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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周旋 文 / 寒非

    守在迎春殿外的侍女身上已沾了些寒色,面色凍得微青,卻是連動都未能動得一番,上官淳耳藉著侍女掀開來的棉布門簾踏進了迎春殿內。

    殿內鋪了地龍,又有炭火盆子,如同三月春色般明暖,上官淳耳拍了兩番衣袖,一掀了衣擺,朝著迎春殿上位暖榻間的祁王后娘娘跪了,「微臣太醫院侍醫上官淳耳叩見王后娘娘金安。」

    頭首點地,眼眸離得近身上的縷縷白色,雪色皚皚,落進了迎春殿外單薄的殿階之上,沁出了一層的寒波,上官淳耳只覺著這屋內的暖意,都未能抵得過那寒波入侵她心口。

    「大人不必多禮,請起。」言語分外的輕柔,上官淳耳只覺得那聲線如同是去了骨子那般軟綿,這要是君上聽了,也不知會不會骨頭都酥了。

    「謝王后娘娘。」上官淳耳輕言了謝意,這才站起了身來,王后娘娘用了請之一字,說起來,王后娘娘是後宮之主,卻是對著她這般客氣,但是,話雖是如此說,她也沒敢逞著這請字多作他想。

    她來這裡請平安脈之餘,還得穩住王后娘娘,雖則君上奪了王后娘娘的權柄,但是,王后娘娘的位份在這裡,又要不讓王后娘娘多想,又要使得君上之意不被猜測出來,她就得小心地周旋了。

    「天色霜寒露重,君上掛心娘娘的症疾,特遣了微臣替著娘娘請脈。」王后娘娘一心掛記著君上,若是由了君上言說讓她過來,王后娘娘心下裡便應是放寬了一些。

    這症,只需得三五天的功夫便就能治好,但是,她既要顧得君上的聖意,又得顧及王后娘娘症疾,所以,這症,還得緩慢而治。

    「有勞上官大人了。」王后娘娘點頭微笑,吩咐了晴竹一聲,撤去了桌案間上的精緻點心。

    上官淳耳將這一幕瞧在了眼底,點心精緻,口舌容因此生津,這必是司膳司的人特意做來的,但是王后娘娘未動上一番,想來王后娘娘的心思不安吶。

    曲夫人身懷有孕,又被君上將王后娘娘的權柄下卸給了曲夫人,這眼下裡曲夫人同著王后娘娘分庭抗禮,王后娘娘若是稍有差池,便是會被輕易廢掉,所以,王后娘娘處處都得仔細,哪怕是她這個侍醫。

    小李子取了軟墊交到了上官淳耳的手上,上官淳耳俯著身將軟墊遞到了王后娘娘身側的桌案間,瞧著王后娘娘搭了細白的手腕在軟墊間,她掀了衣擺跪了下去。

    刮過搭在手腕上頭的雪白綢緞錦布,上官淳耳細細聽了那細腕間的脈像,脈像平緩,有寒氣在一脈上頭落腳,就如同是寒氣在其間每日屯積似的,這是何緣故?

    她之前替王后娘娘診脈之時,那脈像平和,只有寒氣淺淡著,並無旁的症狀,眼下裡,難道說,王后娘娘的病症有人動了心思了?

    有香氣經了上官淳耳的鼻間裡漫開,上官淳耳一驚,這是,和羅香?和羅香之所以會被如此命名,便就是能與月月紅相融後,所羅結成的香,這香的味道好聞,有安神之效,但若是長久相聞的話,勢必會在體內存下寒氣。

    和羅香與麝香極其的相似,都會對身體形成太大的損害,上官淳耳手指一動,卻是未有開口言說這般曲折,能夠使得王后娘娘的體內存上這般寒色的人,除了曲夫人便就只有君上了,她有幾個膽子敢這般說的。

    「娘娘的身子風寒未癒,症疾雖則並這起伏的勢頭,但娘娘可還得將息著身子。」將軟墊遞回到了小李子的手上,上官淳耳便回了王后娘娘一句,方才發覺的事宜她一絲也未有透上一兩句。

    王后娘娘長歎了一口氣,「寒色沁體,左不過是天色之故罷了。」王后娘娘同她之間都心下裡有曲折,只不過,是好是壞,無人得知。

    上官淳耳點頭,微彎了彎身子稱不敢,「娘娘放心,微臣盡全身之醫術,也必治好娘娘的症疾。」

    「有勞上官大人了。」王后娘娘微微一笑,喚了上官淳耳起身回話,口裡滿滿的都客氣之色,上官淳耳只覺著無比的淒涼。

    王后娘娘想要以著柔弱的身體得了君上的憐愛,卻不曾想,有人卻是把這症疾給就此坐實,寒色沁體得太多了,那麼,到最後身子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以至於最後多病而亡。

    上官淳耳朝著王后娘娘告了謝,她才剛一起身,袖口裡的紅白相間的瓷瓶順勢跌了下來,摔在地淡白桅子花四抱角八寶祥紋墊毯上,她心下一驚,這出來得急,她怎的也不仔細查看懷裡的東西是否放得妥當。

    王后娘娘的眼風一轉,喚了一聲晴竹,「上官大人的物什墜地,還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替上官大人拾掇了起來。」

    上官淳耳正準備彎了身去拾起來,卻被王后娘娘搶先了一步,她在心裡微微喊了一聲要遭,這瓷瓶上可還貼著去腫消疼的藥膏名,這被晴竹一拾,勢必看得一清二楚,這樣一來,也不知王后娘娘想要做何他想。

    「微臣的物什原是不打緊,卻叫王后娘娘費心了。」她實是有些無奈,這藥膏豈非是她所願接的,曲夫人親讓了素清姑姑拿了藥膏來,不接就是拂了曲夫人的臉,接了就是拂她自己的臉。

    她為侍醫官位,臉面還能有曲夫人的大?今日又在王后娘娘的跟前兒墜落,這一回就是不接也是不行的了。

    「上官大人手腕有傷,自是要多顧惜著,本宮這症疾還得有勞上官大人。」王后娘娘朝著上官淳耳和暖一笑,在言語中給盡了上官淳耳臉面。

    她也沒敢多在這上頭多說上一兩句,既然王后娘娘都未有說破,她若是再說上一番,便是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晴竹姑姑親自送了上官淳耳出了迎春殿,上官淳耳可沒敢真讓晴竹姑姑送,被

    人逮著了疼處,總是要客氣一些的。

    上官淳耳微微擦了擦汗,君上眼下裡對著王后娘娘忌憚還未有被說破,而她又是君上跟前說得上話的人,接了曲夫人的藥膏在手,這不是告之給王后娘娘,君上一心只想著曲夫人取替王后娘娘了麼。

    她忍不住地想要抽自己兩巴掌,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真真是如同君上所說的那樣,她就是一個榆木腦袋。

    迎春殿外的小花園裡,月月紅還在迎風而開,紅紅火火埋在寒霜之下,上官淳耳不免又想到那和羅香,她這一趟不知是不是攪亂了他人的陣腳。

    晴竹恭送了上官淳耳之後,這才轉身掀了棉布門簾踏進了殿內,王后娘娘的臉面上淡然不復存在,只籠了一層的愁緒在其間,晴竹不由得湊得近王后娘娘一些,「娘娘,上官大人已經出了迎春殿。」

    王后娘娘點點頭,瞧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間,她抬手撫了一番,「手腕間的脫臼之傷,總是需要藥膏覆上,你瞧著那藥膏是何人送的了?」

    晴竹回想了一番那瓷瓶上頭的膏名,回了王后娘娘的話,「消腫羅布麻茶再造膏,瞧這膏名,像是曲夫人娘娘永延殿內所有的東西。」

    永延。這兩個字叫著王后娘娘眼瞳裡掃過一層陰霾,曲凌熙那個賤人,得了所有的一切之後,還要拿走她的情義麼?

    「曲凌熙,好得很。」王后娘娘細長的手指狠狠掐在了桌案的一角,連同著指骨上都扯上了一層的慘白,好似此時王后娘娘的面色。

    晴竹當下裡有些微急,「娘娘,您可得仔細著自己的身子啊,曲夫人就算是再得君上之寵,那也還是夫人位,娘娘,您可是北周的王后娘娘,是君上的正妻啊。」

    身子仔細又有何用,不中用的東西,永遠就是不中用的,「晴竹,你覺著上官大人藥膏的外露,是無心之失,還是有意為之。」

    曲夫人若是送了藥膏給上官大人的話,上官大人就是瞧著君上的面,也是不會當著王后娘娘將這藥膏故意摔跌在地上,所以,以晴竹的心思來看,上官大人便不是有意為之了。

    「回娘娘的話,依奴婢來看,上官大人的藥膏外露,應是無心之失。上官大人心思必是縝密得當,不會在娘娘您的面前將自己置於危機之上。」

    這一層上,晴竹便是有些明白,這深宮之內,連同著王后娘娘都是這般小心翼翼,其他的人便是如履薄冰,處處要防著自己不跌進冰窿隆裡,上官大人是君上跟前的人,那必是更為的仔細。

    王后娘娘唔了一聲,方纔她是多心了,但是,她總覺著有些東西被隱了下去,至於是何處,她拿捏不住。

    「你瞧得仔細。曲凌熙那個賤婢,以為身懷有孕便就能坐穩夫人位?若非不是她肚子裡的那一團東西,晉為夫人位便是癡人說夢話。」

    森冷的眼眸裡寒色皆發,絲毫不同王后那一張微微泛白有所出入,那微微後退的眼線,叫著晴竹明瞭,王后娘娘這一回,要與曲夫人交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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