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出生後的每一天,我和顧向東都興奮的圍著孩子看,搶著給孩子沖奶粉、換尿布。顧向東每次做事總顯的笨手笨腳。我不想讓他太辛苦,工作一天,夜晚還和我起來照顧孩子。有母親幫忙,我就讓顧向東晚上安心休息,我來照顧孩子。慢慢的,顧向東就把重心放在了工作上,只有我照顧呵護小傢伙的時間最多。我在孩子成長中,一天比一天細心、熟練。小傢伙剛出生的一個月,還沒滿月,得了新生兒肺炎,住院了十四天,我在家備受煎熬,孩子在醫院受罪,頭上留著滯留針管,吸著安撫奶嘴,哭得撕心裂肺。看著哭鬧的浩然,我的心揪的一陣一陣的痛,醫院隔離治療,一個星期才讓探視一次,這是我讓顧向東去說好話,求的醫生給拍了一個五分鐘的視頻,才看到孩子在醫院的情景。而我在家裡也在受罪,剛剛吸通的乳腺,乳汁得不到引流,**脹痛的差點得急性乳腺炎。好不容易等到孩子康復出院,顧向東忙的連半天時間都抽不出,打電話讓還沒出月子的我,打車去接兒子出院。我那時覺得生活真是考驗人,結婚、生育,都不讓我安心,老天爺到底是那根筋不對了,要讓我受盡痛苦和折磨。
孩子出院後,我每天謹小慎微,很怕孩子生病。我已不記得**被孩子吸裂過幾次,忍著上半身的疼痛,和下身側切的傷口,給孩子穿過多少次衣服。洗過多少次澡。剪過多少次指甲。不分晝夜的抱了多少個小時,哄孩子入睡。給孩子吸鼻涕,仔細觀察著孩子打過幾次噴嚏,咳嗽過幾聲。睡覺出汗與否,大便正常與否。在孩子第一聲哭鬧開始,就趕緊的去安撫他。還要不時的帶孩子曬太陽,吸收新鮮空氣,去打防疫針、、、。我在寶貝入睡時,為了營造一個健康安靜的環境,我關閉了愛看的電視劇,還有愛聽的音樂。我還丟掉了看電影、游泳、逛街、吃美食的機會。最重要的是,我連自己熱愛的工作,都要推掉,為了孩子,我犧牲了一切自己的興趣愛好。
當浩然第一次對著我微笑,並咿哦的跟我「說話」時,我感受到了做媽媽的幸福。我用盡了我所有的耐心和愛心,每天親吻著小傢伙說呀,笑呀。浩然是個很有靈氣的孩子,無論走到哪裡,見過他的人,都會來逗逗他,誇讚他兩句。我的虛榮心在生了孩子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浩然的可愛帥氣凝聚了一股強大的親情力量,樂丹爭著做了他的姑姑,她說在她們福建老家,姑姑比姨親。玉玲更加可怕,她直接讓我按她們福建的規矩,買兩個豬腿貼上紅紙,把浩然認了乾兒子。一品茗的所有人,包括阿德,拿著浩然的萌照到處炫耀,把我這個低調的親生媽媽,在她們面前,顯的跟個後媽似的。浩然被樂丹吹捧到了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地步。在我的精心呵護培育下,浩然後來很少生病,也很乖順。彷彿我一切的辛苦,換得孩子的健康成長,很值。我經常對著牙牙學語的浩然默默的說:「寶貝,你快點長大吧。將來你一定要做個聰明善良,浩然正氣的人!讓媽媽一輩子為你驕傲!」
在我全能的攬下家庭內務,孩子也健康聰明的成長時,沒想到一不留神把顧向東骨子裡那點,男尊女卑的迫害思想給慣出來了。自從我生了孩子,顧向東每天下班回到家,放下公包,逗逗聰明可愛的兒子,母親把熱菜熱湯奉上,家裡一派溫馨,他開始高枕無憂,把對家裡該有的熱情和該盡的義務,全部轉移到了工作上。他漸漸產生了一個荒誕的想法,認為只有一心一意的工作掙錢,就算對家裡盡責。他慢慢覺得男主外,女主內,是天經地義的,家裡的事是我應當應分的,他一點都不自省和感激,我這樣大包大攬為家庭奉獻,是不想讓他太累,不想讓他太有壓力,是在為他分擔。自從浩然新生兒肺炎後,我付出很多心血悉心照料,每晚定時起來三次給孩子餵奶,換尿布。母親不懂得科學養育,現代化的嬰兒照料方式和母嬰用品,她見都沒見過,我不想讓她像小時候養育我們一樣,用粗糙的方式來對待我的孩子。從我坐月子時,我就親力親為給孩子洗澡、穿衣,彎腰換尿布。浩然六個月前,我只讓母親抱他出去遛彎,幫我們洗衣服,做飯,其餘事項全部由我打理。由於我操心過度,睡眠時間也不正常,顧向東在房事上由於工作壓力大,也盡不到丈夫義務。感情上空虛,生活不自由後,我開始失眠,頭髮也大把大把的掉,內心開始焦慮,時不時莫名其妙的為一些小事,對著孩子和母親發脾氣,母親很是委屈。
有一次,因為教了她三次,怎樣在銀行atm上取錢,她還是不會時,對她發了一通脾氣。我在家哄孩子睡著後,做好家裡衛生,煮好午飯端上桌了,還不見母親回來,就給她打了電話,第一次被她按掉了,第二次才接通,被我叫回來坐在餐桌前的母親,神情黯然,一言不發,我這才知道,母親被我吵了後,竟然跑到樓下,生了兩個小時的悶氣。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脾氣不好,傷了母親。我忙帶著笑臉,哄了哄母親:「呀,生氣了?我以為你到樓下找那個四川阿姨拉家常去了,原來不是啊」
我話一出口,母親兩滴眼淚奪眶而出,委屈的樣子,像個孩子一樣。我心想,母親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弱了,多大個事兒,還委屈成這樣。我拿了張紙巾,給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語重心長,不依不饒繼續說「我是你生的,是你養的,什麼脾氣你不知道啊。你說你一輩子呆在農村,現在出來連個普通話都說不好,出去買個東西,我都怕人家聽不懂,有溝通障礙。你總想著回鄉下種你那一畝三分地,就不用在這受我的氣了是吧?但你總有老的一天,總有幹不動的時候,到那時候你怎麼辦?我離的這麼遠,想照顧你們,胳膊伸不了那麼長。小雨以後也不想在老家找婆家,她要是嫁到了外地,一樣夠不著你們。黎洋洋個敗家子,你現在也看見了,他能養活他自己就不錯了,指望他養老,你看靠的住嗎?我費了好大功夫,現在在城裡給你們買了房,就是想以後,有個好的條件,供你們養老。現在都是電器化現代生活,我教你使用家電,教你去郵局寄錢,教你去銀行取錢,教你做像樣可口的飯菜,都是為了讓你學本事,不用去求人,不用看人臉色。你看我們每回給你寄個錢回去,你還得指望浩然外公去幫你取,他如果不高興,不去幫你,你就拿不回來。等你以後自己會取錢了,咱不是就不用求人了嗎。再說了,你別看黎洋洋不爭氣,他看女孩子的眼光還不低
低,要是個沒本事的媳婦,估計他還看不上。娶個有本事的,將來兒媳婦看你這個婆婆沒本事,又老實本分,在家還不得受人家的白眼啊。你要是有能耐了,人家也能高看你,尊敬你幾分是吧?我脾氣是不好,但我總歸是為了這個家好,我是你生的,是你養的,什麼脾氣你最清楚,自己的親閨女說你幾句,總好過外人來說你,瞧不起你好把?好了,不說了,趕緊吃飯吧,都涼了。以後我說你了,對你發脾氣了,你覺得委屈了,覺得我說的不對,就當面指出來,你罵我一頓也沒事兒,別一個人生悶氣,氣壞了我都不知道你是為了啥。」
母親像個孩子一樣,被我說教了一通,慢慢止住了眼淚。對母親來說,我的話字字珠璣,鞭辟入裡,每次當我的疑問號對著她時,她不發言,只是頭一點一點的,表示認同。當我結束了談話,我給她碗裡夾了些菜,先前的委屈一下子化解了,她很聽話的吃了起來,我這才鬆了口氣。想起一個星期前,母親在陽台晾衣服,突然摔倒,窗紗被她的身體撲倒在了客廳,打碎了一個杯子,杯子是一對情侶印花瓷杯,很漂亮,是我跟母親逛超市,當著她的面挑選的。母親摔倒的一刻,我和顧向東坐在沙發上逗孩子,對我來說真是驚魂一刻,我的心也在瞬間跟著摔到了地上,我迅速扶起母親,她可能覺得在女婿面前有些丟臉了,起身後,她恍惚了一下,很緊張的說:「我頭怎麼暈了。哎呀把你杯子打碎了怎麼辦」
「哎呀一個杯子值幾個錢,碎了就碎了,你管它幹嘛!你人沒事就好,怎麼突然就摔倒了?你以前發生過這種情況嗎?」
「以前沒有。我可能有點恐高,剛來你們這兒時,站陽台上我都不敢看下面,總感覺頭暈的厲害,但也不會摔倒,我這今天是怎麼了。」
「走走走,趕緊去醫院看一下。你這也太嚇人了,這太危險了,萬一摔出個好歹怎麼得了啊」
我和顧向東執意帶著不肯花錢去醫院的母親,去了就近的醫院,做了個全面的檢查,醫生說母親是更年期綜合症,注意調理就好。我這才放下心來,但隨著我心情的抑鬱和煩躁,竟然沒幾天,就忘了母親是個需要關懷的更年婦女。由此可見,我在教她生活的同時,給了她很大的思想壓力,在我看來一些很容易的小事,對一輩子務農的母親來說,改變是一件很痛苦,很困難的事。畢竟都五十歲的人了,思想都已經定型,很多習慣已經根深蒂固,或許我真不該去要求母親「上進」。吃飯的時間,我心裡嘀嘀咕咕的,回想這些事兒,我決定換個好一點的,溫和一點的方式跟母親相處對話,讓她在我面前不要有那麼大的壓力。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