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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抽離 文 / 扶搖君子言

    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沒有遇見黎陽,我的世界肯定不會是這麼灰暗的樣子,我會像每個安好的女子一樣,經過小小的叛逆之後,一身的戾氣被時光磨得平整而光滑。

    但是我遇見了黎陽,他就像是一道從雲層中忽然探出頭來的陽光,將我整個年少都明媚,所以,在後來他隱去的時候,我的心才會那麼的痛苦。

    黎陽和尤思萱在一起後,我曾無數次的想,我們活著,到底為了什麼。

    穆紫說,是因為愛。

    她甘願低調包容忍讓,這是愛。

    我抽身離開,用心痛去成全,這是愛。

    尤思萱出謀劃策,不擇手段的爭取,這也是愛。

    可是,既然都是為了愛,為什麼我們都那麼的痛苦呢?

    不要告訴我,生活愛情本來就傷人,我們在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就已經賦予了那個人,以愛為名,傷害我們的權利。

    也不要告訴我,這只是成長必經的過程,我們都要痛不欲生,才能破繭成蝶,就像劉若英唱的:總要為想愛的人不想活,才跟該愛的人生活。

    其實,愛情從古至今,都是美好動人,溫暖,帶著希望。

    我們覺得我們辛苦,我們覺得我們苦痛,那是因為,我們愛的方式太笨。

    我離開長沙的那天,穆紫問我,「闌珊,你真的要走嗎?」

    我收拾行李箱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說,「我沒有辦法,我愛了黎陽那麼多年,我的整個生命都和他綁在了一起,曾經我以為我們會走到終老,可是他最終的決定卻不是我,既然這樣,我就不能讓他為難。」

    穆紫歎了一口氣說,「闌珊,我要是有你一半勇敢,我也不可能是這個樣子。」

    我搖搖頭,「不,你錯了,我並不勇敢,我的一腔孤勇,不過是走投無路的無可奈何,我是沒有辦法。」

    我也的確是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不去想過去發生的一切,我沒有辦法去面對隨時可能遇見的黎陽和尤思萱。

    在我離開之前,穆紫打算請假半天去送我,我搖搖頭給拒絕了,「不用送了,我不想分開的時候哭。」

    不過,在離開的時候,我還是哭得泣不成聲。

    因為,我去了橘子洲。

    在那個美麗卻讓我覺得哀傷的週六,我坐在高高的圍欄上,看著這座城市每週六晚上照例燃放的煙火,一陣一陣絢爛綻放的煙花,像我21歲那年,那場差點奪去我生命的大火,肆虐又妖嬈。

    我的身後是靜緩流動的湘江,江面如鏡,煙花繁蕪的倒映在上面,微涼的秋風送了過來,把我的裙擺俏皮的揚起,大紅色的,很美。

    那是我初遇黎陽的地方。黎陽說,第一次見我,我就是這樣比煙花還要耀眼的驚艷模樣。

    我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煙花一朵一朵的升起,又一朵一朵的滅掉,像我們每個人都經歷過的青春,那樣稍縱即逝,卻又那樣華麗美好。

    我的視線被煙花晃得迷濛,恍惚間,我似乎看到記憶裡所有人的面孔重疊起來。

    最後一朵煙花綻放的時候,我帶著欣然的笑意,提著行李驀然轉身,一點一滴的花火,在我看不到的身後,清晰的明亮,又清晰的黯然。

    我的腳步每一步都走得那麼穩健和堅定,每一步都像是在告別。

    我在心無聲的默念:再見了。

    再見了,那些曾經的再也回不去的時光。

    再見了,那些年少的兵荒馬亂的青春。

    再見了,那些穿過我薄涼青春的,像煙火一樣闌珊綻放,又像煙火一樣黯然熄滅的,我來不及說告別的,人們。

    夜空如幕,江邊依次亮起了明亮的燈光,在靜謐的夜裡,美得那麼不真實。我忍不住回過頭去最後望了一眼。

    那一片燈火闌珊,也許,我葉闌珊,今後,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再也,見不到了。

    我的臉上潮濕一片,我的心,痛得無法呼吸,黑夜就像是一面斑駁的牆,將我所有的情緒包圍起來,我流著淚,在長沙的街頭,最後一次想起那個叫黎陽的男子。

    他有著全世界最溫暖的容顏,在我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將手塞給我,告訴我,我是這個世界上最耀眼的女子。

    他對我關懷備至,把我捧在手心,無論發生任何事都第一時間趕到。

    他對我那麼好,好到現在我離開他,整個世界在我身後轟然坍塌。

    可是這麼愛我的他,卻用背對著我不讓我看到他的神情,語氣那麼彷徨:「葉闌珊,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再也不可能了!」

    生命在此,頹然變色。從此,長沙已經是不同的樣子,我葉闌珊,亦是不同的樣子。

    如果說之前的世界是一張彩色照片,在黎陽從天台抱起尤思萱的時刻,我的世界便成了黑白色。

    可是親愛的黎陽,為什麼即便如此,你的模樣都還是那麼清晰?

    為什麼我絕望得將要離開的時候,我還是能想起你笑著的,生氣的,沉默的,哀傷的臉。

    你曾帶給我快樂,曾帶給我安心,你佔滿了我的整個青春年少,你看著我從一個女孩子,變成了一個安好的女子

    子。

    你給的記憶那麼深刻,你給的愛情那麼轟烈,那麼,沒有你的今後,我要如何,如何擁著這些溫暖又傷人的記憶,再去愛別人呢?

    又或許,我這輩子,都不能再去愛別人。

    這個世界上,我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黎陽了,再也找不到了。

    路過湘江大橋的時候,我看著平靜的江面,忽然很想爬上欄杆,跳下去。

    在這一瞬間,我望著這燈火輝煌萬千繁華的長沙,第一次感覺到了寂寞。

    那些燈火闌珊的背後,是不是藏著好洶湧澎湃的眼淚,就像現在的我,在夜幕中,整個人就像一顆脫水的蔬菜,除了流淚,我找不到任何辦法能讓我不這麼難捱。

    我像是在做著最後的告別一樣,看著這座城市沒有星光的上空,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散場的人群作鳥獸散,就像我們終將散場的青春一樣,所有的喧嘩,都與我無關。

    我給黎陽打了最後一通電話。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感覺有一把刀在凌遲著我的靈魂,一刀,一刀,再一刀。

    我說,「黎陽,我愛你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後悔,謝謝你從來沒有覺得我不夠好,謝謝你這麼多年都守護在我的身邊,可是,現在,我要轉身離開了,我要忘掉你,開始我全新的生活了。」

    我說,「在我十五歲那年,我第一次遇見你,是你教會了我什麼是愛情,是你教會了我什麼叫甜蜜,什麼叫幸福和快樂,也是你教會了我怎麼去愛一個人。」

    我說,「可是,你卻沒有教會我愛情裡也有苦澀,在我們面對這些烏雲壓頂的哀傷的時候,要怎麼做,才能讓自己變得不那麼難受。」

    黎陽沉默了半響,語氣輕的好像風都能吹散,隔著聽筒,我看不到他到底是什麼神情,就好像我也聽不出他淡然的語氣一樣,他說,「闌珊,對不起。」

    可是我卻沒有辦法怪他,我說,「黎陽,這不怪你,只是,我希望,從此以後,我們都不要在聯絡了,好不好?」

    黎陽很久沒有說話,就在我以為他那邊是信號不好,打算掛掉的時候,他忽然開口問我,「就算是普通點的問候,都不可以了嗎?」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心底又狠狠的疼了起來,就好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撕開,那麼多的長夜,那麼多的不安,那麼多的創傷,我都再也不能痊癒了。

    我擦了擦我臉上的潮濕,可是卻怎麼也擦不幹,我哽咽著,不讓黎陽聽到我的哭聲,我哭得很壓抑,但是在黎陽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還是無可抑制的大聲痛哭起來。

    黎陽說,「其實,葉闌珊,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顧辰安排你進我公司的事,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我沒有拒絕,是因為我沒有辦法拒絕你給我的記憶。」

    我說,「可是不管怎樣,我們都已經過去了,你已經失去了一個許安如,你還想要再失去一個尤思萱嗎?」

    這兩個名字,就好像一雙隱形的大手,狠狠的掐住了我的咽喉,在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和黎陽都沉默了,誰都沒有說一句話。

    他均勻的呼吸從聽筒裡傳出來,我想起之前那麼多個漫漫長夜,失眠的我聽到他的呼吸,是那麼的安心。

    可是,從今以後,我就再也聽不到了。

    不知道我再次失眠的時候,會不會想起黎陽這樣輕緩而清晰的呼吸,不知道我想起他的時候,心是不是還會這麼的痛。

    有一聲熟悉的叫喚在黎陽那端響起,即便聲音不大,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那是尤思萱的聲音。

    我連忙跟黎陽作別,「沒什麼事的話,就掛了啊。」

    黎陽沉默了一會,說,「好,答應我,不要換號碼。」

    我沒有說話,他那邊的女音又一次響了起來,我匆匆掛了電話,在長沙迷濛的夜色下,我的眼淚轟然砸下。

    我抱著電話,最後一次哭泣,為黎陽,為我死去的愛情。

    我想也許從今以後,我連為他哭得資格都沒有了,於是,眼淚也就越凶。

    所有年少的記憶,自此別過,終成陌路。

    我會遇見無數的男子,他們可能背影像黎陽,側臉像黎陽,笑起來像黎陽,可是,不管哪一個,都不是黎陽。

    我會在我談婚論嫁的年紀,將自己低調的嫁出去,我會遇見與我終老的人,他會像黎陽一樣牽我的手,會像黎陽一樣親我的臉,我們會生一個健康又可愛的寶寶,然後幸福的活下去。

    我的未來是那麼的美好。

    而我,我只是有點難過,這個世界上,我見過那麼多美滿的愛情,可是,我卻不能和那個叫黎陽的男子在一起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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