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踏著月色的最後一縷清冷,顧渺貞駕著白子,背著行囊,緩步離去。
阿夏亦是駕著馬在她身後。
她最先倒是十分驚訝於阿夏一個女子竟會騎馬,但是阿夏解釋道她曾在邊關生活,因此學著當地人,也就會了御馬。
兩個人男裝打扮倒是頗為的俊逸。
阿夏且不說,肉嘟嘟的臉上太容易暴露她女子的身份。倒是顧渺貞,青絲束起,一個白玉髮冠鑲嵌其上,整個人精神無比。比旁人更加凸起的眉骨,倒是顯得英氣十足。
或許是有了阿夏的襯托,才顯得顧渺貞的女子身份不那麼容易被拆穿。
兩個影衛駕著馬,離她們二人有些遠。
顧渺貞一笑,說道:「兩位大哥何須如此?此番出行,只是顧某與友人遊山玩水罷,若是拘泥了,倒顯得疑障重重。」
兩個護衛面面相覷,最後才一抱拳,追上了白子的步伐。開口道:「唐突郡主了。」
「誒?叫我什麼?」顧渺貞蹙著眉,看著他二人嚴肅的模樣,不由得覺得好笑。
「公子。」兩個人把頭埋得極低,不敢看顧渺貞的臉。
顧渺貞苦笑兩聲,停住白子,轉身看著那二人,開口道:「我說你們,我是妖魔鬼怪還是怎麼的?你們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她哪裡知道這兩個人心中所想。
兩個影衛叫苦不迭,這個郡主是主子唯一的軟肋。若是稍有半分差錯,都指不定會出什麼後果,當下自然是戰戰兢兢,不敢僭越。
在顧渺貞的軟硬兼施之下,兩個人才終於是敢抬頭與她對視。她彷彿是了卻一件心頭大事,頗為暢快的大笑兩聲,隨後拉動韁繩,緩緩步出城門。
兩個護衛相視苦笑,這那裡像是當初夏七璃出事時,那個宛若九幽使者的人。
站在城外。顧渺貞回眸一望。盛京兩個大字在城牆上散發著古老的滄桑。日光終於是破開雲層。而後魚貫而出,喚醒了這片沉睡了一宿的繁華都市。
有些留戀,但最後都化作決絕。顧渺貞轉過身一駕馬,朝著遠方望去。白子帶著她。有些快的離開了充滿她回憶的地方。
城外樹木靜靜地矗立。眼看著她背道離去。想要挽留,空餘下塵埃落定的無奈。
涼州。距離盛京足有千里路程。不過是一座小小的城鎮,卻因地處東齊中心位置。以及其得天獨厚的自然景觀而聞名遐邇。成為了交通繁雜的來往密集之地。
距城門不遠處,一行四人駕馬而來。
領頭一人,神采飛揚,面容俊俏,一席水藍色衣衫襯得人英氣十足又透著溫婉。
顧渺貞四人走走停停經過了五日才終於是到了這座城市。
遠遠地看著古樸的城牆,顧渺貞微微一笑之後,又是滿腹悱惻。傳聞中,那個隱世的高人真會在那山水之後?她此行妄圖建立的商業中樞,又豈能全如她所願,順利進行?
白子似乎察覺到她有些徘徊的情緒,腳步略微放緩了些。
她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將那些畏首畏尾的情緒一甩而淨。伴著郊外飛揚的灰塵,灑脫的一揮馬鞭向著城門邁進。
一進城,顧渺貞才終於明白了人聲鼎沸的意義。
街上人來人往比肩接踵,街旁小販羅列著吆喝。男女老少臉上帶著各式各樣的表情穿插其中。
街旁建築各有特色,有古香古色的,有簡樸大氣的,也有富麗堂皇的,甚至還有異域風情的。鱗次櫛比的將這座城市的繁華傾訴而出。
兩個護衛明顯緊張了些,這麼多人,若是出了什麼事,也是極難掌控的,因此揣度間已是不自覺的向顧渺貞靠攏。
顧渺貞翻身下馬,看著這麼多的人,她聞到了一股味道。銀兩的味道。眉目帶笑的牽著白子悠悠慢步。
而人群的目光卻是接二連三的落到她身上。
她舉止從容,眉目帶笑,活生生一個翩翩公子的形象。
不少少女芳心暗許,看向她的目光帶著幾分羞怯。
涼州與盛京太過不同。或許是地處交通要塞的緣故,各色人群往來,因此這裡的民風倒是沒有盛京那麼的拘謹。
顧渺貞牽馬徐徐前進間已是有不少女子朝她遞上了絲帕。雖說剛至此處,對於民風什麼的尚不瞭解,但是顧渺貞也是猜出了那絲帕必定是示好的意思。
當下收下女子們的絲帕,微微的回以一笑。
阿夏在旁邊樂的合不攏嘴。看著一襲男裝甚是嬌俏的顧渺貞,不由得側了目,現下仔細看看,倒真是絕佳的。
這一路也算是招搖過市。
顧渺貞不停地打望著,終於是找到一家她喜歡的客棧。
名為「月花居」。
她輕輕地呢喃:「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身後傳來一陣鼓掌聲,她轉頭看去,卻見一個男子,不對,應當說也是女扮男裝的男子。
膚脂凝雪,標準的杏眼,顯得機靈十足卻又缺了些神韻,鵝蛋臉。青絲半束,左額前一縷青絲隨性的垂下,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豪氣。雖說男子扮相也是俊俏的,但是同為偽裝的顧渺貞一眼便看了出來。
她身旁那人卻是在顧渺貞轉過身的前一刻慌忙的戴上了攜有面紗的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
顧渺貞深深的打量了他幾眼,不知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如何,這個戴斗笠的男子總給她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那女扮男裝的公子拍手稱好,對上顧渺貞那一雙灼灼閃光的桃花眼,先是一愣,隨即大笑,開口道:「公子好采,竟能從這短短兩字,閱出如此詩意。」她的聲音有些沙,卻是意外的令人喜歡。透露出她本身的那種豪情不羈。
顧渺貞回以一笑,拱了拱手,說道:「兄台過譽。在下只是興起罷了。」
那女子打量著顧渺貞一行的裝束,開口道:「若是不介意,在下還望能為初來駕到的公子接風洗塵。」她對這個同樣是女扮男裝的人著實感興趣,而且看著身旁男子的反應,似乎他與這個女子之間也有著什麼牽扯,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顧渺貞看著女子,覺得她並非存有歹意,再一想到自己初來乍到,有個朋友,也是可以少走一些彎路。
便也是爽快應下。
馬匹由小二牽到馬廄去了。顧渺貞跟著那女子的步伐走進了「月花居」。殿內裝飾古香古色,並不繁雜,卻顯大氣。人不多,與外面喧鬧的景觀倒是相去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