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姜澤宇拿出手機有點抱歉的說。
我點點頭,看著他轉過身去,他的背影很好看,淺灰的襯衣將他的身材修飾得恰到好處,舉手投足間都是溫暖和從容,我還是第一次在一個男人身上感受到這樣的氣質,就好像是一片暖洋洋的陽光,灑遍了我全身。
姜澤宇走後,我接著就關上了門,躺在床上,我很快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香甜,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慵懶的爬下床,我拉開窗簾,這座城市的繁華和喧鬧盡收眼底,溫潤的夜風輕柔的吹了過來吹亂我的發,我在那一瞬間,忽然感到了孤獨。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我正準備拉上窗簾換衣服,這個時候敲門,應該是服務生吧,我拉上窗簾,朝著門口走去。
「你好?」,我將門輕輕的被拉開,頭也不抬的問。
溫和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輕微的笑意怎麼也遮掩不住,「剛起來嗎?一起吃飯吧!」
我心內一驚,忽然看到對方的鞋子,一陣眼熟的感覺,抬頭一看,姜澤宇溫潤如玉的笑容就這樣掉落在眼眸裡,靜好一片。
我在這一瞬間慌神得不成樣子,我身上穿的,還是睡裙哪!長長的頭髮還亂蓬蓬的哪!
這個樣子被一個剛認識的男人看到,我一時間尷尬不已,低著頭,只感覺臉上一陣發燙,手足無措。
姜澤宇清了清嗓子,低著頭的我,看不到他此刻的神色,但是我想,他應該是在笑吧,不然他的語氣怎麼聽上去那麼的歡脫。
「你先忙,我等你」,他說著,挪動著腳步離開,我看著地面上那雙越來越遠的鞋子,直到它消失不見,腳步聲也消失不見,才抬起頭來。
幽靜的走廊裡空無一人,我鬆了一口氣,連忙關上門,背靠在門上,心跳聲清晰的傳來,「撲通撲通」,好像每一下都帶著快樂。
我用了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自己,走到姜澤宇的房間,敲響了他的木門,他看到我,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明顯的訝異。
「走吧!」,我朝他輕輕的笑笑,說不清是為什麼,在這陌生的城市裡,面對著如此陌生的人,我竟沒有半分排斥。
大概,這就是帥哥的魅力所在吧。
我們一路走到樓下,臨沂的仲夏夜,夜風是清新而涼爽的,我們肩比著肩走在街頭,看著那一排排名字各異的店面,忽然不知道要吃些什麼。
世界上有些緣分就是這麼的奇妙,就好像我和他,也許是因為過於相似,我才會與他遇見。
我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來臨沂,對於這座城市,和我一樣一無所知。
可能也是因為我們都對這座城市不瞭解,一路上我們的話語就多了起來,我和他說我的長沙,他和我說他的蘇州,最後,晚飯隨便挑了一家餐館吃的。
我想這一頓飯,大概我們兩個人都是食之無味的,因為整個吃飯的過程,我們都在侃侃而談,注意力在話題上,對於食物自然是沒有太過於留意。
可是話題終究還是轉到了我的傷心處去了,「你打算在臨沂玩多久?」,姜澤宇撈了一塊豆腐放在碗裡,抬起頭來問我。
正在吃著魚肉的我,全身忽然閃過一陣痛意,彷彿被人點穴了一樣,再也動彈不得。
「怎麼了?」,他以為我是噎著了,有點焦急的問。
我看著桌面上的菜餚,眼神沒有聚焦,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沒事沒事,吃得太快,喝點水就好。」
姜澤宇哭笑不得的看了我一眼,「又沒人跟你搶」,然後將我面前的杯子灌滿茶水。
我如釋大負的鬆了一口氣,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神色鎮定了些許,才恍惚記起,他似乎在問我話。
想了想方纔的對話,我回答道:「還不知道要呆多久,看情況吧,你呢?」
「我在這邊出差一個月」,他淡然的說。
我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一個月,多麼確定的時間,如果我也能確定時間就好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有勇氣回去。
晚飯後,我們沿著來時的路散著步走了回去,繞到江邊的時候,我的手機忽然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本是不想接的,但是我轉頭的時候,看到姜澤宇疑惑的眼神。
「不接嗎?」他看了看我的手機,又看了看我。
我朝他笑了笑,猶豫了一會,還是按了接聽。
電話一接通,那端卻是一陣忙音,我以為是誰惡作劇或者是騷擾電話,正準備掛斷的時候,我卻聽到了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你在哪裡?」,黎陽清冷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從他不高不低的語氣,我聽出了尷尬和焦急的意味。
我望了江邊一眼,寬闊的江面,在夜色裡那麼平靜,就像我的心一樣。
我言簡意賅,企圖用簡短的話語,遮蓋我的異樣:「沒在長沙。」
黎陽沉默了一會,隔著聽筒,我隱隱約約能聽到他均勻的呼吸,他輕輕地歎息一口,說,「離開怎麼也不說一聲?」
就好像刮過了一陣大風,好不容易沉寂下來的心,忽然又被吹皺。我的喉嚨一陣乾澀,連張嘴這樣的動作,都變得異常的艱難。
我沉默著
說不出話語,黎陽也是同樣的沉默著,夜色漸濃,江邊的風漸漸有了寒意,我的心也是一層一層的涼了起來。
就在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黎陽的聲音卻又一次劃破平靜,「你還好麼?」
他的語氣帶著歉疚和思念,聽得我的心口一陣鑽心的疼,我點點頭,很強調的說,「好啊,我很好啊。」
我努力的笑著,試圖用笑聲告訴他,我真的很好,真的,沒有黎陽我真的很好,但是為什麼我的聲音總是這麼的沉重呢?
黎陽在那邊也笑了起來,他一笑,我就知道為什麼我的語氣那麼的不快樂,我們都那麼勉強自己,我們都那麼的逞強,可是有些東西,是欲蓋彌彰的啊。
「那就好,我也很好」,黎陽笑著說。
我清楚的聽到了他的難過和憂傷,但是,我只是頓了頓,說,「真好」。
我沒有安慰他,就像他也沒有安慰我一樣。
掛斷了電話之後,我的心情再也開心不起來。姜澤宇看到我,疑惑的問我怎麼了,不開心嗎?
我搖搖頭,牽強的朝他笑,說我沒事。
他沒有再問我,或許也是覺得我們並不熟,問這些私事不妥,我們一路上沉默著,誰也沒有說話,直到回到酒店,簡單的告別。
辭了姜澤宇之後,我將自己關在封閉的房間裡,有點發白的日光燈,晃得我得到眼眸一陣不適,我連走路都沒有力氣,整個人順著冰冷的門,漸漸的滑落下來。
我以為我已經忘記了,我以為我真的可以不在乎了,我以為我可以逃離,但是,只要我一想到黎陽,一聽到他的聲音,我所有辛苦營造的城牆,就盡數摧毀。
我的眼睛乾澀的厲害,視線有點模糊,有很濃烈的憂傷從我的眼睛裡不斷的冒出來,我習慣性的用手擦了擦臉頰,手背觸碰到白嫩的雙頰的時候,才發現那裡竟然是乾燥的一片。
我看著我乾乾淨淨的手背,暗自嘲笑,原來,一個人傷心到極致的時候,沒有眼淚。
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之後,我就爬上床睡覺了。
大概是認床,加上黎陽的那個電話讓我整個人都徹底慌亂,躺在床上,我一點睡意都沒有。
微信上,姜澤宇的頭像右上角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數字,我點開,他的消息就傳到了心底。
「睡了嗎?」,他問我。
我回復了一個表情,說睡不著。
他也發了一個表情,說好巧,他也是。
他是想和我聊天的,但是,我卻完全沒有想聊下去的欲。望,我回復了一個「嗯嗯」,打算跟他說我要睡了,他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你身上似乎有一段故事?」
我拿著手機,心裡忽然被什麼東西撞到了一般,疼得不明就裡,手機的屏幕漸漸的暗了下去,最後完全黑了下去,我發著呆,一時間不知道回復些什麼。
在我出神的時刻,姜澤宇的消息又來了。
他似乎有點想多,問我,「我是不是問太多?」
我連忙回復,說,「沒有沒有,剛才去洗手間了。」
他說,「哦」,關於方纔那個讓我沉默的話題,誰也沒有再提。
又閒扯了兩句明天去哪裡玩的話,兩人就下線了。
也許是太累了吧,下線之後,我躺在床上沒有多久,就睡了過去。
午夜夢迴,我又看到了黎陽,他站在我的面前,挽著尤思萱朝我用力的揮手,他說他會有更好的生活,我也亦然。
我什麼都沒有說,任由著他和尤思萱的身影在視線裡慢慢的變小,終於,在他們走遠的時候,淚盈於睫。
我從夢裡哭醒,醒來的時候,枕巾一片潮濕。
我便再也睡不著,側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天空,漸漸的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