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們走的可不慢,淺夏雖然是不會武,可也是會騎馬的。淺夏和三七均是扮作了男子的模樣,一路上,倒也是相安無事。
不過才短短的十日,便到了蒼溟的鳳城。
城外,幾人高坐於馬前,看著那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眾人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雲若谷先他們一步而行,早早地在鳳城包下了一整家的客棧。雲家別的可能不行,可是這銀子,卻是從來就不覺得不夠用的。
本來依著雲若谷的意思是直接買下一座院子來,可是淺夏不同意,突然買下一套院子,太過乍眼。這鳳城的地方不大,突然冒出一個出手闊綽的人出來,難免不會讓人起疑。
而只是租住在了客棧中,當是行商,自然就是不會太引人注意了。
一行人落了腳,雲若谷將這幾日打聽到的有關皇甫家的消息,全都說了一遍。
淺夏的眼神四處掃了一下,神情略微嚴肅,顯然是對於這裡有些不太放心。
「妹妹放心,這裡一切都沒有問題。我在外頭布了暗衛。」
淺夏點頭,「還是二哥思慮周全。三哥呢?」
「他去外頭察看一下環境,回頭負責安排人值守。」
那一晚之後,雲若谷和雲若奇兄弟倆,便被雲蒼璃給過繼到了自己的名下。由原來的旁支子嗣,成了雲家嫡系一脈的嫡子!
淺夏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可是震驚了許久,她沒有想到,舅舅已經有了一個嫡子,為何又突然再過繼了兩名旁系的子嗣。
而雲長安對這一切,似乎是十分淡然,並沒有什麼意外或者是不忿的。
要知道,既然是過繼到了雲蒼璃的名下,以後,就要喚他為父親了。如此,將來雲家的產業,可是會有他們一分兒的!雲長安,倒是難得地沒有什麼反應。
「妹妹,我問過了,這家客棧與皇甫家沒有什麼關係,是當地的一家豪紳名下的一家產業。如今我們花費重金包下了這裡,倒是引得那家主人的注意,看看我們是不是名門望族之後。」
「那我們的身份?」
「我與若奇以安字為首,分別化名為安二和安三。至於你,因為上面有我們三個哥哥,便喚作小四就是。」
「那哥哥呢?」
「大哥化名安程。」
「安程?」淺夏的心思一轉,舅母似乎是姓程吧?
「我先回房去占卜一下,看看會有什麼收穫。」
待淺夏取出了那只紫色的淚滴模樣兒的水晶時,眼前便忍不住再次浮現出了桑丘子睿的樣子。
突然就覺得呼吸一緊,淺夏的左手,輕輕地撫上了心口,前世的那種刻骨銘心的痛,再次讓她整個人如同墜入了冰窖,冷地幾乎就是要將渾身的血脈都凍住了一般。
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靜靜地用右手將那根紅繩提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只紫水晶靈擺,便見其開始慢慢地晃動了起來。
待到了晚間時,兄弟三人已然聚齊,卻仍然是不見淺夏出來。
「妹妹這是在幹嘛?大哥,要不要上去看看?」雲若奇不會秘術,自小便被雲蒼璃帶到了鳳凰山修習各類武術及兵法。十四歲時,便開始遊走於四國之間,一方便幫著打探各類的消息,另一方面,則是做著雲家私底下的另一樁買賣。
雲蒼璃每年都會離開鳳凰山幾次,並非是每次都是回京探親了。而是遮掩了身份,去幫人解燃眉之急。
當然,雲蒼璃雖為秘術師,卻不是一個太過慈善之人。該收取的報酬,他自然是一丁點兒也不會少要。只不過,利用秘術而換來的,大多數的時候,是比金銀,更為貴重就是了。
「三弟放心,妹妹這是在房內占卜,她的占卜之術,只怕是已經超過了父親。而她的幻術,亦是父親所不能及的。」
雲若奇一愣,「這麼厲害?難怪?」
也不怪他覺得有些意外,他自十四歲後,便在山中待的極少,有的時候,年節之日也不會回來。他與雲若谷不同,他的父母早就因病過世了。所以,他等同於就是一個孤兒了。
原本他能得雲蒼璃照顧,直接帶回到了鳳凰山,就已經讓他覺得很感激了。可是不成想,那一晚,這位堂叔竟然是會直接將他認做了兒子。
當然,當雲蒼璃將這一切都說明白之後,他也就明白了。這雲家嫡系一脈的兒子,豈是那麼好當的?而且,現在雲家身處在了一個什麼位置,他也多少感覺到了一些!
多年來蒙族里長輩們照顧,特別是得了雲蒼璃的看重,如今能為雲家出一份力,他自然是義不容辭的!
「我們兄弟三個,還屬大哥的占卜之術厲害了!大哥精於醫,三弟精於武,唯我,是什麼都懂一些,卻是什麼也算不得多麼精道,只是想著,能幫上妹妹一把,至少,也不能拖累了她。」
雲若谷說完,輕笑著搖了搖頭,「還記得五年前初次見她時,我便覺得她不同於常人,將來定然是星光璀璨之人,沒想到,這才多久,她便已是讓我們仰視了。」
「這才到哪兒?你們也別太高抬了她!」雲長安笑道,「我可是聽父親說了,她的秘術,仍然是有再進一步的空間的。所以,我們的任務,就是好好地保護她,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她,無論是她的人,還是她的心!」
三
人同時靜默,雲蒼璃雖然是未曾直言淺夏在桃林裡看到了什麼,可是卻告訴他們,這一世,淺夏的心若是傷了,遠比她的身體傷了,對她的打擊更甚!
還告訴了他們,無論桑丘子睿有多麼喜歡淺夏,都不會是淺夏的良人。所以,他們三人,便是要跟隨在淺夏的身邊,一是為了保護她,二來,則是不想讓桑丘子睿有機會再接觸到了淺夏了。
對於雲蒼璃的這個說法,雲長安顯然是不認同的,若是果真不讓桑丘子睿與淺夏碰面,當初又何必要讓淺夏去了一趟安陽城?只是這裡頭到底是有什麼原因,就不是他能弄明白的了。
淺夏在屋內占卜完了之後,便將雲若谷交給她的一些資料,詳細地翻閱了一遍。不僅如此,還將雲若谷尋來的《鳳城大事志》也都快速地瀏覽了一遍。
這鳳城的勢力,可是遠比安陽城更為複雜一些了。
安陽城基本上就是等於桑丘家族一枝獨大!而在這鳳城裡,可是不僅僅只有一個皇甫家族!
事實上,現在的皇甫家族,早已是沒落了。由早先的鳳城一流貴族,已是沒落到了二流的貴族。若是皇甫家的一些困擾不能清除,怕是連個二流的貴族,很快也就排不上了!
而這些麻煩之中,對於皇甫家族來說,首當其衝的,便是當年皇甫夫人所立下的那番詛咒!
皇甫忠已經死了一個兒子,眼看著他的次子就快要到了二十歲了,真不知道,這一次,是不是能保全一命。
皇甫忠是壓根兒就不信什麼詛咒的。對於長子的死,他雖然也曾狐疑過,可是到底也是飽讀了詩書之人,這世上若是果然有鬼魂詛咒,那麼歷朝歷代死的那些冤魂,還不得把活人都給吃光了,詛咒絕了?
雖然是不信,但心裡到底還是有些不安的。眼看著次子又將臨近二十歲的生辰,他明面兒上不說,可是私底下,卻是夜夜在書房裡焚燒紙錢,還每日的早上,便去一趟夫人母子的墓前祭掃。
淺夏看到了這些消息時,只是嘲諷一笑,「若是果真有心,又何必要等到了現在才知道不安?分明就是一個偽君子!」
淺夏出了房間,看到三位兄長都在二樓的一處包間兒等自己用晚膳。
待用地差不多了,淺夏起身打開窗子,看了一眼外頭,倒也算是熱鬧。雖然是晚上了,可是外頭擺攤兒的,倒是不見少。
「這條街本就是鳳城最為繁華的一條街道,晚上會熱鬧到極晚的。」雲若谷解釋道。
淺夏點點頭,「皇甫忠的那個嫡子是如何死的?」
「聽說是當年皇甫忠帶了全家去林子裡狩獵,不知何故,反倒是驚了狼群,而當時情況危急,為了絆住那些狼,給其它人救得一條生路,皇甫忠,便親手將自己的嫡子給推了出去,從而保全了他的寵妾和兩個庶子。」
雲長安緊眉不語,倒是雲若奇不解道,「這樣的大家族,出門怎麼可能會不帶護衛?皇甫家當年更是頗負盛名,為何堂堂的少家主出門,會輕易地被狼群圍攻了?難道那些護衛都是吃乾飯的?」
淺夏與這位兄長接觸的時間不多,如今聽他這樣一分析,倒覺得他果然不愧是在外遊走多年之人,這分析問題的角度和思路和,都是異常的準確和清晰。
「我也覺得奇怪,便又尋了皇甫府上的幾個老人來問,聽說,那個林子裡,原本就是沒有狼這一類兇猛的動物的,只是那日不知何故,竟然是會意外地引來了狼群?不過,他們都有提到,將這狼群引來的,似乎是皇甫忠的一個兒子,具體是哪一個,就不得而知了。」
淺夏微微瞇了眼,「撇開那個嫡子不說,皇甫忠已經死了一個庶子,而那一個,卻是焦氏的兒子。今年,馮氏的兒子,就要過二十歲的生辰了,能不能打破這個詛咒,還真就是有些難說了。」
「這也正是父親要我們來此的原因吧?他是想著要我們幫皇甫家,走出困境?」雲若奇問道。
雲長安抬頭看了三人一眼,好一會兒才道,「皇甫家現任的家主,求到了父親的跟前。這件事,沒有通過三弟,他與父親之間,似乎是有著一種特殊的渠道。而且,聽父親的意思,是要我們盡力而為。皇甫家主給出的報酬,似乎是目前來說,最為讓父親滿意的。」
淺夏動了動眉心,「我聽說,皇甫家有一不外傳之至寶,名為陰陽盤。說是若將這人的生辰八字寫於那盤的背面,不多時,這陰陽盤便可自動將其斃命的日期,現於其正面之上。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雲若奇一聽,笑了,「自然是假的!妹妹,你也是修習秘術之人,這世上若是果真有此寶貝,那還要醫者做什麼?要說那陰陽盤,我倒是有幸見過一次。」
「哦?老三,你快說說。」雲長安來了精神,連忙催促道。
「那所謂的陰陽盤,倒是的確有些特殊的本事,只不過,卻是不能斷人的生死的。此物的神奇之處,在於可解百毒。」
「解百毒?」三人齊齊一愣,隨後面面相覷,顯然是誰也未曾聽說過此事。
雲若奇笑道,「是我說錯了,應該說,是不止解百毒!那陰陽盤的形狀本就有幾分的怪異,比盤子深一些,比碗又要淺一些。要說,這還是上次我無意中看到的。大哥是習醫之人,當是知道,有些藥材,實在是十分罕見,卻又是醫毒兩用。若是一不小心,便會誤中其毒。而這陰陰盤,便有著去毒留醫的功效。」
「說具體些!」
雲長安替他說道,「你的意思是,這陰陽盤可解藥的毒性,對其功效,卻是分毫無損?」
「正是。」
「大哥,這簡直就是太過匪夷所思了!」雲若谷有些難以置信,對於醫術,他自然也是有所涉獵,可是這樣神奇的寶貝,他卻是頭一次聽說。
「剛剛妹妹突然提及了這陰陽盤,可是以為這陰陽盤是我父親索要的酬勞?」
「極有可能!我看過咱們清水灣的藏寶庫了。那裡可是收集著許多名門世家的寶貝。若不是舅舅用秘術換來的,我還真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讓那些人,捨棄這些看似名貴的東西。」
四人又小坐了一會兒,因為是中午那會兒到的,這又休息了一下午,自然是不會太疲累了。
雲若谷提議出去走走,說不定,能對這裡的事情有更深的瞭解,特別是,有時候在民間打聽到的一些消息,也不見得就全都是流言。
淺夏依然是一襲男裝,四兄弟走在一起,倒是頗為亮眼!
這蒼溟的國風開放,自百餘年前,便有女子為官的先例,到了現在,仍然是有女子在朝為官。所以,這裡的女子偶爾也有晚上出門的。當然,自然是要有家人陪同方可。
不過,這裡的女子出門,無論是否富貴人家,一般來說,都是不會遮掩容貌的,所以,淺夏才會選擇了男裝示人,否則,她若是戴了面紗出門,不出一日,便會成為了整個鳳城的焦點人物。
幾人漫無目的地走著,逛了一圈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收穫。倒是雲長安,跑到了藥房裡,買到了幾樣兒被他當寶貝似的藥材!
等他們看到了雲長安樂不可支地從那藥鋪子裡出來的時候,三人皆是有些無力的感覺!
沒見過大晚上出來逛街,是為了淘藥材的!
雲長安看到三人有些奇怪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的舉動可能是讓人覺得有些怪異了,嘻嘻笑了,「走,前面有間不錯的茶坊,我請你們喫茶去。」
「不去!大晚上的,茶喝多了,睡不著。」雲若谷很不給面子道。
「去吧去吧,說是茶坊,我瞧著,似乎是有伶人在裡邊兒唱曲兒呢。那種地方,打聽消息,自然是最為合適的了。」
淺夏的眉毛微動,「走吧。」
四人進了茶坊,選了一處兒不太顯眼兒的地方坐了,果然是看到了那樓梯口的地方,一名女子正彈著一張琵琶,邊彈邊唱。
淺夏不懂這個,這曲子倒是能聽得懂,可是那女子唱出來的詞,她卻是聽不甚明白的。只是覺得這女子的聲音乾淨清脆,倒是還不錯。
「你們聽說了嗎?那皇甫家二公子的生辰又快到了,這已有不少日子,沒有見過那位皇甫公子出門了。」
「是麼?這麼早就開始防備著了?不是說那皇甫忠說這一切都只是巧合嗎?怎麼也害怕起來了?」
「就是!他那樣的傻子,為了一個女人,將自己的親生嫡子給送入了狼腹,這樣的男人,簡直就是禽獸不如!這會兒知道害怕了?哼!早先他將那小孩子給推出去的時候,怎麼不害怕呢?」
「要我說呀,這馮氏的命也算是不錯了!至少還活了這麼多年了,這皇甫家的人,竟然是也能容得下?」
「容得下如何,容不下又如何?那可是皇上的旨意,誰敢違背?」
一名老者說著,還一臉地高深莫測道,「你們不知道了吧?皇上為什麼要下這麼一道看起來有些不著調的旨意?為什麼不直接下旨將其賜死?或者是打殘了?」
「為什麼?」老先生這麼一說,倒是引來了不少的好奇者,湊過了腦袋,「老先生快說說。」
那老者嘿嘿一笑,捋著花白的鬍子道,「簡單!皇上這哪裡是在罰那個馮氏?分明就是在打皇甫家的臉面呢?不然的話,為何自從皇上的旨意下來之後,這皇甫家便是一日不如一日?即便是換了家主,也是一樣地不景氣?」
「老先生,您的意思是說,這皇上,分明就是在故意針對皇甫家了?」
「當然了!不然的話,皇上何必如此地煞費心機?明面兒上是懲罰一個婦人,而且還是一個人人唾棄的婦人,可是實際上,皇甫家卻是因為一個女人,而徹底地敗壞了名聲!你們也不想想,這麼些年了,這皇甫家可曾再娶進了一個真正的名門望族?皇甫家的小姐們,又可有一個是嫁入了勳貴之後的?便是人家的旁支,也是不屑與皇甫家作親家的!」
「嘖嘖,這樣的人家兒,誰會願意將自己的寶貝女兒給嫁進去?萬一再又走了那位夫人的老路,找誰哭去?」
「就是!依我看,這對皇甫家的懲罰還算是輕的!」
那旁一群人說的熱鬧,而淺夏的心裡,卻是如同撥雲見日,瞬間,清明了起來!
皇上這分明就是藉著鳳城當地世族的手,來整治皇甫一族了!
不殺馮氏,卻是命其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前往祭拜,而且她的子女,也要跟去,對馮氏來說道,這是何等的恥辱?
只是,馮氏不知道的是,這份恥辱,不僅僅只是她馮氏一個人的,還是整個皇甫家族的!
每個月,都會有人看到馮氏在那對母子的墳前祭拜,這在任何一個人看來,都是皇甫家的醜聞!
這樣的場景,每個月都要上演兩次,有的時候,甚至是會上演三次,這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鳳城的名門貴族們,皇甫家,已是恥辱的代名詞了!
誠如剛才那位老者所說,這些年,與皇甫家聯姻的,再沒有真正的高貴門第,不過是一些
個二三流的名門,才會願意與皇甫家攀親。
一個名門旺族,若是這親事上,越來越走下坡路,那麼,便是它開始衰敗的徵兆了!
沒有了其它大家族的支撐,本就聲名不佳的皇甫家族,怎麼可能還會再興盛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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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美人說的不錯,皇甫家的確是不簡單!後面,會一步一步地揭開了皇甫家的一層層面紗,真相,終究是要浮出水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