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從沒有見嚴默在家裡喝過酒,唯一一次,還是八年前的七夕,他包下了整個商場的玫瑰,鋪滿了整個花園,然後第一次對她提起了他的母親。
那時候,她以為他說的是他的養母,現在回想起來,他那時候說的應該是他的親生母親才對。
為今天,並不是什麼節日,他怎麼會想起來喝酒呢?
黑暗中,蘇晴看著那個側著身站在窗邊的男人,他的手裡舉著高腳杯,雙眸落在窗外不知名的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窗外,昏黃的路燈透過斑駁的樹葉,從窗戶透入,打在他身上,落下同樣斑駁的光影。
時間,過得可真快,還記得她第一次到這裡時候,路兩旁的那些樹還不及一人高,到現在都快長到三四米了。
她明明沒有出聲,他卻像是有什麼特殊感應,不用回頭就知道她站在樓梯口,幽幽開口:「要來一杯嗎?」
蘇晴也並沒有感覺很意外,這個男人的靈敏性本來就比平常人強數倍,鍾離昊天還能在五米開外的地方聞到每一個人身上的特有體味呢,他能在黑暗中感應到她的存在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畢竟,這個宅子是他的地盤。
「我不會喝酒。」蘇晴淡淡拒絕,卻並沒有離開,反而一步一步踱下樓梯,在距離他不遠處的沙發上坐下,「不過,如果你想的話,我倒是可以陪你聊聊天。」
嚴默終於轉過身來,一口飲盡杯中所剩無幾的液體,輕笑:「素素,你現在說話的樣子,還真是越來越有大將風範了呢……」
「這還得謝謝嚴總這大半年來的苦心磨練和指點。」她毫不扭捏地承受他的誇讚,因為這本來就是事實,這大半年來,她的成長有目共睹,「所以作為交換,如果嚴總有什麼心事想要傾訴,我可以當一回聽眾,我保證,過了今晚就會把你說過的話統統忘掉。」
「是嗎?」黑暗中,嚴默挑了挑眉,反問,「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有心事?」
「直覺。」
「那你的直覺有沒有告訴你,我的心事與什麼有關呢?」
蘇晴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明亮的眸子微微垂了垂,過了半晌,又抬起頭看他:「我猜,和你的親生父母有關。」
嚴默的身形驀地一頓,她把他的反應收入眼底,靜靜地道:「嚴默,兩年前的事,我一直沒有問你一句為什麼,因為我覺得根本就沒必要,無論你說什麼都無法改變你所做的事,而我也不打算原諒你。」
「當然,你說過,你並不需要我的原諒。說實話,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很生氣,明明是你做錯了事,明明是你對不起我,為什麼你還能那麼理直氣壯地對我說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呢?」
「漸漸地,我開始明白,其實你的想法是對的,奇怪的是我的反應——為什麼我會認為,是你做錯了事,是你對不起我呢?這陣子,你帶著我,讓我以不一樣的視角重新審視了這個世界……有能力者,為實現心願而有所行動,這本身並沒有什麼錯,錯的是,我恰巧是那顆你為了成全自己而被犧牲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