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s_wz_3x3_1;ads_wz_3x3_2;ads_wz_3x3_3;
一大早,顧心鉞就和沈鶴立坐車去碼頭,穿著藏藍的長衫,頭髮束在腦後,手放在膝蓋上,眼睛看著車外,表情平靜。
沈鶴立湊過去,「太太看什麼呢?」
「看芸芸眾生。」顧心鉞隨口說。
沈鶴立聞言笑出聲,笑的太過開心,顧心鉞轉頭掃他一眼,「你笑什麼?」他不覺的他這句話有什麼好笑的。
「太太你怎麼這麼可愛。」沈鶴立伸手想要去摸顧心鉞的臉。
顧心鉞把臉偏了偏,「我並不是隨便的性格,老爺這樣的行為還是少做。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要是讓老爺兜不住臉,就是無心之過了。」
沈鶴立滿眼笑意的看著他,「知道了,在外頭不會造次的。」顧心鉞顯然覺得他這樣的眼神有點膩味,轉頭繼續去看窗外,當他不在。
清晨的碼頭有著不下於城裡的熱鬧,人來人往,車來車往,叫賣聲,問價聲,還有新鮮河鮮在筐裡桶裡活蹦亂跳。沈鶴立見顧心鉞看了一眼地上的泥濘就不由自主皺了一下眉,就敲敲前頭的座位,讓司機直接開到船下去。
西洋車大,過這種兩頭都是攤販的街道,需要不停的按喇叭讓人側身相讓,麻煩又擾民,沈鶴立從來都是在這就下了,再自己走到船上去。不過偶爾例外一次也沒關係,沈鶴立心裡想,作為一個有錢的大爺,他有資格為紅顏放肆。
沈鶴立看一眼已經不看窗外,只平視前面的顧心鉞,好吧,他不一定想當自己的紅顏,也不一定需要他為他放肆。
碼頭很大,停了不少船,顧心鉞下車,河水拍打在堤岸,帶來潮濕的水汽,這些都是他陌生的,但他神情淡漠,並不像感興趣的樣子。沈鶴立的四個長隨,發得興旺四個財已經在地方等候,還有三個漢子並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也在,大概就是這次沈鶴立要帶的人。等候的人群末還站著一老一少兩個人,隔前面這些人幾步遠,顯然不是一夥。
「老闆,太太。」等候的人見沈鶴立和顧心鉞下車站定後起身彎腰喊。沈鶴立自然的把住顧心鉞的手往前走,「我給你介紹,這些都是我的夥計,這位尹叔,是我父親好友,自我入行以來就幫我很多。現在許多平常事宜也是賴他幫忙。這是吳發達,是我手下的總賬房,別看他五大三粗的,可是留過洋的高材生。這是霍飛,這是高大壯,都是跟我許久的老夥計。」
顧心鉞略一點頭,算是知道了。沈鶴立指著最後兩人有些疑惑的望向尹叔,「這是?」
「給少爺,姑爺請安。」那兩人向前屈膝行了禮,沈鶴立看向顧心鉞。
「孝伯,如今不興這個了。」顧心鉞表情雖然沒有變化,但明眼人都能聽出他此刻心情不錯,「這是曾媽的丈夫,顧孝,孝伯,這是我第二個奶兄,顧祈。」
孝伯和顧祈又對著沈鶴立一拱手,沈鶴立點頭,「不知道孝伯和祈兄此來是?」
「姑爺叫他顧祈便是,小二子素來心願就給少爺當個跑腿的,之前什麼都不會,不敢送到少爺面前獻醜,如今也算知道一點,少爺要出門,就送過來讓少爺驗驗。若是得用也是他的造化。」孝伯說。
顧心鉞點頭,「那便跟著去吧。」顧祈連忙又給顧心鉞行禮。
石青和銀朱坐在後頭的車上,這時才到,車一停,銀朱和曾媽快步走到顧心鉞身後,曾媽是來送人的。石青則把車後箱的行李拿出來,旺財已經上前幫手,把行李送上船。
「太太,我們坐這個船嗎,好大啊。」銀朱感慨道,眾人身後是一艘三層高的木船,朱紅的船身上一個碩大的沈字,氣勢非凡。
「這可算不得什麼大船,等姑娘去見識了真正的海港,才知道這些只是小舢板而已。」一個男聲從船上傳來,見眾人的眼光被他吸引過來,他才單身撐過船舷,銀朱以為他要從那麼高的船上跳下來,驚呼一聲,結果他卻是拉著船邊垂下的一根麻繩,麻溜的滑下來。兩腳踩實後走到他們面前,「老闆,在上頭久等你們也不上來,我就下來迎你們來了。」
「這是船上的夥計,高大猛。」沈鶴立對顧心鉞說,「別的都好,就是喜歡吸引別人關注。」
顧心鉞對高大猛微一點頭,剛才還意氣風發的漢子突然扭捏起來,也不敢看顧心鉞的臉,雙手抱拳,卻屈了下單膝,「給太太請安。」
「不必多禮。」顧心鉞說。銀朱卻抿嘴偷笑了一下。
沈鶴立大感丟臉,一腳踢過去,「你他-娘的行的什麼禮?」抱拳是江湖人的禮,屈單膝卻是奴僕給主人家行的禮,兩者結合在一起,不倫不類。
「這不能怪我啊老闆,也沒人教我們怎麼行禮。」高大猛飛快竄出去,不好意思的瞄一眼顧心鉞說。
「少爺,咱們上船吧。」曾媽說,雖然顧心鉞神色沒變,但她看的出,被這麼多人圍觀,他還是有些微的不自在。
沈鶴立瞪了高大猛一眼,慇勤的去迎顧心鉞上船。等人都上去了,高大壯才沒好氣的對他哥哥說,「你能有些出息嗎?丟死人了。」
「我這一見女人就不可控制,你又不是不知道。」高大猛還頗委屈的說,「太太長的比女人還漂亮。我第一次見這麼漂亮的人難免有點失態。」
「誰都跟你似的,太太再漂亮,那也是老闆的人,還敢多看,不想混了。」霍飛笑說。
「行了,上去吧,都管好自己眼,自己的嘴。」尹叔說,雖然不知道沈鶴立為什麼會帶著夫人出門,但是既然帶出來了,那就得供著。
r/>船上的房間挺大,用鏤空隔斷和紗簾分出三間來,第一間會客,第二間吃飯和打發無聊,第三間是臥室。曾媽前後左右打量了,才對顧心鉞說,「比想像中好些,少爺,你真的不讓我跟著去,我包袱都帶來了。」
「曾媽不是說了來送我的,怎麼把包袱都帶來了。」顧心鉞扯一下嘴角笑道,「都把兒子安排過來守著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他能頂什麼用。」曾媽憂心的說,「少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都看不出來。」
「我沒有那麼喜怒不定。」顧心鉞說。「曾媽放心。」
無論如何曾媽是不能留下來了,只能一步三回頭的下船,就這會功夫還一直拉著石青和顧祈再三交代。
回來的時候石青被旺財叫去,所以只有顧祈一個人回到艙房,房間裡早已點起清淡的燃香,桌子上擺了糕點,不合時宜的裝飾品已經收起來,換了披掛和坐墊,感覺煥然一新,顧心鉞坐在椅子上看書,閒淡的表情好似不在船上,而是在家中。
顧祈有些不自在的握一下手,雖然父親和母親都和他說了少爺人和溫和,只要不涉及少爺的底線,在少爺底下做事還是有很大的自由度。可是從前他只有每年過年的時候跟著爹來給少爺拜年才能見他,現在顧心鉞的臉就在不遠處,安靜的環境覺得都有點窒息的感覺。
「這個碼頭沒什麼西洋人呢?」銀朱好奇的問。
半響見在座的其他人沒有要回答的意思,顧祈清清嗓子說,「這個是貨運碼頭,客運碼頭在五十里外的地方,那裡的西洋人還挺多的。」
「難怪。」銀朱說。「我們這是直接出海了嗎?」
「不是,京都並不靠海,來往船隻都是是靠京杭大運河,可以直接到中原州,要出海的話得中途從靜水到京港,那是個深水海港,從那裡坐船沿海岸線可以到臨海州各臨海城市,還可以去東臨島。」顧祈說。
「在那可以坐船去歐羅巴嗎?」銀朱問。
「可以。」顧祈說。「不過現在往返歐羅巴的船都是外國的。遠航船都是鋼鐵製作的,比木船大很多。」
石青這會進來了,「少爺,姑爺說馬上就了。」
「嗯。」顧心鉞點頭表示知道了。
「姑爺說讓船上的人都改了稱呼,以後出門在外就都稱呼少爺為先生。」石青說。
「嗯。」顧心鉞說,翻一頁書後對銀朱說,「待會給他泡一壺曼松。」
「是。」銀朱打開一個小屜,從裡頭挖茶葉出來,姑爺這回算是撞對門了,想從前姑爺上門喝的茶都是從上市面購買的普通茶,少爺諷刺的語句還歷歷在耳,不過是牛嚼牡丹,他還能嘗的出哪朵牡丹比較好?
曼松普洱,是貢茶,少爺現在有的還是老太爺在的時候存下來的,喝一點就少一點,捨得泡給老爺吃,那是對老爺很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