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舒一口氣,顧渺貞這才叫婢女進來。
婢女看著顧渺貞眼前一亮,說道:「太合身了。就像是專為姑娘做的一般。」
顧渺貞清淺一笑,說道:「你過來為我挽髮髻罷,你名喚什麼?」
婢女走近顧渺貞,笑著說道:「奴婢名喚阿夏,娘親說因為我在夏至出生。」
「嗯,挺好的。」顧渺貞點點頭,隨後說道:「令高堂可好?」
說到這裡阿夏笑得挺開心:「嗯,多謝姑娘了。俺娘和俺爹都挺好的。除了家裡窮了點,要我出來掙錢供弟弟上學外,身體都是挺好的。」
顧渺貞見她一臉單純的模樣,怕是沒什麼心眼。這種人,最易成為心腹,但也最容易被別人利用。權衡下,顧渺貞依舊是放棄了想將阿夏收為己用的念頭。只讓她當當婢女便好,說太多,只怕不只害了自己,還會連累她的家人。開口道:「這樣便好。沒有什麼,比一家團圓更重要。」
她說著,眼眸卻是凝出重重的哀傷。家人?她一直以來喚作父親的人,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她最敬愛的娘親,被她視作信仰的娘親,在她八歲那年撒手人寰。她的親生父親,她從未見過一面,甚至連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如今生死未卜。她的親生哥哥,尚在天牢,凶吉難測。她一生摯愛,卻只能相愛,無法相守。
有人說,女人太聰明了,那不是件好事。換做是以前的顧渺貞,她必會嗤之以鼻。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莫不是她那顆引以為傲的頭腦,她那顆七竅玲瓏心,她或許這一生都不會知曉她的真實身份。
不用為妄圖知曉親身父親而傷神,不會為想要將親生哥哥從天牢中救出而耗盡心思,不用為與他的無法相守而相思成灰。
念及此,濃濃的憂傷充斥著整個房間。這時候,即便是再單純的人,也察覺的出顧渺貞那哀怨的心情了。阿夏抿了抿嘴,說道:「姑娘想綰個什麼髮髻?阿夏的手很巧的。」
顧渺貞見她轉移話題便也不再繼續沉迷在她低迷的氣氛中了。笑了一笑,說道:「隨你罷。」
阿夏一聽,樂不可支的說道:「這樣啊,多謝姑娘了。我一定把姑娘打扮的美美的去見未來夫君。」她本就是一個服侍人的丫頭,如今能在顧渺貞這麼美得人身上動手,自然是滿心雀躍的。
可惜這最後一句話又戳中了顧渺貞的心窩,這一次她卻沒有再將這股情緒蔓延出去。她想要隱藏的,就絕無一人看得出。靜靜的坐著,端莊而美好。
阿夏手執著木梳,在她柔順的青絲上一下又一下的順滑著。而後拿起旁邊桌上的髮簪,小手一綰一綰的就給顧渺貞綰出一個她以前從未梳過得髮髻。
顧渺貞看著,眼眸略微一暗,片刻後對自己說著:這樣也好,以最美的姿態,來結束這一段無法結果的愛戀。
阿夏為顧渺貞梳的十字髻,將她小巧而傾世的容貌完美的暴露在外,在耳旁垂下的兩綰青絲,給她平添一份可人,頭頂上中等大小的髮髻,突顯出一份高貴冷艷,將她眉宇間恃才傲物的高傲,烘托而出。
看著顧渺貞左耳後的黑百合,阿夏有些奇怪的觸碰了一下,問道:「姑娘,這可是刺身?」
顧渺貞斂下眉目,說道:「是。『
「那莫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寓意罷?」阿夏來了興致,雙目灼灼的看著顧渺貞。
「並無特別,不過類似於胎記罷。」顧渺貞說著。她是影族的人?影族的人喚她為族長?她與娘親長得一模一樣。三點串聯著,結出一個答案。『娘親是影族的族長?』顧渺貞滿心驚駭。秦菀一向溫婉大方,又豈會是名震江湖的影族的族長?莫不是還另有其人?顧渺貞想著,眉頭皺成了一個結。
她思慮了許久,直到阿夏將她喚醒。
這是第一次,有人將顧渺貞的滿頭青絲全部盤上,而非留有半頭青絲披灑在肩。雖未有從前的那種飄逸之感,卻顯得十分清爽高。
或許顧渺貞就應是那傲視蒼生的鳳凰。與生俱來的尊貴與傲氣,只要稍加打理便顯露無疑。
阿夏梳理完,一見站起來的顧渺貞,她都要忍不住的俯首稱臣了。她今日的衣裳華貴中不失淡,配上高貴的十字髻,讓人驀地以為乃是哪國皇后。
顧渺貞看著阿夏發亮的眼神,無奈的一笑,說道:「別愣著了,我們去王爺的房間吧。」
阿夏這才回過神,連忙為她引著路,還想攙著她的手。顧渺貞見她一臉拘謹,笑著說道:「方纔不是挺多話的嘛,怎麼現在不吭聲呢?」
有些不好意思,阿夏吐了吐舌頭,臉一紅,說道:「我覺得姑娘氣派太嚇人了,像是不能直視的尊貴之軀。」
顧渺貞忍俊不禁,抓著她的手,說道:「再怎麼尊貴的人,那也是人,沒有誰是不可以遙望的。」
阿夏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談吐間,兩個人已經是進了啟珉的房間。
啟珉和離朔正在面紅耳赤的吵著架,一見顧渺貞進來。頓時噤了聲。
一身錦緞華衣,華貴不失飄逸。白色和粉色色彩搭配的完好無缺,映襯得她人面桃花相映紅。白嫩的肌膚能加凸顯。一頭十字髻華貴可人。
這完美的一套裝扮似是為她量身定做一般,將她週身的尊貴氣息和高傲的氣派淋漓盡致的揮灑而出。
她就像是一輪明月,不,太陽。那三界萬物中的制高點。高貴而讓人無法直視,只敢匍匐在其腳下,心甘情願的被
籠罩。
離朔先開口道:「好美,就像是一個女皇。」這種美,是前兩世的她所不具備的,那種高傲到驚心動魄的美。
顧渺貞輕蹙了眉,開口道:「你瞎說什麼呢,這裡要是有外人,我就得被拉去砍頭了。」她說著,眸光卻不自覺的往啟珉那裡聚攏。
女為悅己者容,再高傲的女人,即便是武則天那樣古往今來唯一的女帝,不也一樣難逃一個情字,寫下:「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這樣的情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