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男人的情義和男人的廝殺。」方副總醇厚的嗓音透著沉澱的滄桑。
男人的情義,男人的廝殺。
我細細咀嚼著方副總的話。
半晌,方副總暖陽般的眼神看向我,「如果你真當我是朋友的話,好好工作,什麼都不要想。」
方副總的話,彷彿夏日清涼的雨滴,跌碎了我滿心的焦慮。
方副總讓我看到了一個男人厚重的情義,不管是對陳以深,還是對我。
儘管心裡的疑惑絲毫沒有散去,這份心意足以沉澱了我所有的不安。
從這一天起,陳以深和方副總的神情都輕鬆了不少,方副總的臉上也開始浮現出淺淡的笑容。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這兩個男人並肩戰鬥,一定會是笑到最後的一方。
直到李建軍的手機號碼再次在我的手機屏幕上閃爍。
一股強烈的好奇心讓我滑下了接聽鍵,同時我按下了另一個功能鍵,「我讓你轉告陳以深的話,你告訴他了嗎?」隔著電話我都能感覺到他的冷戾。
「沒有。」我頓了一下,淡淡地說。
電話那邊冷冷地哼了一聲,更加陰狠的聲音傳來,「那就不要怪我了。」話音落,電話裡只剩忙音。
李建軍的話像魔咒一樣旋繞在我耳邊,即使我強裝鎮定也揮之不去,彷彿他狠戾的樣子就在我的眼前,一股從未有過的不安像颱風一樣在我的心口呼嘯。
我去了方副總辦公室,他不在。
我又撥了方副總的手機號碼,連續打了幾次都是正在通話中。
不得已,我敲開了陳以深辦公室的門,得到回應後,我推開門,走進去,微微欠身,「陳總。」
陳以深看到我,眸子裡閃過一抹光亮,很快又淡下去,暗淡的聲音靜若止水,「有事嗎?」
「陳總,剛才李建軍找我了。」我努力平靜地說著。
陳以深「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雙眸間是焦灼的火焰在熊熊燃燒,「不是不讓你見他嗎?」
我被他的強烈反應驚的不知如何是好,吶吶地說著,「他給我打的電話。」
「他都說了什麼?」陳以深眉心緊蹙,聲音稍稍緩和了些。
我調出剛才的錄音,把手機放在了陳以深的辦公桌上。陳以深聽完後,閉上眼睛,使勁揉了揉眉心,又緩緩睜開,看向我,「他還跟你說過什麼?」
「就這些啊。」我被他問的一愣。
「我問的是上次。」
我想起了我對方副總有所保留的那句話,李建軍咬牙切齒的聲音彷彿還在我耳邊迴響,「你以為我怎麼去的陳以深公司,我又怎麼離開的?我還真以為……」
方副總寧可用不為人知的秘密換我心安,都不願意告訴我一句實情,陳以深也不會說吧。
說出來,只會徒增無謂的尷尬。
我舒了一口起,低聲說:「沒什麼了。」
陳以深淡淡地掃我一眼,就是這一眼,讓我有種被看穿扒皮的感覺,我的心一凜,趕緊說:「我先出去了」
「李建軍的電話以後不要再接了。」陳以深又淡淡地說道。
步出陳以深的辦公室,我突然有一種感覺,我就處在風起雲湧的風暴中心
李建軍為什麼偏偏讓我給陳以深捎話?
李建軍聯繫我,為什麼陳以深的反應會那麼大?
劉總侮辱我未遂,我從昆明回來,李建軍就辭職投奔了劉總,我隱隱覺的這件事應該和我脫不了關係。
可是李建軍說的「你以為我怎麼去的陳以深公司。」又是什麼意思?我也只是跟著李建軍跳槽才又偶遇了陳以深。
實在想不出其中的緣由。
方副總不告訴我,陳以深也不會告訴我,知情的李建軍也只把話說了一半。
我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臨下班,方副總內線電話叫我去他辦公室。
「我要去c市考察一個項目,大概一周左右,明天你陪我去。」方副總說。
我一愣,c市,方副總的家就在c市。「好,需要我準備什麼嗎?」
「不用。」
第二天,到了c市,方副總把我帶到了他名下的別墅裡,「這幾天你就住在這裡吧,比住酒店好些,我從家裡調兩名傭人過來收拾一下,沒事的時候你就在家裡呆著,別亂跑。」
「方總,這太麻煩了吧,我還是住酒店吧。」
「就這麼定了。」
在c市的幾天,除了偶爾陪方副總去個飯局,也沒有特別的事情,我就天天在別墅裡上網,做米蟲。
直到回石市,我都沒有搞明白方副總來c市到底辦了什麼公事,更沒想明白我來c市的意義。
只是,再次回到c市的時候,陳以深和方副總恢復了以往的輕鬆神色。
應該是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或者說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吧。
李建軍沒再聯繫
過我。他就像一個幽靈一樣,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了。
蘭蘭和方副總的感情在急劇升溫,我又看到了以前那個在愛情面前小鳥依人的蘭蘭。
情深義重的方副總應該不會辜負蘭蘭的吧。我為蘭蘭的幸福而開心著。
又一個閒散慵懶的週末。
我接到一個陌生號碼來電,「你好。」我客氣著。
「嗎,我是阿姨啊。」我一下就聽出了陳以深媽媽慈祥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我只見過這個老人兩次,在她面前我卻有一種莫名的心安。此刻聽到她的聲音,像一池溪水在我的心底緩緩流淌,說不出的清澈和溫暖。
只是,現在我和陳以深……
「阿姨,有事嗎?」我小心翼翼地問著。
「阿姨一個人在家悶的慌,你過來陪阿姨聊會天好不好?」阿姨春風般的聲音在我的心田輕輕拂過,余留一絲暖意滲入我的心底。
「阿姨,我……」我糾結著,思忖著措辭,想婉轉地說出我和陳以深已經分手的事實。
「只是讓你陪阿姨聊會天,我一個老太太在家怪悶的,你該不會連阿姨這麼簡單的要求都拒絕吧。」
「不是,只是……」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說出口。
「就這樣吧,你帶著晨晨過來,我讓司機去接你。」
40分鐘後,又一個陌生號碼來電,「蘇小姐嗎?我到樓下了。」
我只得和晨晨下樓,坐上了阿姨派來的車子。
車子一路朝著阿姨的家裡行駛著。我抱著晨晨,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心口,五味雜陳,彷彿要把我淹沒。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麼,還是在逃避什麼,亦或者是我在感激什麼。
車子剛駛進大門,阿姨就滿面春風地迎了出來,下了車,晨晨甜甜地叫著「奶奶好。」
「好,好,好。」阿姨笑著就要抱過晨晨。
晨晨有點怯怯地拉著我的手。
「阿姨,她有點認生。」我訕笑著。
「快點進來,看看奶奶的家漂不漂亮。」阿姨洋溢著慈愛的笑容,彎下腰拉起晨晨的另一隻手,朝著屋子裡走去。
晨晨在我的懷裡扭捏了一會,就開心的在屋子裡跑來跑去的,阿姨看著晨晨上竄下跳的身影,歲月刻磨的皺紋綻成了一朵盛開的花,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釋放著祥和的光芒。
這個老人,是真的孤單吧。
我和陳以深已經分手的話一直卡在喉嚨裡,看著阿姨明媚的笑臉,我終是說不出口。
阿姨也一直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陳以深,只是同晨晨玩鬧著,和我隨意地聊著,我給她講晨晨的趣事,她聽的很專心也很開心。
這一刻,一種無言的成就感在心口升騰,我給這個老人帶來了快樂。
下午兩點,我告辭的時候,阿姨遞給晨晨一個厚厚的紅包,我伸手攔下,阿姨卻一個勁地往晨晨的懷裡塞著,我趕緊說,「阿姨,其實我和他……」
「傻孩子。」阿姨出聲打斷我,親切的聲音隱約透著一絲淡淡的沉重,「什麼都不要說,我和你投緣,也喜歡晨晨,你們沒事過來陪陪我,阿姨會很高興的。」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其實阿姨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沒有說,依然對我和藹可親,依然寵著晨晨。
回到家裡,我悶悶不樂的躺在沙發上,眼前是阿姨那綻放的笑臉,她把晨晨抱在腿上,給晨晨剝著松子;她和晨晨一起坐在沙發上摟著晨晨看動畫片,和晨晨一起咯咯的像個孩子一樣笑著;她和晨晨在花園的草地上席地而坐,玩著石頭剪刀布,和晨晨一起耍賴……
窩在自己房間裡看了一天電視劇的蘭蘭問我怎麼了,我看著她真誠的臉,想到她幾次在陳以深面前出賣我,我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
不管是蘭蘭,還是方副總,他們隨時都會在陳以深面前出賣我,雖然他們都是出於好心。
感情的事,不是別人有心促成就會皆大歡喜的。受過傷的心,也不會因為任何其他的人和事而痊癒。
我無奈地慫了慫肩,惡作劇道,「我約會去了,你有意見嗎?」
「晨晨,來,告訴蘭姨你幹嘛去了?」蘭蘭毫無節操地套晨晨的話。
「去見了奶奶。」晨晨老老實實地回答。
「什麼奶奶?」
「我以前也沒見過。」
「和誰一起去的?」
「一個叔叔開車,帶我和媽媽去的。」
「你認識那個叔叔嗎?」
「不認識。」
聽了晨晨的話,我就笑了,這句話肯定會引起誤會的。
「你談戀愛了?」晨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向我,眼睛裡有詫異,有明亮,有我看不懂的光芒。
我想,她也是矛盾的吧,她很想我和陳以深在一起,同時她也知道我確實是傷心了。如果我真的找到了我的幸福,她也會真心的祝福我的。
「保密。」我故意賣著關子,叫你三番兩次出賣我,我偏不告訴你。
這時,晨晨從我的包裡翻出了阿姨給的紅包
,蘭蘭雙眼放光,直直地看著紅包,「真談戀愛了?」
「我都說了保密了。」我故作神秘地笑道。
「你能跟誰談戀愛呢?」蘭蘭一臉困惑地自言自語著。
我開心地拿起遙控器調著電視頻道。
我突然發現我的生活很美好。
想起阿姨給我講的她的艱澀過往,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我有工作,我有工資,我養的起自己,養的起晨晨。晨晨有新衣服穿,有零食吃,有玩具可以玩耍。
蘭蘭看著我一臉的笑意更疑惑了,「哪個男人能把你迷成這樣?」
我看著蘭蘭的樣子,搖頭,淡笑,不語。
傍晚,我的手機鈴聲響起,拿過來一看,「陳以深」三個字映入我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