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到董仲舒的著作,寧雨飛時常仔細研讀,想要一窺其中真意,甚至他還想修出儒道元神來,試驗這本書的內容是否為真。
莊樓待他真心不錯,好吃好喝招待著,卻不用他做什麼。所以他這幾日都在房中讀書,一邊讀,一邊思考書中的思想。雖說是西漢的字和法,但這些反而是他最擅長的東西,所以他看起來毫無壓力,一邊看還一邊做一些註釋,寫下自己當時的心得。這樣的幾天下來,這本數千字的小書終於被他看完了。
連續幾天看書思考,他卻一點兒也不疲憊,反而有些神采奕奕,精神頭兒更旺了,這讓他有些驚訝。雖然身為習武之人,平時他的精神就很好,但這般連續數日高強度的學習,換做以前也會非常疲倦的。他自然以為是自己內功突破了的緣故了,卻並未想過是這本書的功勞。
是夜,寧雨飛秉燭夜讀,一字一句,看得十分仔細。他已經通讀了一遍全書,並將所有地方都做好了註釋,甚至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他還到國子監的藏書閣去細細的查詢了資料。做完了那些,他做好準備開始嘗試修習這儒家的修煉元神之道。
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對於修煉元神這樣的事情,也就是他這種一知半解的人,覺得可以照葫蘆畫瓢,卻不知修習元神的前提是要純淨自己的思想。
何意?元神,說到底也就是一種意識的存在方式,只不過強大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就可以超脫*而**存在!元神的根源是靈魂之力,要讓靈魂與魂海融為一體,經過不斷脫變,最終才演化成元神。這個過程中,靈魂對魂海中靈魂之力的掌控是最為關鍵的,而純淨的思想,卻正好可以給予靈魂更強大的掌控能力,有利於元神的成形。所以,元神成形的首要條件就是有純淨的思想。純淨的思想為何?天地萬物,清與濁都是相對的,上古戰國時代百家眾聖又如何?同樣是相互攻訐,各抒己見,亦可知思想卻無清濁高下之分。而此處的純淨,乃是指思想堅守的『道』!這個『道』非是道家的道,非是大道,而是人之道,人的目標,人的堅守。正如孔子大聖人,創出「仁」為核心的儒家學派,他的弟子就堅守「仁」這條道。只有在這條道上走穩了,才能在其基礎上獨創更多,當然,『走穩』並非指不動腦筋的死死跟隨,還要有自己的見解,那才算『學以致用』。孔子的儒家,顏回,冉有和子貢子路等人都有不同的詮釋,他們都有著自己的堅守,也就是純淨的思想了。至於亞聖孟子,在孔子「仁」的基礎上又提出了「義」的思想,更是走出了一條新路,這就是孟子的堅守,他的思想也非常純淨,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自己的路。
寧雨飛呢?他祖傳道家的不傳之秘,自然是道家嫡傳;而他自幼愛好史學,更算得上史學界新星,算是史家之人;雖兼併兩家,但他卻沒有想過要將自己的所學歸納為一,甚至,他並不知道要純淨思想。這正是他自己給自己種下的苦果,而很快,他就嘗到了思想衝突的厲害!
卻說寧雨飛照著董仲舒書中的步驟,將自己對於儒家經典和儒家真意的理解都一一在腦海中回顧。這第一層的條件是達到『魂體內觀』的程度,至少要魂海中形成魂體,才具備修煉資格。這也是為何這本書仍在藏書閣都爛了,卻沒幾人去看,因為武人進不來這裡,而一般儒生卻根本不具備修煉的條件。真正能夠修煉的都是國子監的大儒,但他們都是自己摘抄,原本卻一直放在那角落,為何?因為大宋的政策便是官當政,要是讓朝廷知道他們學習了讓官武力堪比武將的東西,那不是自己找死?所以他們只是裝作沒看到那本書,只是自己練自己的。
也因此,寧雨飛才有機會得到這種修煉方式。
他盤坐在床上,魂體內觀魂海。他的魂體凌空站在魂海上方,看著魂海中一條藍光閃爍晶瑩剔透的『小魚兒』在游來游去,他不禁一笑。
「小靜,先過來,我待會兒要昇華魂海中的魂力,你可不要捲進去了!」他雖然不知道這『宇之蠱』是怎麼進入他體內的,但那種天生的親切感讓他沒有太多疑慮,畢竟這件事要查也實在是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
小魚兒一個閃爍消失不見,再次出現在寧雨飛懷中。每次內觀,魂體都會擬化成現實的樣子,包括衣服。其實就算這整具魂體都是由魂力構成的,只是作為意識的載體而存在罷了。
小傢伙在寧雨飛懷中擺動著撒嬌,十分依戀他。小魚兒只有魂體的手掌大小,鱗片是剔透的海藍色,但它肚子中卻有深紫色的光芒隱隱透出,寧雨飛看到,忍不住笑出聲來。「你不會懷孕了吧,但只有你一個,還是剛從蛋裡面孵出來不久呢,怎麼會懷孕?你不會是自交生物吧?」這他倒是說錯了,魂蠱屬於單系無限遺傳,只要它的載體有孩子,那他的孩子必然會繼承下一代『魂蠱』,當然,能力不會相同,甚至因為與載體不匹配,終生都無法孵化,在這樣的情況下,它將會隨著遺傳鏈轉移,不再是『繼承』。也因此,有些特殊的辦法可以讓未曾孵化出的蠱卵轉移到另一個載體體內,這也是先前余蓮依想要做的事情。
當然,寧雨飛對這些都是不知道的。
「好了,開始吧!」因為書上沒提到有危險痛苦之類的,所以他也沒有往那方面想。
心裡默默的回憶著,他開始照著書上的步驟開始運轉魂力。隨即他的魂海一部分開始震動,海中的『海水』也隨即蕩出一道道的波紋。隨即,儒家的經典一一在他腦海中閃現出來,一段段經典的句子,一個個鮮活的人影,在不同的時代的大儒們的思想,在他腦海中匯聚。但他並非真的儒生,在這條道路上沒有確切的觀點和目的,所以魂海中的波紋越來越亂,最後簡直就像是海嘯之前的大海,整個魂海的靈魂之力都要暴動了。
「不好!」裂開一般的疼痛突如其然的襲來,讓寧雨飛差點失去意識,因為實在太突然,寧雨飛沒有任何準備。還好他領悟了武道之勢,讓魂力和意識都強大了不少,這才撐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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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的疼痛沒有停止的意思,寧雨飛只好咬著牙找尋問題所在。因為疼痛,他腦子裡的關於儒家的思想都暫時拋之腦後了,卻不想疼痛竟然減輕了!
「嗯?」寧雨飛感覺到了疼痛減輕,卻還沒找到原因。他這次心中沒有想儒家經典,只是單純運用魂力,魂海中卻是如同一滴水進入了平靜的湖面,只是引起了幾圈漣漪。「難道?」看到這種情況,寧雨飛差不多猜到了『腦海中回想儒家經典和真意』這個過程所具備的作用了。
「原來是這裡出了問題,該怎麼改善呢?」雖然找出了問題所在,卻並不知道問題是什麼,應當怎麼改變,這點讓寧雨飛很頭疼。
「再來一次?」寧雨飛不自信了,剛才那撕裂腦袋一般的痛苦實在是讓他記憶深刻,不願意再次嘗試了。
「算了,再來一次,不然剛才不是白痛了?」寧雨飛不太甘心失敗,畢竟有三個境界,難道自己連第一個境界都進不去?那讀了這麼多天的儒學經典,不是都沒用了?
這樣一想,他覺得應該再試試,不然今後會有遺憾的。
「啊!」他再次發出慘叫,這種意識上的痛楚難以形容,比起切膚之痛,斷指之痛,拔牙之痛都要來得更強。忍著痛,他還沒放棄,腦海中的儒家經典還在如同倒帶一般閃爍著,自然,魂海的動盪也越來越大。「嗯?」突然,他發現魂體之下動盪的魂海竟濺起了浪花,他就再次提升了在空中的高度,但這一上升,他發現了一些不對。
「怎麼回事,魂海三分,只有三分之一的海面在動盪?為何會如此?」
……
穎水,是一條賢者之河,自古以來在穎水之濱誕生了無數的才子志士,甚至歷史名人也不在少數。
穎水之濱,一座隱翳的山林中,有著一間小小茅草屋,一個鬢髮盡白的老者拄著一根柳木杖,仰頭看著天空。「唉,天象撲朔不明,就連帝星紫薇都是黯淡無光,是我大宋不被上天庇佑的徵兆嗎?唉,子瞻啊子瞻,你倒是走得早,這爛攤子要交給我來收拾。」老者歎息這,有淚水在眼角劃過。「卻是今夜心緒不定,想來也是我大限將至了,這天下剛當如何,也不再是我應該去管的事了。但我兄半生飄零,卻心繫江山社稷,我要是這樣虛度,下去也無顏見他啊。算了,就讓我發揮自己的餘熱,蠟炬成灰淚始干!童兒!」
「師爺爺!」茅屋中走出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兩個小辮子分在兩頭,毛髮偏黃,臉色白裡透紅,煞是可愛。
「去師爺爺屋裡把我的筆墨和那張烏龜殼拿出來,去吧。」小孩子應了聲,跳跳的跑去拿東西。
茅屋外不遠處有個小亭子,裡面有石桌石凳,老者進到亭子裡,坐在石凳上。「可惜今夜無月,不能再對著月亮吟誦子瞻贈給我的詩作了。唉,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子瞻啊,你的願望實現了,我活到了現在,但你卻不在了,這算什麼!罷了,下去之後定要讓你多寫幾首好詩送給我!」老者滿含熱淚,口裡在嘟囔著。
「師爺爺,您要的東西。」小男孩回來了,將筆墨和烏龜殼都搬了過來,放在石桌上。
「童兒乖,師爺爺先寫封信,你明日一早就去找你爹,把信交給他,知道了嗎?」老者很慈愛的笑著,聲音很溫和,他的手摸摸小男孩的頭,讓他很舒服。
「知道了,師爺爺。」童兒很乖,一直跟隨老者學習,從《三字經》、《百家姓》、《千字》到《四書》、《五經》,他學得都很認真,也因此最為崇拜自己的師爺爺。
在星光和一盞燈籠的昏黃光芒的見證下,老者奮筆疾書,很快將信寫好,待筆墨風乾,再裝進信封裡,信封上沒有署名。
小孩接過信就回去了。
老者拿著烏龜殼,仔細觀察著上面的紋路,用手摩挲著,很是不捨的樣子。
「唉,既然都決定了,又何必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