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最快的方法嗎?」花旋貌似不經意地問。
「嗯?」周季在忙別的事,沒有十分留心她的話。
「沒什麼。」花旋眼睛看向遠處,忽然多了一絲堅毅。
花家,深院,高牆,大宅,建於民國的建築,即便經過歲月的洗禮,依舊不失一絲威嚴,那莊嚴的鐵門,遠遠望去,令人陡生寒意。
都多久了,回憶在腦海裡穿梭,回道曾經的年少,花旋也曾擁有快樂的童年,那時,她的父母恩愛,父親將她作為心頭肉,將她養得驕傲跋扈,即便被母親訓斥,父親也會護著她,說他的掌上明珠值得這世上最好的東西,而且必須是最好的東西。
那時她驕傲得不可一世,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偽裝的欺騙,微笑下的悲傷,恩愛後的背叛,寵愛後的三心二意。
正是她一直以來的這一份驕傲,所以當她得知父親背叛了母親的那個瞬間,她比所有人憤怒,她砸爛了所有能砸壞的東西,尖叫著在這幢房子裡不停地奔跑,任誰也無法抓住她;她跑去和父親常常度過美好時光的書房,將那些年父親念給她聽的故事全部撕碎,將她送給父親的第一份禮物摔掉。
她對著那個曾經最寵愛的人大聲叫嚷:「我討厭你,你不是我的父親,你是偽君子,你這個背叛者。」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一字一句,從一個12歲的小孩嘴裡真真切切地吐出來,所有人都震驚了,包括了她稱為父親的男子。
那本該是屬於他的盛宴,他剛剛獲得g市經濟風雲人物的讚譽,媒體和賓客全都一片讚揚之聲,稱他為花家最有才華的男子,卻因為最心愛的女兒,在眾目睽睽下他失掉了所有顏面。
那時他也年輕,在如此重大的日子裡,被自己曾經捧在手心裡的孩子這樣狠狠地投擲一枚炸彈,那種滋味超出了他的忍受範圍。
他也覺得委屈,他以為這個世界上,自己曾經那麼用心愛過的孩子,即使沒想過有一天會回報,但至少會感激他給予的那些,哪怕只有一丁點,也會懂得如何守護他。
所以他失了昏頭,對著12歲的孩子大吼:「滾出去,我花肆海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在一旁正在勸告花旋的母親,她幾乎是艱難又驚愕地回頭看自己的丈夫,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那個人即使再怎麼不愛她,但至少這個女兒他是寵愛的。她本以為這輩子只要能守在他的身邊,即便他不愛她,也是極大的幸福,但那一刻她知道了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花肆海至今還能清楚地記得那時候盯著看自己的眼睛,倔強又綻放著無法掩蓋的鋒利光芒,哪裡像一個12歲的孩子,分明就是一匹隨時準備衝鋒的狼崽。
「好,從此,我花旋與你花肆海再無父女關係。」那張曾經在他耳邊唱出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歌曲的小嘴,此刻吞吐著最絕情的話。
花旋在所有賓客的驚詫目光中,一步一步踏出了花家的大門。
十步開外,是她的母親,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那一瞬間,花旋心裡仍有慶幸,至少母親是自己這一邊的。
花肆海沒敢回頭,他在說出那一句話後,大腦就是一片空白,他害怕,害怕一轉身,看見那只倔強的背影,自己會忍不住。
冬夜的冷,出乎花旋的意料,在空曠的街道上,風捲起地上的落葉,做一場不知名的遊戲,然後從四面八方鑽進她的肌膚,很快,她冷得直打哆嗦。
嬌生慣養了的小姐,第一次體會了冬天的寒,這種寒深刻地刻進她的心底,令她在往後的每個冬天都忍不住多穿一點,即使實際上並沒有那麼冷。
母親走上前來,將披肩給了她,擁住她的小小身影,對她說:「旋旋,天氣冷了,我們回家好不好,回去後好好跟爸爸道個歉,一切就會過去了,爸爸不會責怪你的,媽媽保證,好不好??」
就在那一瞬間,花旋覺得自己錯了,這不是她和母親一起的戰爭,而是她自己一個人的孤獨鬥爭。
小小的身子蜷縮在一起,直到最後仍舊不肯點頭。
她的母親,在勸阻無效後,竟轉身離開了,而離開的方向分明是回去的路。
她的媽媽要拋下她了。那個時候她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