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就在這大陣的中心,也就是這個位置。」寧雨飛指著八卦圖的中心解釋。
「現在,差不多是下午3……哦,不對,應該是,嗯,申時,對,就是申時。看太陽的偏向,那邊就是西,也就是兌位。哦,你聽明白了嗎?」
寧雨飛說著不忘問一句。
余蓮依有點臉紅,不過很快做出名妓的姿態,嫵媚動人的樣子,就算是寧雨飛這樣的定力,也有點撐不住。
看寧雨飛的囧樣,余蓮依很滿意。小嘴嘴角翹起,露出得色,眉開眼笑。
寧雨飛無語。
「咳咳咳,還是接著說吧。」
「我一直在聽。」
「好啦,剛才是我不對,真是的。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這邊是西方,也是一般情況下的兌位。那就可以根據順序把每個方向的方位標出來。」
「然後呢?這樣對破陣有幫助嗎?
「……桃花真香,以前一直不知道原來桃花也有這麼濃烈的香氣。」
「你……你不會不知道吧?算了,還是我來,你跟著我就對了。」
「你不是靠的運氣?」
「靠運氣也比你這樣沒頭緒強吧!」
「好吧!要是你真走出去了,就說明你真的有超強的人品,去買彩票一定會中大獎!」
「彩票?」
「啊!別在意那些細節!」
「你還真是怪人呢,奇怪的打扮,奇怪的口音甚至連說話做事、行為準則都很奇怪!不愧是外號『怪人』的男人!」
「……你是名妓吧,還是賣藝不賣身的,給大爺來一個?」寧雨飛本性灑脫不羈,但長期一個人孤寂的生活,從小就活在很現實的社會,他早已關上了心門,而來到北宋這個對他來說嶄新的世界,還交了小四和余蓮依這兩個朋友,他漸漸放開了許多。
「哦?你這『怪人』,現在才想起奴家的好了?好吧,我就唱個蘇學士的《大江東去詞》。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推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婉轉悠揚,圓潤清脆,若九天仙女謫落凡塵,展動仙喉。
「這就是原滋原味的宋詞的調子!古人說的『珍珠落玉盤』怕是不能形容此中萬一!孔子聽《韶》,更是三月不知肉味!古人不欺我!」
寧雨飛見多了後世花花綠綠的生活,各種神曲滿天飛,宣傳視頻,寫真也是氾濫成災,那些無病呻吟的字句,或是追求標新立異,實際上都是自認為有創意而本質上只是糟粕的另類歌曲,都曾讓他感歎傳統化的缺失!宋詞又叫曲子詞,長短相合,更適於歌唱,但傳統詞的唱法與韻調早已失傳,後世人也只能用自己的想像和才情來創造了。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千古遺憾。
作為一名歷史專家,寧雨飛有很強烈的職業認同感,那就是把歷史研究當做生活的一部分,就如吃飯,睡覺一般的定式思維。他聽過後世的《明月幾時有》,曲風婉轉,悠揚多情,的確也是不可多得的詞曲搭配,但他內心中還是很遺憾不能聆聽到最為原滋原味的宋詞。
一曲終了,雖無絲竹相伴,但這最為動人的歌喉更加凸顯。余蓮依唱完,發現寧雨飛已經不在身邊。往後看,寧雨飛沒有跟上她,正站著,全身彷彿被大山傾軋,淚流滿面著。余蓮依很奇怪,又走回來。
「喂,『怪人』!你真的很奇怪,換其他人聽完,至少也是興高采烈的吧,我又沒有唱那些煽情的。果然是個怪人!」
「我只是覺得你唱得真好!」
「那當然!」
「我有個疑問。」
「什麼?」
「早就聽說四京的名妓大多是藝伎,她們都是月貌花容,嗯,這點你勉強符合,」
寧雨飛語氣變了,變得很慢,很鎮定,很有自信,眼中還帶著睥睨一切的銳利。要是小胖在,就一定知道,這傢伙的『考古病』發作了。
所謂的『考古病』,只是寧雨飛在頭腦靈光一閃之時,進入的一種彷彿天神附體一般的思想狀態!在這個狀態下,他會用偵探一般的語言,將橫亙面前的疑難解開。而這些情況多是在考古時發生,所以小胖將之稱作『考古病』。每當這個過程之後,寧雨飛就會大睡一場,再醒來時所有的問題都已解決。
但余蓮依不知道這點,對寧雨飛的話,表現得咬牙切齒。
「藝伎的表演功底必須十分扎實,你剛才的表現倒是算得上吧。」
「什麼叫算得上?」
「還有就是……﹝「喂,別無視我啊!」﹞……最後一點,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藝伎必須要有碧玉鑲內,金箔飾外的氣質,有女性的柔美。這點很難從你身上找到。看得出,你平時壓抑自己,現在如困鳥歸林,當然是釋放自己的時機。這次的什麼遇到山賊獨自逃生這些話,都是假的吧?」
余蓮依聽到一半,臉色就不斷變換了,聽到最後,終於恢復了淡然。「你終於懷疑我了。」
「我並不想這樣,但事
事實指向你。」
「沒錯,是我騙了你。」
「這個陣法……」「我布的!」
「我不認為自己有讓你大費周章的價值。」
「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你,我只能說我會盡力不傷害你,你是個好人。」
「一直不出手,是因為我的武功?」
「有一部分原因是那個,另一部分,我需要你到這兒來!」
「然後呢?」
「你不覺得,這裡的桃花很香?你看,小四都睡多久了?」
「原來如此。」
「內氣會削弱香氣的效果,但沒法徹底祛除。內氣越精純,就可以堅持越長的時間。你放心,這不是毒藥,只是一種能勾起人內心睡欲的霧氣,並不會對人造成任何危害。」
寧雨飛的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雙眼也緩緩閉上了。
看著地上的身影,余蓮依表情略微有點掙扎,最終像是作出了什麼決定般,從身上摸出一隻翠綠色的小物事,放在嘴邊,輕輕一吹。
「呲——」尖嘯聲傳出很遠。
綠光一閃,青木狐躍到余蓮依肩膀,摩挲著麗人的臉頰。余蓮依彎下腰,右手輕撫寧雨飛熟睡的左臉。
「你這怪人,醒的時候稀奇古怪的,原來睡著的時候也是這麼安靜。你知道麼,其實我本不想傷人,你是個好人,我也不想傷害你。但我要報仇,就必須擁有強大的力量。你的能控制『宇』的力量,正是我最好的,也是最需要的力量!所以我必須要得到!只希望經歷了剝奪的過程你還能活下來。放心吧,小四的話,我會給他安排一個地方,讓他踏踏實實、普普通通的過一輩子。」
余蓮依的眼中含淚,顯得楚楚動人。
身後風聲颯颯,余蓮依拭去淚珠,平抑心緒。
「姐,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遞出一隻錦囊。「這是師父給你的,還吩咐說要想報仇,只能義無反顧!裡面,就是那份能剝離『魂蠱』的秘術了。」
余蓮依接過。
「那我們過去吧,你把小四帶到大名府,給他安排個差事。這邊我自己就行了,你在這兒也沒用。」
身後的人有點遲疑,並未馬上動身。
「怎麼了?」
「姐,我知道你心軟,但這人只是和你萍水相逢,他的生死你何必在意?我們的大仇才是首要的,還有母親……」
「好了,我知道了,我會有分寸的,母親那邊,我也會想盡辦法,你去吧。」
「唉,好吧,姐,別當斷不斷。我先走了,兩天後我就來接你。」
「嗯。」
聽著身後腳步聲遠去,余蓮依微微一歎,雙手將寧雨飛移到自己背上,朝著桃林深處去了。
桃花深處,山泉、怪石和溪流相映成趣。明明是四月天,但這裡的桃花卻不見凋落,真可謂是世外桃源般的仙境!溪邊一塊最光滑的大石,形如大床,上面鋪滿了桃花,就如一張花床。
寧雨飛此刻就躺在上面。
余蓮依就在這石床的旁邊。只見她纖手輕揚,一團灰色霧氣從手指中冒出,這團霧仿若擁有生命般,張牙舞爪的向躺著的寧雨飛撲去。很快,寧雨飛就被這團灰霧徹底吞沒了。
一旁的余蓮依輕鬆了口氣。
「接下來就是剝離魂海裡的『蠱卵』了,首先,是……啊!怎麼會?」
余蓮依忽然驚叫一聲,滿面通紅。只見她手中拿著一張錦帕,上面寫滿了很小的字跡。
這就是余蓮依得到的錦囊中剝離蠱蟲的秘術,最上面是醒目的紅字:要剝離魂蠱,需施者與受者一陰一陽,且皆為雲英之體!於相合陰陽之時,使用吾之術,則事成矣。
余蓮依差點昏倒,這該如何是好?要是早知如此,就不會花這麼多心思,這一切就在眼前了,卻為何還有這種考驗?想起師父的話,為了報仇要義無反顧,她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