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緋音鼓著一張小臉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左恆是覺得自己哪有那麼病嬌,一個人也沒什麼問題,而且在醫院躺著也沒什麼要緊事,說不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倒是沒想到,安緋音竟然也有體貼溫柔的一面。
這次左恆住院,除了沒有告訴老左之外,對其他人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別人都當左恆是舊疾復發,只有安緋音心裡明白和自己有關。
看著左恆半邊身體都腫了起來,安緋音也只是沉默的盡心照顧著。
畢竟,比起任何華麗的言語,只有行動才是最真的告白。
這棟公寓樓很老舊,牆上的青色的白色的漆全都掉得差不多了,就算沒掉的也霉變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黑暗的樓道,甚至連個電梯都沒有。
房間裡,男人頭上的鴨舌帽並沒有摘下來,「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接近她。」
女人站在門邊,臉上竟是厭惡,「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以為你能管得了我麼?」
「你…。」男人氣得踢開了腳邊的垃圾桶,垃圾桶裡的紙張撒的遍地都是,一個小紙球更是歡快地蹦到了女人的腳邊,「我都是為了你好!」語氣軟了下來。
女人歎息似的呼出了一口氣,「謝謝你的好意了!」將房門打開,做出了送客的姿態。
「你…。」男人氣得抓狂,這人怎麼柴油不進?原地踱了兩步,自己不能在這久留,還是先離開吧!想著便大步走出了房門。
門口恰好一個頭髮斑白的老奶奶經過,嘴唇包裹著牙床笑著說:「小王啊,這是你朋友啊?」
女人趕緊出來笑著說:「是啊!趙奶奶,我男朋友過來看我。」邊說著還拉了一下男人的袖子。
男人微微鞠了一躬,只露了半張臉的嘴角,配合著微微彎出了一個弧度。
「真是英俊的小伙子啊!長得這麼高。」趙奶奶正扶著牆壁,手裡拎著竹編的籃子,籃子裡有些並不新鮮的幾棵青菜。
女人上前扶著趙奶奶的胳膊,「您這是要回家麼?我扶著您。」
老人露出的皮膚上有著很大塊的老年斑,瘦得恐怖,手也枯槁的很,只是笑起來和藹可親。「不用不用,我慢慢走,你們年輕人在一起多聊聊。」
儘管老人拒絕,但是女人還是彎著腰,扶著老人準備將老人送到裡面去。只是回頭再看男人時,卻又是另一種表情了。
男人沒有多說什麼,壓了壓帽簷,就弓著背迅速地離開了這棟老舊的公寓樓。
除了第一天李綰來看望過左恆之後,又靜養了兩天。
左恆在病床上躺久了只覺得自己身上都快長蘑菇了,但是安緋音卻時常在病房待著,不讓他活動,甚至下床走動一下都被說不要亂動,比那些白衣天使們的要求還要嚴格得多。
安緋音除了每天下午離開兩三個小時左右,其他時間基本都陪左恆在病房待著,晚上就睡在旁邊的看護椅上。也因為天氣不好,連出去曬曬太陽都省了。
已經下了三天的雨了,這三天來地面就沒有幹過。銀杏樹的葉子全都黃透了,落在了地上,醒目的很。如果天氣好的話,銀杏葉子從樹上落下來,肯定會像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樣美麗!
這天許駿來看望左恆的時候,左恆順便提起了青衣人的事情。
借了許駿筆記本上的人臉拼圖軟件,左恆寫寫畫畫,雖然他自認為沒什麼繪畫天分,但是對這個軟件的操作卻熟悉的很。
許駿差不多都快忘了那麼一件事了,畢竟他是重案組的,之所以會關注這麼一件再尋常不過的打架鬥毆事件,也是因為左恆。
「同事說,那批混混中有一個人的手機相冊裡,確實有一張安緋音的照片,但是照片是從網上下載下來的,上面還有水印,單憑這點恐怕不能立案。」許駿悠閒地靠在床尾,不能立案就表示不能調查。
安緋音在窗邊站著,如果那些人真的是衝自己來的,他們是一直在夜色撩人守株待兔,還是這麼長時間來一直跟在自己的身邊?
病房裡面很安靜,由於下雨,天色很暗,雖然現在才上午十點左右,屋內卻一直開著燈。
左恆將畫好的圖遞給許駿看,這人畫得真的很——抽像!
「這個人你認識麼?」許駿問道。
安緋音走過來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搖了搖頭,「不認識。」
左恆跟許駿兩個人對視了兩秒鐘,安緋音搖曳不定的目光,明顯就是在說謊者的顯著特點。
兩人都已經看穿,卻也沒有拆穿。
「那,這個人我就托信息部的人幫查查看吧!」收起了筆記本,許駿就轉移了話題,「左恆,你感覺身體怎麼樣了?」
「好多了!」
「有舊傷的人就是痛苦啊!尤其是這樣雨多的季節!」
「嗯…」
安緋音咬著食指,又踱到了窗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左恆跟許駿雖然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聊著,卻也時不時地看一眼她。
「轟——」一聲驚雷響起。
嚇了一跳,安緋音撫著自己的胸口差點給嚇得腿軟。
這一聲悶雷,其實沒有那麼大聲,甚至在前幾秒還有閃電
,只是安緋音一直都在沉思,沒有心理準備,才會被嚇了一跳。
「不要站在窗邊了!」左恆掀了被子,就走到了安緋音的身邊。
轉過頭就看見了左恆,安緋音放下了胸口上的手。
左恆拉著安緋音的手,將她帶到病床前。
「轟隆隆——」一連串的雷聲,雨也像受驚了一般,將玻璃敲得乒乓作響。比起剛剛的悶雷,緊接著的這幾聲雷,才是真正的驚雷!
「那個人…」安緋音收緊了手中的手掌,「叫伊籐紫!」終於想起來了!
安緋音記人臉沒有問題,但是卻時常記不住別人的名字,有時候看見十幾天沒見的同學,甚至都叫不出來名字。那聲雷,卻像是催化劑一樣,讓安緋音迅速地想起來了。
原來安緋音不是有意撒謊,而是對於自己沒有把握的事情,不會隨便開口亂說。
許駿面帶深意地看了眼前的這兩個人,認識左恆十六年了,什麼時候見過他安慰過一個被雷聲驚到的女人?
何況現在,竟然是手牽著手。
「我見過他兩次。不對,應該有三次。」安緋音收起了手掌,尷尬地搓了兩下。「我想,他應該是衝著我手上的神斬劍來的。神斬劍是春田康師父臨死之前,交由我保管的。只是師父的弟弟春田堂卻一直想要據為己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伊籐就是為春田堂做事的。」
「聽上去,好像並不是什麼複雜的事情!」許駿做了一個總結。
安緋音搖了搖頭,「可是,劍在兩個月前已經失蹤了!」
「失蹤?」左恆跟許駿都很是不解。
安緋音皺著眉頭,她又不是說故事的高手,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好。「師父三個月前已經…離世了,他只有一個女兒,一年前也已經死了,所以劍才會在我手裡。」
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許駿和左恆。左恆點了點頭,表示瞭解。
「那把劍小有名氣,待價而沽,春田堂這幾年拮据的很,我猜想他肯定是想要把劍偷走賣掉。但是兩個月前,劍已經從我手上被人偷走了,當時我並沒有聲張。還一直以為是春田堂派人做的,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
「可是…就算他們認為劍還在我身上,也不用挑釁我啊?」夜色撩人的那一夥人,明顯就是滋事挑釁的。沒有任何一點能讓人聯想到,會與春田家有關。
安緋音的腦海中出現了很多張臉,讓她覺得腦袋有點不夠用了。
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剩下的就沒什麼困難了。左恆和許駿都是放鬆的表情,這件事還是得看後續發展。
「咚咚咚…」有人敲了病房門。
三人默契地停止了這個話題,「請進。」
進來的是一群年輕的小伙子,「老大!」明威咧著兩排可以拍牙膏廣告的潔白牙齒,一進門就聲如洪鐘地喊了一句。
許駿將背包拿上,「那我就先走了!」跟左恆道起了別。雖然他對這些小子都不陌生,但這兒顯然不是什麼敘舊的好地方。
左恆點了點頭,病房就這麼小,人一下子來得這麼多,也不能再說些什麼了。
「我送你。」安緋音說道。
「感覺怎麼樣?」
「好不容易的休假,都送給醫院了…」七嘴八舌,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今天探病的人還真是多啊!
安緋音將許駿送到了一樓,一直出了住院部大廳,甚至是看著許駿離開,但是卻也沒有和他再多說什麼。
正準備往回走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緋音,那個左恆住哪個病房來著?」熊傑的聲音。
這人給安緋音打電話已經沒有自報家門的習慣了,「你在哪裡?」
「我剛停好車呢?你說我要不要買點水果什麼的啊?」
「我在大廳這裡,你過來吧!我等你!」
掛了電話,站在花壇上面縮著脖子等了兩三分鐘,就看見熊傑來了,身邊竟然還帶著那個金髮美妞,麗薩。
安緋音拿下巴指了指麗薩,「認真的?」語氣和態度是說不出來的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