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露台的風,帶給人一絲涼意。
唐舒曼靜靜地看著易宗林。
他坐在休閒椅上,手裡點燃著一根煙。
煙火紅的光亮在不甚明亮的露台上顯得格外的醒目,他抽煙時,那光亮襯托出他冷毅的俊龐。
一剎那間,她看到了他俊逸臉龐上跟平日不一樣的情緒洽。
彷彿有些傷感,又有些落寞,可這樣的感覺,又怎麼可能在易宗林身上看見?
易宗林彷彿後背長了眼睛,摁滅煙頭,道,「這麼晚了,還沒睡?鈐」
唐舒曼這才回過神,慢慢走了過去。
在臨近的時候才看見,他身邊的休閒圓桌上還放著一瓶白蘭地,現在只剩下半瓶,還有一些在那透明的酒杯裡。
唐舒曼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她雙手托腮,姣美溫柔地看著易宗林,「我很少看到你抽煙。」
易宗林向來是嚴於律己的人,除非必要的應酬,他一般不喝這樣烈的白酒,更不會抽這樣多的煙。要知道,煙灰缸裡此刻散落著無數的煙頭,那些煙頭有些還有微弱的光亮。
易宗林道,「煙、酒在過去的幾個世紀裡,曾經被全世界的男人稱為偉大的發明。」
「你有心事?」
唐舒曼問,卻沒有得到易宗林的回應,反而易宗林問她,「對於婚禮延期兩天,你介意嗎?」
唐舒曼拉過易宗林的手,讓他溫暖的手掌罩在她白裡透紅的嬌美臉頰上,她用自己的一隻手覆蓋著他的手說,「我怎麼會介意……倒是我,沒跟你說對不起。」
易宗林凝視著唐舒曼充滿歉意的剪水雙瞳,道,「我們之間,不必說這樣的話。」
「可是……」
「既然已經發生這樣的事實,再去追究誰的過錯已經沒有意義。」他打斷了唐舒曼的話。
唐舒曼輕輕咬唇,悲憫的臉龐顯示著她此刻充滿愧疚和自責的內心,她低著頭說,「我真的沒有想要去傷害傅小姐,只是當時她急著要去找你,我真的很擔心……很擔心她會從我身邊搶走你,所以情急之下,我才推了一下她……我並不知道她的身體那麼差,一下子就摔倒了……」
「好了。」他溫柔的指腹輕輕摩挲唐舒曼美麗的臉龐,「這件事到此為止。」
唐舒曼慢慢趴在了易宗林身著睡袍的大腿上,帶著些許的悲傷,靜靜地說,「是我太傻,沒有明白你的心意……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我還胡思亂想些什麼?」
他細細地撫摸唐舒曼烏黑的直的頭髮,「是我在這件事情上處理得太久……我記得我答應過,我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耽誤太久。」
唐舒曼閉起雙眼,臉頰貼著他的大腿,任由他身體的溫度和好聞的男性氣息包裹著她,嗓音微微的啞,「現在,你處理完了嗎?」
他沒有回答唐舒曼,只是抬起陰暗深沉的目關看向了黑暗的遠方。
沒有得到易宗林的回答,唐舒曼從他的腿上抬起頭,看著他俊逸卻沒有表情的臉龐。
他的目光對上唐舒曼的,深深凝望著她。
唐舒曼頂著喉嚨間的哽咽開口說,「kingsly,我覺得你是時候該放手了……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她的話。」
「你同情她?」他問。
唐舒曼搖搖頭,「我是在替我自己著想……我真的不希望我的丈夫未來還有一個曾經是初戀情人的長期情-人,這樣我這輩子都不會過得安心。」
易宗林從椅子上起了身,兀自走向房間。
唐舒曼跟著起身,卻沒有跟上去,只是久久地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在離開露台的時候,他背對著她說,「我對你的承諾不會變,結婚以後,我只會有你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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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思俞在醫院休養了一天就堅持要出院。
小美自然是擔心傅思俞大腿上的傷口不適宜走動,可傅思俞堅持,小美也只能從命,幫傅思俞去辦出院手續。
傅思俞是個隱忍能力極強的人,雖然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大腿割傷的口子被拉扯,在外人看來,她卻像是個腿部完全無恙的人,她甚至自己站在病床邊收拾著東西。
她不知道易宗林在病房外看她收拾東西多久,只知道她轉過身不經意見到他的時候,她感覺到周圍空氣早已經因為他的到來而冰冷凝結。
「申秘書跟我說,你想見我。」
他走進病房,穿的是平日最常見的剪裁合身、質地優質的墨色西裝,永遠的氣質尊貴,卓爾不群。
傅思俞放下手上正在收拾的一件衣服,沒有再看他,點了點頭,「我還以為你不會屈尊降貴來見我。」
易宗林走近她,似乎是出於本能伸手去觸她微微蒼白的柔美臉龐,卻被她提前躲開。
易宗林有些悻悻然地收回手,道,「何必將我們之間說得這樣的陌生……這兩天的確是有很多的公事,可我還是一有空就來看你了,不是嗎?」
她跟他隔著一米的距離,清冷的目光凝視他,「你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
 
易宗林挑了一下帥氣的眉峰,「你的意思是?」
她擰起眉,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難道你覺得唐舒曼傷害我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易宗林看了一眼穿著醫院寬鬆病服,卻明顯不再有隆起的小腹,此刻羸弱、纖瘦的她,淡淡道,「我相信舒曼已經跟你道過謙。」
她露出愈加難以置信的表情,小臉皺成一團,「你的意思是,她跟我道過謙這件事就算了?」
易宗林輕輕歎了一口氣,問,「那你還想如何?」
「我想如何?」她吼了出來,羸弱的身體因為全身的氣力全都放在了喉嚨,身體顫了一下,手不穩地扶在了病床上。然後她雙眸喊著隱約的水光看著無動於衷的他,「這是一條人命……易宗林,你就這樣輕賤一條人命?」
「我可以給你補償,只要你提出來,我都會答應你。」終於,易宗林說出他心底覺得可行的解決辦法。
她痛苦迸出,「那就讓唐舒曼把孩子還給我……」
易宗林的臉色暗沉了些許。
她一瞬也不瞬地凝望他冷傲冰冷的面容,嗤嗤地笑,「這個孩子,你不在乎,我在乎……如果唐舒曼無法給我一個交代,我會去警局報警,讓警方幫我討回公道。」
她的眼睫上沾染了委屈的淚水,盈盈的淚眸看著他失望到了極點。
「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會讓你這麼做。」
「就算你有權有勢,你以為你可以一手遮天嗎?」她的眼底再也沒有了之前對他的恐懼,彷彿失去孩子讓她對一切都已經無懼。
「你盡可以試試看,但我相信,警方最後只會認定為這是一起意外,畢竟,會做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在人品上就不可能得到警方的信服,不是嗎?」
易宗林不在乎孩子,卻千般維護唐舒曼的疼惜樣子,讓傅思俞一直控制在眼角里打轉的淚水終於滑出眼眶。
「這也是你的孩子,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她心痛到極點地吐出。
易宗林又歎了一聲,「我內心當然同樣遺憾。」
她突然冷冷的笑了起來,眼角還在落著淚,「你是遺憾你預設的報復計劃被你的妻子給破壞了吧?」
「如果你想見我只是為了這件事,我只能說……我會給你補償,但這件事到此為止。」
以近乎命令的口吻說完這句話,易宗林冷漠地轉身離去。
她適時伸手拉住了他。
易宗林清冷高大的身影駐留在了原地,卻沒有回頭。
「放我走。」
她感覺到他挺拔的脊背微微僵了一下,可惜,這只是她的錯覺,因為他轉過來後,迎接她的是毫無感情的淡漠目光。
「我不可能繼續留在你這種毫無人性的人身邊……」
他只是淡啟唇瓣,「你沒有選擇。」
「我有。」她緊緊扯著他的西裝袖管,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吐出,「我可以選擇死。」
「你不怕我報復到你的弟妹身上嗎?」他冷血地吐出,不帶有半點的感情,好像生來就是如此冷酷無情的人,可偏偏曾經浪漫深情過。
「我怕……但我已經把一封我寫好的所有關於我們之間的事提前交給了洛威,我告訴他,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他就把這封爆料的信交給中外的媒體……世人或許會認為我的死是在償你父母的兩條命,但你堂堂恆集團總裁,把人害死後,還這樣錙銖必較地懲罰死人身邊的親人,你覺得你以後經商的路還能像現在這樣順暢嗎?」
易宗林瞇起了眼,眉間深深的這種說明他的不悅。
她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放開他的袖管,「我寧願死,也不會再留在你這樣冷酷無情的男人身邊。」
「顯然,經歷過一些事,你比以前更有勇氣了。」
彷彿有一團陰沉的烏雲罩在他英俊的臉龐上,讓他此刻看起來陰森駭冷。
她已經完全不懼怕,拭去頰上的淚水說,「是你的殘忍無情,讓我徹底看透了你。」
他依然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
她不斷地拭著眼淚,眼淚卻還是不斷地跌落,最後她由著自己淚眼模糊,沙啞跟他說最後一句話,「我曾經真的有一刻以為你對我還存在著舊情,所以那晚想要去找你問清楚……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是那麼的愚蠢,居然會跟魔鬼去做交易,最後還相信魔鬼所說的話害死了我自己的孩子……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也要帶你一起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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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易宗林從病房裡出來,原本抱著一束鮮花、慵懶倚靠在走廊牆道上的陸衍連忙正了正身子,肅色道,「抱歉,鄙人不是故意要偷聽你跟小傅妹妹的話,是剛剛來看小傅妹妹的時候剛好看到你也在房裡,覺得不合適打擾你們談話,就沒有進去。」
易宗林神情冷峻,逕直邁開步伐。
陸衍連忙拉來路過走廊的一位護士,急聲道,「麻煩你把這束鮮花送給b號309病房的那位準備要出院的傅小姐……就說是陸衍送的。」
護士點了頭。
陸衍趕緊將花塞進護士的手裡,便去追易宗林。
>醫院裡有人認出了易宗林,但易宗林充耳不聞。
……
易宗林的車子早已經停在醫院的大門前,此刻保鏢已經替易宗林打開了車門。
在易宗林準備上車的時候,陸衍擋在了易宗林的身前。
陸衍向來都在易宗林面前嬉皮笑臉的,可是此刻,看到易宗林沉如死寂的臉,陸衍也放下了平日的不正經,正色道,「kingsly,傅小姐以死相逼,你打算怎麼做?」
易宗林冷漠看了陸衍一眼,「你向來不是多事的人。」
陸衍點點頭,「作為朋友,我只是想給你一點意見。」
「說。」
陸衍猶如處理公事時的沉靜,「雖然我沒有看到傅小姐跟你說那些話時的表情,但我已經能夠想像得到她當時的臉上一定充滿著眼淚和痛苦……」
易宗林沒有說話。
陸衍看著易宗林陰冷的面容道,「我所認識的易宗林,雖然冷情,卻不是冷血的人,儘管你對失去你和傅小姐的這個孩子這樣的冷靜,我仍然相信這不是真實的你……長話不多說,我只說一句,傅小姐跟著你這一年多,給我的印象是個自尊自強、堅韌不拔的好女孩,同時她又是一個很禮貌很溫柔的女孩,就像每次在路上遇到我或者我遇到她,她都不會計較我是你最好的朋友,而跟我打招呼……說真的,她給我的印象越來越好,若不是你已經有舒曼,我一定會勸說你放棄曾經的仇恨,好好問清楚她當年是否有背叛你的苦衷,或許,你們還有機會走到一起。」
易宗林完全無動於衷的樣子,「我不想聽這些廢話。」
陸衍輕輕歎了一聲,「我相信一個人如果是虛偽的,總算戲演的再好,也不可能在一年裡毫無破綻……kingsly,聽我一句,如果做不到永遠折磨她又或者做不到跟她在一起,那就放開她……」
陸衍看到了易宗林幽暗眼底閃過了一絲不易覺察的觸動,繼續說,「一年的身心折磨,一條無辜的生命,已經夠了。」
……
在很久以後,由小美扶著走出病房的傅思俞接到了來自易宗林的電話。
她把手機放在耳邊,沒有開口先跟他說話。
易宗林此刻正坐在賓利車裡,清冷淡漠的聲音從手機裡傳遞給她,「今天是你的幸運日……傅思俞,我放你走。」
這一刻,她停下了腳步,久久怔忡。
他說,「收拾好你的東西,在我婚禮舉行之前,別讓我再看到你。」
然後她聽到了手機掛斷後久久的嘟嘟聲……
小美關心地問她,「是易總打來的嗎?他跟你說了什麼?」
傅思俞慢慢地把手機從耳朵上放了下來,泛白的唇慢到幾乎讓人無法挺清楚整句話,「我……成……功……了。」
小美欣喜若狂,「易總他願意放你走了?」
傅思俞突然不再聽得進小美所說的話,她呆愣著,慢慢地走向停在路邊的計程車。
「傅小姐,我真替你開心,你終於不用再承受那麼多的痛苦了……」
小美的話還沒有說完,傅思俞已經雙腿一軟,暈了過去。
ps:明天更新一萬字。明天就要迎來小傅妹妹的離開了,嘻嘻,有沒有親開始同情這個「冷血」的男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