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顏柯十三歲,季子棋十六歲,他懂得了心動的感覺,而她知道了打架會有人兜著!從那以後,兩人建立起了無比親密的革命情誼,她闖禍,他善後,他受傷,她上藥。所以,其實,教顏柯讓季子棋背黑鍋的並不是顏柯自己,而是顏父。
往事仿若發生在昨日,想到那個吻,兩人都不由得從心底笑了出來。那些懵懂歲月裡的行為,她不作它想,可刻在了他的心裡。
打鬧中的兩人都不知道,一輛車正靜靜地躺在黑暗中,像蟄伏著的猛獸,將一切收納眼底。白色的煙霧從窗口緩緩飄出,指尖的點點星光讓車內的男人若隱若現,眼中的鋒利卻是藏不住。隨手一揚,煙頭落地,煙霧隨之飄散,開火,車緩緩啟動
季子棋先帶顏柯去吃了點東西,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嘮嘮叨叨的囑咐幾句,顏柯悉數點頭應下,他才離開。
大門近在眼前,透過鐵欄,院子裡亮著的燈將花草映襯得嬌艷,繁茂的枝葉鬱鬱蔥蔥,沒曾想當年隨手種下的,如今也能長得這麼好!
「啪!」
突如其來的光亮從背後射來,正要按門鈴的手一頓,心裡猜到了是誰,喜歡用這種方式逼她就範的,只有一人。回頭,果然見顧掣峰慢步踱了過來。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諷刺的聲音透過空氣傳來,他逆著光,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受到他身上不同尋常的戾氣,只是不知,他今天又是為哪一般?
她實在是累極,不管是心還是身,只當聽不懂他的話,答非所問道:「你怎麼來了?」
「是啊,來看看你!」顧掣峰冷冷的一笑,「當日是誰跟我說簡單、忙碌就是幸福,現在一回來就找舊情人,想要上演舊情復燃嗎?」
「我——」
顏柯無話可說,對上他漆黑的眸,低聲嘟囔了一句「神經病!」見他微微皺眉,心情忽然變好,說了句「再見!」,轉頭,按門鈴,手卻猛然被一隻灼熱的大手按住。
觸手的柔軟溫膩,顧掣峰暗了眸子,沉聲道:「跟我回家!」
顏柯一陣錯愕,轉而笑道:「顧總恐怕找錯人了。」看了眼緊閉的大門,繼續道:「小莘不在家住,我想你應該知道,你找她就打電話吧!」
家?除了瑾城的那間公寓,她哪裡還有家?
她勉強的維持著臉上的笑意,手在他的手裡掙扎著,顧掣峰怎麼可能容她輕易掙脫?暗自加了些力道,她臉上的惱意見顯。
「顧掣峰,你幹什麼?」」原來你還知道我叫什麼啊?我以為顏小姐忘了顧某的名字了呢!」顧掣峰難得的笑了一下,隨即沉了臉,手下依舊沒放,「你自己走,還是我拖著你走?」
顏柯的脾氣也被激了出來,瞪著他,一字一句道:「我說你找錯人了!」
她使勁的把手掌往下按,想讓門鈴響起來,顧掣峰卻暗暗拉住她的手,不讓。兩人暗暗使力,顏柯的力道怎麼可能敵得過他,持續了幾分鐘,依舊不見進展,大叫道:「放開!」
顧掣峰對她的反抗視而不見,反問:「怎麼?你聽不懂我說的話?」
顏柯怒視著他,暗自抓緊了手裡的袋子,咬牙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跟我回家!」顧掣峰難得的重複了一句。
又是這句話,顏柯恨的牙癢癢,他還真是自大!六年過去了,他對她還是一點耐心都沒有,惜字如金!
跟他回去幹什麼?回去等著聽他的桃色緋聞,看他和有多恩愛嗎?好再一次把她的自尊踩到腳底下?
她知道自己鬥不過他,即使理智覺得自己該留下來,可潛意識已經想跟他走了。每次都是這樣,只要他說什麼,她就會不由自主的跟從。她恨這樣的自己,卻還忍不住貪戀著他
她垂死掙扎,佯裝淡漠,「顧掣峰我想我們並不熟。這大半夜的」
「不熟?」顧掣峰咬著牙,陰鶩了眼,重複著她的話,又突然一笑,俯身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道:「那不知在顏小姐的認知裡,怎麼樣才算是熟呢?」
熟悉的氣息瞬間襲來,她一陣心悸,臉上終於出現裂痕。
哪知,顧掣峰卻不打算放過,揚唇一笑,道:「不知道上過床算不算?要是算的話」他故意頓了頓,欣賞著她蒼白的臉色,「顧某不會吝惜一點和顏小姐相互熟悉的時間!」
漆黑的夜裡,安靜的別墅群,脖頸邊是他溫熱的吐息,低低沉沉的聲音帶著誘人的磁性,讓她不自覺得淪陷。可話裡的內容卻讓她生生打了寒戰,他不該是這樣的人!
顧掣峰驕傲、冷漠、霸道、直接,從來都不是會跟別人玩曖昧,更不會對她!
如她所料,不到三十秒,顧掣峰再次恢復岑冷,「同一句話,別再讓我說第三次!」
他鬆開了她的手,不鹹不淡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可以把他們都叫醒。我想大家很樂意明天在報紙上看到顏家大小姐和臨峰總裁的緋聞。最好啊,把六年前的那段婚姻也挖出來。」
「你——」顏柯被氣得面紅耳赤,卻沒有半句話可以反駁,他從來都是說到做到,她相信他不怕把事情鬧大,可,她怕。
車緩緩的前行,顏柯無話可說,沿途一盞盞的路燈匆匆劃過,車內的光景若隱若現,他陰沉的臉,她自然也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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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她實在是想不能明白,多年前對她避之如蛇蠍人,為何會在再次見到後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他——不是應當主動遠離嗎?
幽暗的光影下,她微微側眼看他,想著這些東西,就頭痛。索性放鬆下來,靠到了靠背上,安安靜靜的看著窗外。這個時間路上的車輛並不多,他卻故意把車開得極慢。
淡淡的酒香和煙草味混合著他身上獨有的氣息不停地鑽進鼻子裡,讓她鼻子酸酸地,連帶著心裡也難受!
顧掣峰!你真是個混蛋!
身上的疲倦襲來,她有些阻擋不住,此時,滿滿一車他的氣息,迷迷糊糊之中只覺得安心,雖然知道不該,可又貪婪的想著也許時間可以停在這一刻也是好的
顧掣峰停下車,轉頭時,見到的便是她安靜的睡顏,長且卷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在微微扇動,順著燈光投落在她的眼瞼上,顯得異常的乖巧,淺淺的呼吸帶著淡淡的溫熱。
就是這張臉,就是這個無害的樣子,無數次的打擾著他,可她,為什麼就那麼心安理得!
心裡突生出怒氣,手掌一伸,然「嗯」迷迷糊糊的一聲,他一驚,猛然收回了手,顏柯卻只是動了動身子,撫了撫臉上的亂髮,繼續熟睡,並沒有任何要醒的跡象。
懵懵懂懂,明明已經二十八歲了,卻顯得有些稚氣!記憶裡,她也曾這樣安靜的躺在他身邊,心底儲存了一天的怒氣霎時神奇的消失。
顧掣峰無奈的搖頭一歎,勾唇微笑,她還是沒變,一坐上車就睡覺!真不知道她的駕照是怎麼拿到的!
一個晚上的火車、一整天的悲喜,肯定是累壞了。這樣想著,心裡又忽然變得柔軟,終於忍不住伸出了手,臉蛋依舊光滑得沒有絲毫雜質,不由得想起今日顏莘的話,眼裡難得的閃現出一絲不確定。
小柯,如果我讓你留下來,你
商場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顧掣峰竟然對一個女人無可奈何!說出來,必定是一個大笑話!表面上乖乖巧巧的人,骨子裡的倔強卻不容小覬,只要她認定了,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輕柔的音樂聲忽然響起,打破了空間的沉寂,顧掣峰下意識的去翻看自己的手機,找了半天才發現聲音是從顏柯的包包裡傳來的。
顧掣峰看了一眼沉睡的人,拿過了手機,上面閃爍的名字讓他不由自主的皺了眉,毫不猶豫的掛斷,想了想,又刪除了通話記錄,果斷的關機。
隨手去拿煙,下意識的又看了一眼沉睡的人,終是收回了手,疲憊的靠到了靠背上,側眼看不知所覺的人,喃喃自語道:「誰是你的寶貝?」
*顏柯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迷迷糊糊之間,藍色光影在搖晃,一層一層,一蕩一蕩,恍若置身在海洋。暖色的牆體映入眼簾,她有些分不清身在何處。
這是哪裡?怎麼會那麼熟悉?
微微動了動身子,突然一個激靈,腦子裡的那點迷糊瞬間消失,轉頭,果然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緊閉的眼讓他少了一份漠然,多了一點柔和。
她忽然有些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可那肌膚相處的細膩與溫熱,脖頸下有力地結實,腹部上的重量,都無一不在提醒著她此時的狀態——她正一絲不掛的躺在他的懷裡!而她的衣服,不知所蹤!
她究竟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她到底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他怎麼會在這裡?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所有的問題急急地向她襲來,想得她頭痛,見他沒有要醒的跡象,想了想,掀開了被子,輕輕地拿開橫在腰間的手,準備下床。
哪知,剛拿開,那手又自動橫了過來,把她壓得更緊!顏柯覺得奇怪,抬眼便對上了一雙戲謔的黑眸,哪裡有半點睡意?
知道自己再去拉他只是白費力氣,可就這樣面對著他又覺得尷尬萬分,她努力的壓下那份不自在,佯裝平靜的開口道:「放開,我要起來!」
顧掣峰帶著淡淡的無辜道:「顏小姐這是想過河拆橋嗎?睡了我,就想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