟的笑臉。
抽泣聲繞耳間,彷彿還是她帶笑的聲音:「郡主今日想要食用何膳?」
一切都是那麼真實的存在過,就像是空氣一般已經融進她的生活。可是如今卻要殘忍的將這一切抽離而去。
不知道她到底哭了有多久,只知道在她苦累沉沉睡去之後,那隱藏在門扉外的身影才輕輕推門而入。
一襲白衣暈染著上天的出塵。那眼眸中,印下她靠在桌案上蹙眉睡去的模樣,是深深的疼惜。
離朔走近,將她輕輕攬入懷中,她的頭略微一偏,那紅腫的如核桃般的眼睛便是現了形。
他輕聲歎息,將她抱起放在了床榻之上。
她的睡顏那樣的不安,彷彿是害怕失去一切的孩童在不斷地尋找著安全感。
那緊緊擰著的眉宇卻是難以磨平。
這張容顏,三世百年不曾忘卻,也不曾變過。
他那一顆不老不死的心,彷彿早就化作她的模樣,除了等待便是守候。伸手前去,輕輕放在她眉宇之上,想要讓她安然,可是奈何他如何撫平,那愁眉究是難以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