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跟隨太子十多年的侍衛,雖然出身一般,可與太子的情誼卻不尋常。
也正是為此,一個月前周毓才沒將這個想要帶白錦瑜遠走高飛的男子當場誅殺了,只是,賣太子一個面子是一回事,她卻也直言,日後陸遠膽敢再見白錦瑜一次,就休怪她不念往日情誼,將兩人的腿都廢了。
這是洛凰前兩日才知道的,這也難怪白錦瑜求了周佑那麼多次,卻始終被拒絕。
所以,洛凰雖然有辦法能聯繫得上陸遠,可卻要再想辦法如何在周佑的眼皮子底下,讓他一個大活人離開。
雖然不過是周毓的一句話,可她們之間的協議周毓本就不想節外生枝,所以她也有條件,想要白錦瑜那她就放白錦瑜走,只是休想她插手陸遠的事情。
太子哥哥最精明,被洛凰威脅已經夠慪的了,再被太子哥哥發現她可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陽光下,枝椏上的綠意更盛了幾分。
或許是春語覺得每次見著周佑時心中忍不住的沉悶,所以她倒是最急著離開永安城的人。
哎,人家白姑娘想要離開永安城是為了和情郎長相廝守,她卻是怕自己喜歡上喜歡不起的人。
「小姐,既然陸遠不出來,那我們就給他寫信?」春語思忖著又道:「只要我們把他騙出來後,搶了就私奔。小姐,這個主意你覺得怎麼樣?」
望著春語一臉期待誇獎的模樣,洛凰拍拍她的肩道:「還是先去收拾東西吧。」
從太子手裡搶人,非是不行,卻是個技術活。
洛凰還沒來得及去深思技術如何,白錦瑜那邊卻出了新情況——她被周毓趕出來了。
早就知道周毓無情,沒想到這麼絕然。
無處可去的白錦瑜只得來投靠洛凰。
「說到底,還是我不對,當日我答應了公主會永遠陪在她身邊,是我食言,公主將我趕出來是對的。」
看著一臉失落的白錦瑜,洛凰只是讓春語帶她下去休息。
算算日子,百里熙也快到暘國了,一想到那些躲在暗處準備著算計他的人,洛凰想,自己一定要加快進度,好離開永安城早日到暘國。
再想到陸遠,難道真要如春語所說,將他搶了就跑麼?
答案當然是不能,不過,事情很快卻有了轉機。
夜色中,洛凰看著悄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侍衛,不知道是不是做隱衛不太見光的緣故,他的皮膚異常白皙。
她曾在周佑身後見過他叫做蘇陌,此時他出現在這裡難道是周佑察覺到了什麼嗎?
「洛姑娘。」
在洛凰猜測著的時候,蘇陌開口的話就讓她不由吃一驚。
「我願意將陸遠帶出太子府。」
心跳一下,洛凰深看著他:「這是太子的意思麼?」
雖然這麼問,但洛凰心中已經否定了。周佑或許能顧及他和陸遠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可他若是察覺到了自己和周毓的約定,是絕不會置若罔聞的。
果然,蘇陌搖頭:「太子並不知道。洛凰姑娘放心,此事太子不會知道的。」
「哦?不知道蘇公子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洛凰幽幽道:「你是太子近身侍衛,為什麼無緣無故會幫我呢?」
對此,蘇陌回答的也是坦然:「因為錦瑜。我喜歡她,所以想要她開心。」
他的眼睛亮亮的仿若絢爛星子,在說到白錦瑜的時候,素來沉靜的臉上忍不住就浮現一抹溫柔。
一個人的話不能全信,尤其他莫名的想要對誰好時,就更要謹慎。
可有些人他或許沉默,可提起他愛的人時,那種愛入深處的感情是怎樣也騙不了人的。
所以,洛凰自己也都覺得奇怪,她竟絲毫不懷疑蘇陌對白錦瑜的喜歡。
按照蘇陌的話來說,洛凰他們的行事的確低調,只是再周密的事,當與自己心上人相關的時候,任何的蛛絲馬跡都不會被錯過。
「你此般行事,豈不是對太子不忠?」
燭光拉長了男子的身影,蘇陌深邃的眼眸看向白錦瑜所在的屋子時,只有化不開的關心。他緩聲道:「我進太子府本就是為了她,只要她好,其他都不重要。」
蘇陌,出身武學世家,幼年的時候,家中長輩就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在江湖上揚名立萬,再現老祖宗百年前的輝煌。蘇陌的根骨不錯,只是那時候他並不喜歡練武,為了避開如天羅地網般的訓練設置,趁著一日家中舉辦宴會沒人留意他,便翻了牆離家出走了。
雖然年少心性卻很高,他自信就算沒有家族庇護,沒有利害的武功,憑借他的聰明才智,他也一樣可以在江湖中混得順風順水。初生牛犢不怕虎,很快他就遭遇看困境,在他露財被一群乞丐圍攻毆打的時候,才明白雙拳難敵四腿,只有絕對的力量才能不被人欺負。
躺在泥濘的巷子裡,雨水冰冷冷落在他的身上,渾身疼痛鼻青臉腫,蘇陌想他那個模樣就是娘親來了也認不出他。
那時他想,他應該回家了,好好習武,成為天下第一。
然而,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那麼奇怪,他才下定這個決心的時候,白錦瑜卻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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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撐著傘,擔憂地看著蘇陌。
他想她不過是同情自己來看一下自己是不是死了,呵,他才不要別人的同情。
那個時候的蘇陌一身髒兮兮,白錦瑜一身的潔淨:「喂。你還好麼?怎麼被打成這樣了?」
擔憂的話語,某種的關心,從來沒狼狽過的蘇陌莫名覺得心煩。
最讓他意外的是,白錦瑜絲毫不嫌棄地背了他去醫館,當時看著被白錦瑜潔淨的衣服被自己弄得髒兮兮,不知怎麼他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家以後,他一反常態地勤練武功。
然而,白錦瑜三個字,每天他都會想起很多遍,所以他每年都會往永安城裡跑幾次,希望能夠再次遇見她。
而他也很幸運的見到了她,在太子府的門口,看見了她的身影,鬼使神差地他溜了進去,然後看見了翠綠柳樹下她和陸遠相視而笑的一幕。
迄今為止,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明明想要闖蕩江湖做個快意俠客,卻偏偏進了太子府做了侍衛。
既然他不能進宮看他,那麼在她喜歡的男子身邊,總能多見到她幾次。
而白錦瑜雖然見過他幾次,卻始終沒有認出來他。
有了蘇陌的幫助,將陸遠帶出太子府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
幾日後,華燈初上,趕在城禁的最後一刻出了永安城。
「錦瑜。」
立在夕陽餘暉下的陸遠神情凝望著。
看見月餘未見而心上人,白錦瑜顧不得馬車還沒停好,就已經衝了下去。
「阿遠。」
兩人緊緊抱在一起,洛凰看眼站在不遠處的深深凝視著的蘇陌,夕陽將他的身影拉的格外長,帶著透骨的寂寥。
欣喜中的白錦瑜始終都沒有看向蘇陌一眼,唯有陸遠看了他幾眼,卻是欲言又止。
「洛姑娘,謝謝你成全了我和阿遠。不管我們以後在哪裡,都會祝福你的。」
早就準備好的另外一輛馬車裡,白錦瑜依偎在陸遠身邊,朝著洛凰告別。
陸遠低頭緊緊握住白錦瑜的手,鄭重道:「錦瑜,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和你分開了。」
看著相視笑得溫馨的兩人,春語也不由羨慕:「小姐。你說奴婢什麼時候也能遇見一個願意帶我遠走天涯的人呢。」
望著春語一臉的感動,洛凰不由失笑安慰:「春語也想嫁人了麼?等我們到了暘國以後,我一定給你找個好人家。你就別羨慕了。」
找個好人家麼?
春語赧然一笑,只是目光卻忍不住失落地回望向永安城的方向。
方向不同,在分叉口處洛凰和白錦瑜告別了。
暮色越來越沉,已經有了幾分夜的感覺。
喬裝扮成男子的洛凰,揮動馬鞭才要往前方而去,卻見原本跟木頭似跟在後面的蘇陌突然攔在了前面。
看著緩緩抽出劍的蘇陌,洛凰凝聲道:「蘇陌,沒想到你和周毓勾結在一起了。」
蘇陌歉意看著洛凰,卻是冰冷道:「她答應我,只要除去你,就永遠都不會再找錦瑜他們的麻煩。」
果真癡情,也只有白錦瑜的安危才能動搖他吧。
幽幽看著他手中冷劍,洛凰淡淡道:「周毓出爾反爾,她會利用你來殺我,也絕不會放過白姑娘他們。要不了多久,恐怕白姑娘他們就會遇到殺手,蘇陌,你是要耗在這裡殺我,還是要去救白姑娘呢?」
一邊說著,她一邊將手中劍亮出,讓蘇陌明白,她們兩個雖然是女子,可也不是他輕輕鬆鬆就能解決的。
果然,蘇陌的面色變一變,「洛姑娘,不管是我和是周毓,都低估你了。」
洛凰淺淺一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蘇陌可以為了白錦瑜不顧一切,而她和春語的性命未必被他放在眼中。
春語望著蘇陌朝著白錦瑜和陸遠離開的方向追去後,才是鬆了口氣。
不過,很快她又擔憂道:「小姐,白姑娘他們真的會遇見刺客麼?」
洛凰點頭:「女子間的協議往往是最不可信的,尤其是周毓那樣不信任何人的女子更不能信。」
「那白姑娘他們豈不是危險了。還好,有蘇陌過去幫他們。」
看著春語寬慰的模樣,洛凰卻是只道:「可惜,不管蘇陌去不去,白姑娘和陸遠都難逃一劫。」
聞言,春語已經,已經帶了哀愁:「那白姑娘他們豈不是……」
「置之死地,方能後生。」洛凰悠然道一句,便是親自駕了馬車揚長而去。
只是一些事情預想的再好,也總有意外。
就好像此時出現在前方的周佑。
紫衣華貴的周佑,即使在暮色中站著,也難掩一身的風采。
眸中淺笑著,他頗自負道:「毓兒最瞞不住人,本宮早就察覺到她這幾日有古怪,沒想到卻與洛姑娘你有關。嘖嘖,是不是沒想到呢,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洛姑娘,你可否告訴本宮,你跟毓兒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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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周佑帶來的人不多,可個個卻都是高手,看的洛凰心中不由一沉。
不會吧,才剛剛出了牢籠一會,居然就這樣束手就擒了麼?
夜色如墨潑下,將要渲染的越來越沉中。
風中卻有一道清朗聲音帶笑傳來,讓周佑的笑頓時凝結退散。
「太子若是黃雀,可知道後面還藏著獵人呢?」
天邊皎皎淺月,有男子頎長身姿如蘭芝玉樹帶著萬千風華,雖然有幾縷墨發掃過面頰,可不是該在千里之外的百里熙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