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傅思俞睜開沉重的眼皮。
模糊中看到小美關心的臉龐。
「傅小姐,您醒了啊?」小美開心將傅思俞輕輕攙了起來。
傅思俞慢慢坐起身,本能地撫向自己隆起的小腹鈐。
當感覺到孩子在她的肚子裡安然無恙的時,她鬆了口氣,身子虛弱地靠在床頭。
倦怠扶著額頭,她問,「我這是怎麼了?洽」
小美在床沿上坐下,臉上還有剛才的擔憂,「傅小姐,您嚇死我了……剛剛您在醫院門口暈倒了,幸好我及時扶住您,您才……」小美心有餘悸地看了傅思俞隆起的腹部一眼,「幸好醫院就在這裡,醫生說您身子虛弱,幫您輸了點液,您剛才蒼白的臉才恢復了些血色。」
傅思俞皺了一下眉。
暈倒?
她怎麼會暈倒了呢?
突然,身子微微一怔。
腦海裡湧過了易宗林清冷淡漠的聲音——傅思俞,我放你走。
「剛剛您似乎接到了易總打來的電話,然後您跟我說您成功了,再然後您就暈倒了……」小美跟她說著她暈倒前的事。
她微微晃神,好幾秒後才撫著自己的小腹,道,「小美,麻煩你收拾一下東西,我們現在就出院。」
小美怨懟道,「不行!」擔憂看著她,「傅小姐,剛剛醫生給您輸液的時候說您的身體很虛弱,他要求您必須再在醫院休養兩天……」
「我沒事。」
「您當然有事!」小美替傅思俞拉好被子,「您腿部受傷,又一直用紗布纏著肚子,醫生說您如果不是懷了一個頑強的小寶寶,恐怕小寶寶他已經……」
傅思俞低頭看著自己隆起的小腹,裡面小寶貝正在她肚子裡不安分,她撫著肚子,輕輕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他一定會很堅強的。」
小美心疼咕噥,「可憐了你肚子裡的小寶貝,這幾天都不能舒舒服服地伸展拳腳……」
傅思俞被小美的話逗笑,一直看著自己的肚子,臉上洋溢著一份滿足。
須臾,傅思俞還是對小美說,「去辦出院手續吧……我們回家,呃,不是,回公寓。」第一次她發現,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居然把他的公寓稱呼為家。
「不行,傅小姐,您真的不能出院,您這樣出院很危險的……」
「我沒事……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小美,你去幫我辦出院手續吧!」
實在拗不過傅思俞的堅持,小美在不依中還是去為傅思俞辦了出院手續、
……
坐計程車只要二十分鐘就到了御景公寓。
一向守在門口的幾名保鏢不見了,公寓裡也沒有了一個傭人的身影,變得冷冷清清。
直到確定公寓裡沒有其他的人,傅思俞才將纏在小腹上的紗布一層層解開。
小美在一旁幫忙,看到傅思俞肚子上的條條勒痕,心疼不已,「小寶貝長大以後一定要好好疼媽咪呀,媽咪為了保護你這樣的辛苦……」
傅思俞靠在沙發上讓自己的身體放鬆了一下,然後對小美道,「要麻煩你幫我收拾一下我房裡衣櫃裡平日常穿的幾件衣服,還有床底下有個密碼箱,你也幫我拖出來。」
正在替傅思俞倒水的小美愣了一下,「傅小姐,您這是……」
傅思俞平靜回答道,「我想收拾好東西,馬上就走。」
小美手裡的水杯差點滑落,驚愕,「傅小姐,您現在就準備走?」
傅思俞點點頭。
小美連忙放下手裡的水杯,坐到傅思俞身邊,「為什麼這麼急?至少在這裡休息了一兩天再走。」
「不用了……麻煩你去幫我收拾下行李吧!」
「可是,您不打算跟易總道別?」
「呵。」傅思俞似是悲傷地笑了一下,「彼此都不待見的人,何必見面?何況,他不想在明天的婚禮以前再見到我。」
小美聽聞怔住,「您是說,易總不想再看見您?」
「是的。」傅思俞恬淡平靜地說著這句話。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嘛……怎麼能這樣的無情?您都跟他在一起一年多,他難道對您就沒有半點的不捨得嗎?」
不捨得?
傅思俞在心底悲傷地笑。
不在乎一個人,又怎麼會有不捨得?
就算有不捨,那恐怕也是因為自己的人生從此少了一樣折磨人的樂趣。
「恨一個人是會根深蒂固的,何況,他恨了這麼多年。」
小美立即就接話道,「沒有愛哪裡來的恨,易總他……」
傅思俞未等小美說完話就已經打斷,「其實我不怨他這樣對我,甚至直到今天我都為自己當年所做的事而感到愧疚自責,我真心希望從此以後,他能徹底放下這段仇恨。」
「那您呢?」小美深凝著傅思俞,停頓了幾秒才繼續說,「您對易總會有不捨嗎?」
「不會。」
小美狐疑搖頭,「我不相信。」
傅思俞對上小美探究的目光,平靜道,「我知道他過得好就行了。」說完,她低頭看著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以後,我只想為了我和孩子而活。」
「也是,易總不值得您對他戀戀不忘……開始我以為他那麼緊張您的孩子,還以為他是在乎您的,沒有想到您『流產』後,他不但沒有責備易太太半句,還照常舉行婚禮……」
「這才是愛一個人吧,能包容她所有的錯。」
「這就說明易總以前對您的愛也不夠深,因為像您說的,愛一個人能包容她所有的錯。」
「這一點我沒有抱怨,畢竟,我的確欠他父母的兩條命,他始終無法寬恕我情有可原。」
「好吧,既然不能在一起,分開是最好的選擇。」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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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御景公寓樓下,傅思俞跟小美相擁道別。
「小美,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小美靠在傅思俞的肩膀上,眼睛裡含著淚水,「傅小姐,不要這樣說,您把我當朋友,我也把您當朋友……我在這裡祝福你以後的日子一切都好,希望小寶貝健健康康的長大……」
「嗯。」
「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你也一樣……」
「記得有空給我打電話,就算我是為易總辦事的人,我也不會告訴易總你和孩子的情況的……」
傅思俞破涕為笑,「嗯,一定會的。」
……
同一時間。
陸衍剛走到花園,就已經聽到別墅裡傳來一道略微悲傷的鋼琴聲。
別墅裡的傭人準備去通知易宗林,卻被陸衍伸手攔下。
陸衍走進別墅,靜靜地看著正在彈鋼琴的易宗林。
他穿著一套黑色的西服,坐在鋼琴前,指尖彈奏的速度嫻熟流暢。
陸衍一直都知道易宗林在經商以前曾經夢想做個鋼琴藝術家,可是這麼多年,他卻從來都沒有看過易宗林彈過鋼琴。
忍不住,陸衍開口,「我想,小傅妹妹曾經肯定很喜歡你彈鋼琴的樣子吧?」
鋼琴聲慢慢地停了下來。
陸衍繞著鋼琴走了一圈,「我聽說這鋼琴你本來打算送給你未出世的孩子的……你打算讓孩子完成您幼年的夢想,說明你對這個孩子其實是很期待的。」
易宗林起身,沒有理會陸衍,逕直走向二樓。
陸衍站在大廳裡,對著易宗林清冷的背影道,「小傅妹妹她走了……我是看著他拿著行李箱上了計程車後才來這裡找你的。」
易宗林身子微微怔了一下,卻還是邁開步伐去了樓上。
……
在二樓懸掛的水晶燈之下,易宗林坐在寬敞昂貴的真皮沙發上。
陸衍從別墅的酒櫃裡拿出了一瓶極好的拉菲,給自己和易宗林都倒了一杯。
坐在易宗林的對面後,陸衍主動舉杯,「易大總裁,這杯是我慶祝你終於學會了放手。」
易宗林沒有執起陸衍遞來的酒,淡淡道,「你來做什麼?」
陸衍喝了一口紅酒說,「我來安慰你啊!」
「莫名其妙!」
說完,易宗林起身走到廳裡的落地窗前,如平日一樣的冷鷙孤傲,雙手冷酷插在褲袋裡。
陸衍執著酒杯走到易宗林的身後,「不要在我面前演戲了,易總,一個人躲在這裡彈琴化解內心的悲傷,就算你能隱瞞得了全世界,你也隱瞞不了我,要知道,我可是你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兄弟。」
「我不需要跟你在這裡討論無謂的事。」易宗林永遠冷漠的聲音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
陸衍道,「你以為你可以用冷漠的外面封固自己的心,但你能欺騙得了別人,卻欺騙不了你自己。」
易宗林此刻沒有說話。
陸衍兀自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慵懶閒適地吐出,「不過我也沒有想到,小傅妹妹為了離開你,居然可以對自己那麼殘忍,用刀片就那樣生生去割自己的大腿,可見她想要離開你的心有多麼的堅決。」
易宗林冷峻的俊逸臉龐上並沒有出現絲毫的意外表情。
「看看你,果然早就知道小傅妹妹是聯合舒曼在演戲……唉,你也不跟我說,虧得我早上無意間看到我老婆前兩天跟舒曼發的短信,看到我老婆跟舒曼說,她會好好從旁幫助的,我當時疑惑我老婆要從旁幫助舒曼什麼,然後才想到這兩天我老婆一改常態跟我說小傅妹妹很可憐,我還以為我老婆是看到小傅妹妹流產所以起了惻隱之心,後來想想又不對勁,總覺得我老婆和舒曼之間有貓膩,然後我去查了舒曼的行蹤,才知道原來小傅妹妹流產以後舒曼有去看過她,這讓我很是疑惑……最後經過一番艱難的調查,我才知道,原來小傅妹妹居然和舒曼聯合起來演戲妄圖欺騙我們易總裁,真是太讓我大跌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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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易宗林依舊嚴肅,沉冷。
陸衍靠在沙發上沉默了幾秒,然後才開口,「說真的,kingsly,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把小傅妹妹留在身邊,是因為這麼多年過去,你對小傅妹妹依然沒有忘懷。」
易宗林眸色陰冷了一分,「是嗎?」
陸衍從沙發上起身,平靜看著易宗林,「你難道要否認,你一直都在印證小傅妹妹對你的感情嗎?」
易宗林冰冷的薄唇冷抿成了一條線。
「嘴上雖然尖酸刻薄,卻從未做過真正傷害小傅妹妹的事……對父母的歉疚和自責,讓你原是打算不跟小傅妹妹有發展的可能,只留小傅妹妹在自己的身邊一輩子,可是,當你得知小傅妹妹意外懷孕後,這樣的想法令你發生了改變……你你一方面不願意小傅妹妹生下你的孩子,令一方面又對這個孩子充滿期盼,在萬分糾結之中,你最終決定讓小傅妹妹生下孩子……可是,自小家庭的教育和良好的修養都不允許你仍由小傅妹妹生下孩子後而不聞不問,因此,你第一次產生了要讓孩子在一個健康家庭中成長的想法。」
陸衍說到這裡,深深凝視易宗林冷峻無溫的臉龐,「我說得對嗎??」
易宗林表情森冷無溫,淡淡啟唇,「沒想到,在你眼裡,我居然這樣的仁慈。」
「你不是仁慈,事實上如果不是我跟你做了多年的朋友,我想以你冷酷無情、目中無人的性格,我相信你在這個世界上根本交不到一個朋友,我所謂你的仁慈,是只你只對小傅妹妹才會有的仁慈……」
易宗林冷笑一聲,「你錯了,我對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不會仁慈,如果一個人惹我不高興了,我想以我的性格,我都會以十倍的折磨來償還。」
「可是偏偏小傅妹妹就是你人生中的意外。」陸衍沉定道,「你為舒曼準備的婚禮,表面看起來你是想要跟舒曼結婚,可是在我看來,這個婚禮,你根本就是為小傅妹妹準備的……」
易宗林大聲嗤笑,「就算你說的我對傅思俞的舊情難忘是真的,我也沒有必要跟她結婚,因為我想要她,不是隨時都能予取予求嗎?」
「你可以否認,但你如何解釋你特意挑選的寬鬆式婚紗?又如何解釋你此刻對傅思俞放手?」
易宗林微微瞇起眼,「婚紗是舒曼挑選的,我沒發表過任何意見,至於放她走,是因為我答應過舒曼,結婚以後我就會對舒曼忠誠。」
陸衍狡黠地盯著易宗林臉上的細微表情,「你以為不知道嗎?其實那晚,如果小傅妹妹來跟你表白,根本不會有你對舒曼多說的那個結局,真正的結局是,你會順著小傅妹妹對你的表白,跟小傅妹妹提出結婚……然後延期兩天的婚禮上,站在你身邊的新娘就會是小傅妹妹。」
易宗林從落地窗前轉過了身,執起了陸衍剛剛替他倒的那杯拉菲,隨性抿了一口後,輕笑說道,「我很想聽你說說,我要娶傅思俞的理由。」
「因為你愛她!」陸衍沉靜看著易宗林帶笑的邪肆臉龐,一字一句地道,「越跟小傅妹妹相處,你發現你對她的眷戀越來越深,可是你很清楚小傅妹妹她對你沒有情,於是你相方設法讓小傅妹妹愛上你……哪怕從前沒有愛過,就從這一刻開始,只要她愛你,你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砰——
易宗林手中的酒杯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瞬間,紅酒的汁液沾染了地上雪白的羊絨地毯。
剛才還帶笑的俊顏此刻烏雲密佈、森冷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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