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捉老鼠?穆流年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淺淺,你還真是真是會想!不過,不得不說,你這一招,的確是放長線,釣大魚。在下佩服。」說著,還頗有些搞笑地做了一個作揖的動作。
「元初,我發現你不去唱戲,真是糟蹋了你的這張臉。」淺夏神情淡淡地說完,一轉身,出了水榭。
「噗!哈哈!唱戲?」雲長安看到妹妹讓這個男人吃癟,頓時就樂了,忍不住便開始大笑不止了。
「怎麼?看到我被消遣,你很開心?」
穆流年的眉梢微微挑著,臉上雖有笑意,卻是未達眼底,說出來的話,看似無力,卻給人極為冰寒之感。
雲長安的身子頓時就打了個激靈,很快就止了笑,然後訕訕地看著他,「又不是我說的你,你就是想要找人算帳,也該是去找她吧?」
穆流年挑挑眉,然後臉上的笑更是多了幾分的高深狡黠,「她是我未來的媳婦兒,我自然是捨不得跟她說一句重話了,可是你就不一樣了。本世子的心裡頭不舒服,總得找人發洩出來吧?你是醫者,也該明白,火大傷肝,若是我再得了肝疾,豈不是會影響了將來你妹妹的幸福?」
呃?
雲長安傻了!這是什麼論調?怎麼跟自己又扯上了關係?而且看著穆流年那笑,怎麼就覺得有些不懷好意呢?
這會兒不跑,雲長安就真成傻子了!
只是等雲長安跑出了二門兒,才覺得有些不對勁,憑著穆流年的身手,哪裡能容許自己從他的手裡頭給溜掉了?不對!雲長安咬了咬牙,又被這廝給騙了!
他分明就是又跑到了妹妹的閨房了!
只是等雲長安好不容易再回到了妹妹的院子,還沒到門口兒,看到一道青影閃過,然後青龍以雙臂環胸抱劍的姿勢,華麗麗地站在了那裡,他就知道,自己是進不去了。
「穆流年,你等著,早晚有我扳回一局的那一天!哼!」雲長安一跺腳,知道自己既然是進不去,索性就在離院門兒不遠的亭子裡坐了,吩咐了下人為自己備了瓜果涼茶,倒也還算是愜意。
屋子裡,淺夏看也不看穆流年一眼,專心致志地盯著自己手上的靈擺。
紫水晶的成色本就極好,如今在下午,略有些昏黃的陽光下一照,更是光彩流溢!
看著漸漸慢下來的靈擺,淺夏的神情,開始慢慢地鬆緩。
穆流年一直就安靜地站著,右肩輕靠著那木質的隔斷,眼睛一直是看著淺夏,眼神裡卻沒有一丁點兒的侵擾之意。
直到靈擺靜止不動,淺夏的頭上竟然已經是開始有了一層細密的汗,她看著靈擺下方的略有些泛黃的紙,一直有些發呆。
「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對勁的?」
淺夏愣了愣,好一會兒,才搖搖頭,眉眼間的疲憊一目瞭然。握著靈擺另一端的手,似是這才感覺到了有些酸軟,無力地往下一垂。
不過就是一瞬間,穆流年的手一動,將眼看就要重重地落在了桌面上的纖細的胳膊給擋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上。
淺夏似乎是還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妥,眼睛仍然是看著那方圖紙,緊抿的唇,說明了她現在,有那麼一點點的緊張。
「淺淺?」
穆流年緊著眉,不敢大聲說,生怕是再猛地一提高了嗓門兒,再嚇到了她。
淺夏輕歎一聲,然後再輕輕地闔了眼,身子微微挺直了些,面有難色。
「元初,桑丘子睿的人也來了允州。」
穆流年的表情不變,顯然是對於這個消息沒有什麼意外,在他看來,桑丘子睿既然是喜歡淺淺,那麼,自然是有他的法子能找到了淺淺。
「你早就猜到了?」淺夏睜開了眼睛,看向穆流年。
「他對你有心,自然是不肯輕易地放開你。」
「我就一直在奇怪,明明允州城的一家藥鋪裡是有希希草這味藥的,為何卻突然就說是被人給買走了?我的人動作已經夠快了,想不到還有更快的!如果不是因為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你也一直就知道我的計劃,我真的會以為是你的人做的。」
穆流年不語了,他並不知道在允州有這味藥,如今看來,倒是他太過大意了。
「也未必就是他的人來了,更大的可能便是這裡一直都有他的暗樁。」
「允州,可不是皇后一派的人在主政的。這裡連續幾位刺史,一直都是皇上的人,如今梅遠化的女兒嫁給了盧少華,可以說是梅家的一個突破,那麼,桑丘家的手段,未必就是走明面兒了。」
「淺淺,有些事,現在沒有必要弄的太清楚了。而且,依現在的形勢來看,我們也未必就能弄的很清楚。」
淺夏點點頭,「我明白。你放心,我的目的本來只是陪著哥哥走一遭,然後就回鳳凰山的。如今看來,怕是別想走的太清淨了。」
「你要出手對付盧家的人?」
「我沒那麼傻!再怎麼說他也是我血緣上的父親,我怎麼可能會主動對他出手?」淺夏的唇角微微勾起,「五年前,他踢中了我心口的那一腳,怕是許多人都忘了呢。」
穆流年的臉色立馬就陰沉了下來,「你還想再來一次苦肉計?」
淺夏抬眸看他,清亮的眸子裡閃爍著有些朦朧的流光,「當年為了離開盧府,
我是沒辦法的事,誰讓我太弱了呢?只是現在嘛,呵呵,盧少華,至少名義上我與他已經沒有了半分的關係。元初,想個法子,將他約出來吧。」
「嗯?」
淺夏瞪他一眼,「別告訴我這裡只有桑丘子睿的人,沒有你的人?」
穆流年心情頗好,咧嘴一笑,「怎麼會呢?放心,此事交給我辦就是了。」
允州並不算是一個多麼富足的地方,比起安陽城來,怕是遠遠不及!不過,這裡卻是歷朝歷代以來,紫夜皇最為重視的一個地方,不為別的,只因此處乃是通往紫夜各處的一個要塞!允州離千雪國及蒼溟國,都是極近,過了允州,再過一座城池,便到了千雪。
而從允州到蒼溟,也不過才隔了兩座城池!
還有一點不能忽視的便是,允州有幾味藥材,可是得天獨厚,除了這裡,其它地方哪裡都是長不好的,即便是長出來了,藥效也是比這裡的差了不止一截!
而這些藥材,對於治癒外傷來說,可都是療效極佳。
紫夜皇看重這裡,自然是無論哪一任的刺史,都會挑了自己的心腹派來!而且,現在皇上的年紀大了,皇子們也都長成了,越是這個時候,皇上派來允州的刺史,自然就越是謹慎小心了。
允州在百年前,曾被蒼溟和千雪兩國聯手攻陷過,也正在因此,自收回允州之後,紫夜皇便對這裡的安防頗為看重。距離允州城不足五十里處,便駐紮著大軍十萬。
這十萬人馬的統領,自然不可能會是穆家的人,皇上現在對於穆家的人,是恨不能除之而後快!可是偏偏世人皆知這百餘年來,穆家為了紫夜皇室,效了多大的力,立了多大的功,死了多少年輕的生命!
與其說穆家現在的身份地位,是紫夜皇給的,倒不如說是穆家的歷代鮮血澆鑄而來!
駐紮在允州城外五十里處的十萬大軍,其主將為定國公府直系一脈,是林少康的堂弟,嚴格說來,倒也算是與雲家是親戚了。
雖然這裡的將士不是穆家人所統率,可是淺夏知道,穆流年這五年的忙碌奔走,絕對不僅僅只是提升了些許暗衛的實力罷了!若要保護一個家族,僅僅是靠著這些,儼然是不夠的。
以淺夏對於穆流年的瞭解,他定然是會想盡了法子,通過各種途徑來提升自己的實力,而兵權,便是必不可少的一項!
而要獲得兵權,從某種意義上說,不一定就非得是需要他皇上點頭降旨才成!
一切正如淺夏所料,盧子榮被抱到了梅氏的院子裡撫養,卻沒有正式地宣佈盧子榮是嫡子。這樣有些模糊的做法,讓盧少華自己也有些弄不清自己這個小妻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小妻子得了不孕症的事,他這個做丈夫的自然是知道的。當然,整個盧府,除了梅氏的人,也就只有他一個人知曉了。她畢竟是梅家的人,盧少華便是知道,也只是假裝不知,也正是因此,他才會對盧子榮格外地疼愛,才會允許梅氏,將盧子榮接到了身邊來撫養。
穆流年也沒有讓淺夏失望,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藉著一位下屬請客的機會,將盧少華請到了允州城最大的酒樓裡。
當然,盧少華直到進了間兒,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還以為是自己來早了!
直到看見了雲長安的出現,他才驚覺不對頭,可是想走,已然是不可能了。
淺夏面覆薄紗出現在了這裡,一雙清亮的眸子,讓盧少華瞬間,便想起了自己的女兒,那個被自己捨棄掉的女兒!
「你,你是誰?」盧少華的指尖兒微顫,明明就是想問你是淺夏?結果一緊張,說出來的話,完全就變了味兒。
「許久不見了,盧大人。」
一聲盧大人,徹底將盧少華後面的話給堵死了!
盧少華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心裡頭卻是突然就湧上來了一種極為強烈的恐懼!
他大概已經猜到了眼前的這名女子是誰,特別是看到了她身邊站著的雲長安時,他就更加確定這是他的女兒盧淺夏了!
「淺夏,你,你是小夏?」
聽著跟五年前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嗓間,淺夏有那麼一瞬間,覺得有些可笑!
小夏?五年前他對自己的稱呼,還是前世他害死了母親之後,想要讓雲敬麗成為自己母親時,那小心翼翼的詢問?
前世與今生的一幕幕幾乎就要重疊,淺夏也有了那麼一剎那的失神。
「盧大人,請注意您的措詞,我與您,似乎是沒有那麼熟吧?」淺夏的聲音微冷,眸底的嘲諷幾乎就要溢出眼眶。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是我的女兒,你身上流著我的血!小夏,你別忘了,如果沒有我,就沒有你的存在!」
「是麼?那我是不是應該痛恨上蒼,竟然是讓你成為了我的生父?」
淺夏的冷聲回復,讓盧少華一時僵硬在了當場,一臉的不可思議。
盧少華看了一眼好整以暇,準備看好戲的雲長安,再看了看另外一個不容忽視的年輕人,模樣雖然是算不得多麼俊逸,可也還算是周正。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小夏,父親知道當年的事情是父親做的太魯莽了。可是當時如果你沒有刻意地氣我,我又怎麼會對你動手?小夏,無論何時,你都是我盧少華的女兒,是盧家的骨血,這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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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硬的不行,那就只好來軟的了。
「小夏,這幾年父親也一直在讓人打聽有關你的消息,父親知道你五年前受了傷,不知道有多擔心呢。」
聽到他這番慈愛濃濃的話,淺夏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有點兒冷。
「是嗎?那麼為何也不曾見盧大人派人到雲府去問一問?而且這些年來我都在浮水鎮養傷,為何一直未曾見到過盧大人來探望我?」
「那,那是因為我太忙了。你也知道,我食朝廷俸祿,總不能不做事的。」盧少華略有些尷尬道。
「呵呵!」淺夏銀鈴般的笑聲響起,迴盪在了這有些安靜的屋子裡,明明就是很冷的一種氣氛,偏偏她笑的又是這般可愛,著實是有些讓人心底發寒。
「小夏,你相信為父,為父這幾年是真的一直在惦記著你呢。」
不得不說,現在的盧少華,還真是有些腦殘,明明就將淺夏趕出了盧家,並且也寫下了切結書,可是在他的心裡卻是認定了,她是自己的女兒!
即便是被雲家宣佈她冠上了雲姓,那又如何?仍然是改變不了她是自己女兒的事實!
在一旁的穆流年看來,盧少華的想法是天真的,可笑的,甚至是有些讓人覺得無恥的!
既然是真的當她是女兒,當初為何還要那樣對待她們母女?若是親生父親,即便是受了些許藥物的刺激,也不可能會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誰,直接就對親生女兒下了那麼重的一腳!
盧少華現在所表現出來的所謂的父親的慈愛和關心,在穆流年看來,當真是有幾分的噁心!
「盧大人還真是有趣!妹妹都已經不姓盧了,也被你給轟了出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哦,對了。我聽說,當年府上還曾有人藉著我妹妹來威脅我姑姑呢!似乎是想要我姑姑將她豐厚的嫁妝全都放棄呢!嘖嘖,我一直以為盧大人也是一個極有自尊的讀書人,想不到竟然是能幹出這樣的事來,著實是讓人意外呢!」
一席話,讓盧少華的一張老臉來來回回地變了幾個顏色!
雲長安說完,也不理會他,似乎是多看他一眼,自己都會吐了一樣!
盧少華為何現在會主動對妹妹示好?這不是明擺著呢!
雲家有了皇商的身份,地位上去了不說,還代表了雲家比以前賺的銀子會更多!再加上姑姑又被冊封了一個郡夫人的身份,那可不是什麼樣兒的女人,都能得到的殊榮!
姑姑現在是定國公府的兒媳,還是將來定國公府的女主人,雖然淺夏隨了母姓,可是這幾年林少康待淺夏還是真不錯的!每年都讓人尋了大量的珍稀藥材送到了浮河鎮,比盧少華這個親生父親,當的不知道要盡職了多少倍!
不用說,也是這盧少華看出了淺夏這會兒四周有人護著,身份地位都是倍增,想要藉著這個女兒,來為自己謀求更好的前程了。
穆流年絲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鄙視,冷哼一聲,已經娶了梅家的女兒還不甘心,竟然是還想著要借助被自己捨棄的女兒來上位,真是有夠不要臉的!
淺夏自然是知道他們二人不可能對盧少華有好感的,上前一步,頭上的流蘇微微晃動,細微的叮咚聲,直讓穆流年的心底有些癢癢的,又有些恨恨的!
最近幾日,這丫頭都沒怎麼給過自己好臉色呢,甚至是連與自己獨處,都不願意!如今卻是離著這個渣爹這麼近,真是讓他有些憋屈的慌!
雲長安自顧自地打開了琴匣,慢慢地撫著琴,不多時,穆流年都險些沉醉在了這惑人的琴聲裡。
淺夏的一雙明眸,顏色越來越深,而被她親手扶了坐在一旁的榻上的盧少華,則是覺得自己越來越疲憊,越來越有些無力感。
淺夏的手輕輕抬起,微微動了一下,穆流年會意,慢慢地挪向了門口。
其實外頭早已守了人,只是淺夏行事更為小心謹慎,現在不是在別院,誰知道這裡裡外外都有什麼人的眼線呢?
「盧少華,告訴我,你當年為什麼會娶雲筱月為妻?」
雲長安聽到她竟然是先問這個,當即就愣了一下,手上的動作也是微有些不合作,聲音略抖了一下,那當然,不通音律的人,這樣細微的一丁點兒變化,是聽不出來的!
就比如說是穆流年,他就聽不出來。
淺夏的眉心微蹙了一下,不過並沒有看雲長安,而是雙眸緊緊地盯著眼前的這個意識尚未完全失控的人。
「雲筱月?她人長的美,又是雲府的嫡女。更重要的是,我要讀書應考,家裡卻是連頓飽飯,都快要吃不上了。娶了她,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好一句何樂而不為?
淺夏的眸光微寒了一分,不過片刻,又恢復如初。
「那你告訴我,雲筱月為你生了女兒,你為何在後來卻待她涼薄寡情?」
這下子,就連穆流年也有些弄不明白了!
淺夏讓他們費盡心思地將盧少華給誆了來,就是為了翻這些陳年舊帳?有意思麼?
「不是我!沒有!她心裡有人了,卻根本就不是我。只是她自嫁與我之後,一直也是很賢惠。只是後來,生了女兒,她卻不願意我再碰她了。」
淺夏的眉梢微動,「為何?」
「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不願意說?盧少
華,我是在幫你,只要你將這一切都說了出來,那麼你的心裡便會舒服很多,再沒有人能壓抑著你的情緒了。便是你的母親,也不能!」
淺夏的語速很慢,似乎是有著一種誘人的魔力!
穆流年看著她的背影,聽著這般致命誘惑力的話,也一時有些恍神了。
「她嫌棄我納了妾!她說一開始她是真的打算與我好好過日子,可是我變了心,納了妾,收了通房,她看出了我的本性!」
說到此處,盧少華的語速有些快了起來,嗓門兒也略有些偏高,顯然是有些激動了。
「她說我當初根本就是為了雲家的錢才會娶她!說我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我不過就是花了她些銀子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能步步高陞,憑的是我的真本事,跟她們雲家有什麼關係?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淺夏明顯地看到了已經處於半夢狀態的盧少華,左手不自覺地微蜷了蜷,還略有些發抖。
「盧少華,你以為我是那麼好騙的嗎?告訴你!這是你最後的一次機會,若是你不能將當年的實情說出來,那麼,我不介意讓你永遠都留在這裡。永遠,永遠!」
隨著淺夏的輕聲細語,盧少華的身子一震,猛地睜開眼睛,然後就發現自己竟然是置身於一片汪洋大海之中!那冰冷的海水,已經是到達了他的小腹處,一個巨浪拍了過來,將他整個人都打濕了不說,還害得他一時站立不穩,跌倒在了水中!
好不容易才再度站了起來,頭髮濕漉漉地貼在了臉上,鬍鬚也是一縷一縷地粘在一起,整個人不僅僅狼狽,還感覺到了刺骨的冰涼!
盧少華伸手抹了一下臉,剛剛跌進水中時,那海水的鹹味兒瞬間便讓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是真正的孤立無援了。
「盧少華,你真的不準備再說嗎?既然如此,我便讓慢慢地,慢慢地送你去地獄,讓你知道,我剛剛是不是在騙你?」
半空中飄來的聲音,讓盧少華驚懼不已,他來回地轉動著身子,四處看著,兩隻眼睛匆忙且慌張地尋找著聲音的主人,卻是最終無果。
「呵呵,看來,你果然是在懷疑我的能力。」
話落,盧少華便看到了又一個巨浪打來,這一次,遠比上一個海浪的衝擊力更強!一下子,便將他完全地淹沒在了海水之中!
好一會兒,盧少華終於再度站了起來,因為嗆了幾口水,他不停地咳嗽著。
當他終於不再咳嗽,卻驚恐地發現,原本到了他小腹的海水,此時,已經是到了他的前胸了。
「不!不要這樣!你是什麼人?你到底是哪路的神仙?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不想我殺你,那就乖乖地回答我的問題。」
「我說,我說!」
盧少華嚥了口唾沫,左右轉動著頭顱,卻發現自己根本是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只能作罷。
「當初,我娶了她之後,一切原本也都是好好兒的,直到後來她有了身孕,一次無意中,我發現了她院子裡的一位婢女有些不對勁,筱月是我的妻子,她肚子裡的,也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我不能不緊張她!所以,我便讓人暗地裡盯著她,看看她到底是什麼人,想對我的妻子做什麼。」
「後來,果然發現她與府外的什麼人有聯繫,我便讓人將她給抓了來,卻不想,她見到我後,竟然是一點兒也不慌張,反倒是對我十分輕視。」
隨著盧少華的敘述,穆流年和雲長安的面色也是越來越嚴肅,越來越凝重。而雲長安此時手下的琴音,已是早不在了正常的調上。
淺夏注意到,盧少華的表情有些微妙的變化,似乎是在懼怕著什麼,被她安放在了胸前的兩隻手,此時竟然是緊緊地交握在了一起,可見其心底的恐懼!
「細問之下,我才知道,她竟然是宮裡頭派來的人,倒不是為了害我的妻兒,只是等著看看雲筱月生下來的孩子。」
「可是要看看生的是男是女?」
盧少華竟然是下意識地就點了點頭,「是!不僅僅是要看看生男生女,還要看看這個孩子是不是個正常的。」
淺夏沒有再問,眼睛微瞇了瞇,不用想,她也知道,所謂的正不正常指的是什麼了!十有*,是想看看自己的眼睛是否正常了!
「那位婢女呢?」
「後來說是孩子很好,沒問題,便走了。不過,走之前,她警告我,說是若想保住盧府,保住我的官位,那以後就最好是不要再讓雲筱月有孕了。」
「這才是你與雲筱月漸漸離了心的主要原因吧?」
盧少華的兩隻手交握地更緊了些,面色微微泛白,身子偶爾還打了個冷顫!
淺夏知道這次被自己說中了,搖搖頭,想不到,十五年前,便有人盯上了母親和未出世的自己了。
一想到了剛剛盧少華說的話,淺夏猛地心中一緊,如此說來,那母親嫁於林少康之後,又有了身孕,想必這其中,定然是有了許多的波折的。
而能將那個未曾謀面的弟弟生下來,怕是母親也是不知受了多少罪,這裡頭怕是有不少人動了心思的。
「那你可知道雲筱月現在已經是又為林少康生了一個兒子?」
「知道。」盧少華的聲音裡似乎是還有些懊悔,「可憐我當初為了顧及前途,竟然是害得自己多年來一直無子。即使是妾室為我生了一個兒子,也是一
一直體弱多病,想來,也算是我的報應了。」
報應?
淺夏的眼中閃過一抹涼薄,若是一切全憑天意,惡人也未必就會有惡報,好人也未必就會有好報。這世間便是如此,強者自能保命得福,而弱者,終歸也是逃不脫,被人算計的噩運。
想到前世自己處處行善,即便是對那位繼母繼妹,亦是從未有過半分的不敬,可是到頭來,自己得到了什麼?
若說之前她還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的錯誤而致使前世的雲家敗落,那麼在她得知了舅舅的本事之後,便明白了,怕是真正容不下舅舅的,從一開始,就是那一位!
「我再問你,你又為何娶了梅氏為妻?」
盧少華的眼睫毛輕顫了顫,似乎就要醒來,淺夏扭頭瞥了一眼雲長安,不滿的眼神,立時便讓雲長安的冷汗下來了,只顧著走神兒,手下的琴音,全亂了。
淺夏再轉頭看向了盧少華的時候,週身的氣勢,便都變了!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現在,按照我說的做,很快,你就能遠離那些海水,不再冰冷。慢慢地,往前走,別著急,往前走。」
在淺夏的引導下,盧少華果然就在水中邁動了雙腿,不多時,竟然是就真的走出了那片海域,一回頭,竟是滿目春光,哪裡還有半滴的海水?
「現在,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花、樹,還有鳥。」
「很好,你看,只要是你按我說的做,我便一定會讓你遠離了危險和痛苦,所以,盧少華,現在,告訴我,你為何要娶梅家的女兒為妻?」
盧少華似乎是在與什麼做著抗爭,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淺夏也不急,就這麼在他的身前站著,等著他的回答。
「梅家勢大,我若是想要讓自己更上一層樓,自然是要攀上梅家。原本,我也想過要娶安陽桑丘家的女兒,可惜他們狗眼看人低,既然如此,我倒是不如娶了他們死對頭的女兒,也讓他們知道知道,我盧少華可不是光有一副空架子的!」
「這麼說來,你覺得自己是滿腹才華,可惜無人常識了?」
盧少華沒有再出聲,只聽淺夏冷哼一聲,「盧少華,看來,你是在置疑我的能力了。你還想再待回到了那片海域中了,是嗎?好,我便成全你就是。」
「不!不要!我不要再回到海裡去了。」
「不想回去,便要老實地回答我的問題,盧少華,你以為你剛才說的,我該信幾分?」
盧少華的眉峰緊了緊,好一會兒,才道,「我原本是桑丘家的人,只是奈何桑丘家的人,在後來出了雲筱月的事後,便放棄了我,不僅不再扶持我,甚至是還在官場上打壓我。而放眼紫夜,能與桑丘家相抗衡的,也就只有梅家了。」
「所以你便轉而投靠了梅家,並且是將你知道的有關桑丘家的一切都對梅家坦承了?」
「是,梅尚書答應我,可以助我重回少尹之位,並且是只要我能全面配合他們,將來允州的刺史,就是我的。」
允州刺史?淺夏心中鄙夷,就憑你盧少華這樣的人品,也配得上這刺史兩個字?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你要如何配合梅尚書?」
「他讓我買通了方府的下人,然後在方亮的飲食裡做了手腳。只是我沒有想到,眼看方亮就快要不行了,竟然是又冒出來了一個雲長安!竟然是被他給識破了,我之前幾個月的辛苦,全都白費了!」
盧少華的情緒又開始有些不太穩定了,顯然,這是在惱火雲長安壞了他的大事。
「你可曾想過,即便是方亮死了,這允州的刺史之位,也輪不到你來做!至少,桑丘家就不會答應。」
淺夏沒有想到盧少華之前竟然一直都是在為桑丘家做事,更沒有想到,他竟然是膽大到可以背棄了桑丘家,轉而投向了梅家!
不過,在與桑丘子睿接觸之後,便讓淺夏有了一個認知,盧少華雖然是為桑丘家賣命多年,可到底是不曾接觸過核心的東西的,所以,桑丘子睿才一直讓他活著,沒有對他動手。
否則,依桑丘子睿的手段,背叛了桑丘一族,怎麼可能還有活路?
同理,她能想到這一點,那麼,梅遠化自然也就能想到這一點,只不過,在他們眼中,盧少華對於桑丘家知道多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為了梅家,在允州做一些別人做不到的事!
比如說,這次謀害方亮的事。
淺夏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一旁的沙漏,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憑她現在的本事,最多也就是堅持這麼長時間了,若是再繼續,那麼,自己就未必能主導這一切了。
「盧少華,現在聽我說,我數三聲,然後你慢慢地睜開眼睛。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是誰嗎?等你睜開了眼睛,便知道我是誰了。」
盧少華不語,似乎是等著她數數。
「一、二、三!」
盧少華的眼睛先顫了一下,然後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只是才剛一睜開,便又馬上跌入了一雙漆黑得宛若是暗夜的眸子,一下子,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裡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被人給抽走了一般,再然後,便是頭一歪,什麼也不知道了。
「你突然發病,心口疼痛,昏迷在了門口,被好心人扶了進來。」
這句話,不斷地在盧少華的耳邊迴盪著,直到他再睜開眼,他
才發現,自己的左手,正小心地捂著自己的心口。
而四下一瞧,屋子裡,剛好有一位醫者打扮的人,正在收拾藥箱,見他醒了,忙道,「盧大人醒了?」
「怎麼回事?你怎麼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
「盧大人突犯心疾,然後昏倒在此,幸得一位好心人將你扶了進來,又派人去請了草民過來。」
盧少華細想了想,自己似乎是真的感覺到了一陣心悸,細想了想,也不記得有什麼人襲擊自己,更沒有用什麼東西,許是真的暈了過去。
盧少華看到自己的隨行小廝也進來了,不疑有它,也便讓人打賞了這名大夫後,便回府了。
而彼時,對面的另一棟茶樓裡,淺夏幾人,則是看著盧少華從酒樓裡出來,上了馬車,打道回府了。
「今日之事,你們怎麼看?」淺夏的面色沉靜,語氣中也聽不出任何的情緒,這讓穆流年,頗有些心疼。
小小年紀,能將自己的情緒包裹地如此之好!這得需要多大的自制力?他的淺夏,到底是曾經經歷過什麼?竟然是這樣的小心且防備?
「他今日所說,應該是真的。畢竟你的催眠術用的還是很成功的,我不認為他識破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覺得梅遠化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怕是不僅僅只是因為這個。」雲長安手扶下巴,微擰著眉,「雖然是庶女,可好歹也姓梅。我看,說不定,這允州還藏著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秘密?
淺夏的心頭跳了跳,搖搖頭,「不過一個庶女,對於梅遠化來說,算不得什麼。重點是,這顆棋子能為他帶來多大的利益?」
這話說的直接,且也是最真實的。
三人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又小坐了一會兒後,便也出了茶樓。
三人走後,與他們所在的間兒相隔了一間的屋子裡,一名男子,正頗有些玩味地看著樓下的三人。
------題外話------
最後這名男子,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