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捷捷列夫河到德涅斯特河的戰線上,勃魯希洛夫將軍指揮的俄西南方面軍與德奧聯軍已經對峙了一個冬天。在英國和法國的要求下,俄西南方面軍在十二月下旬就開始了春季進攻的準備工作。
勃魯希洛夫對最高統帥部的進攻計劃頗有微辭,在他看來,俄軍兵力不足,如果單獨面對奧匈或是德國東普魯士軍團,還能有些反擊的力量,但在德奧聯軍的強大壓迫下,能夠守住基輔已經算是萬幸。如果冒然發動進攻,會造成兵員損失加劇,在敵人的反攻下,很有可能連烏克蘭都無法保住。
但重新掌握了軍事指揮權的沙皇執意要履行他對英國人的承諾。
進攻的命令已經下達,戰役的重點在日托米爾至尼察一線,俄軍在這一線集中了第3、4、5、9和從中亞調來的土耳其斯坦集團軍共五個集團軍75萬人,第8和11集團軍作為預備隊,特別軍團(第13集團軍,由於將軍們嫌名字不吉利,於是就改稱「特別軍團」)則要防守從烏曼一直到敖德薩,位於南布格河到德涅斯特河之間一大片廣闊的區域。
2月23日,進攻開始了。
數千門大炮被安置到了第一線,在接下來的三天裡,數十萬發炮彈被擲向了敵人的陣地,把德國和奧匈軍隊在第一線挖掘的兩道戰壕都翻了個底朝天。在第一天炮擊開始後,德國人和奧地利人就放棄了第一道戰壕,在前面只留下了一些監視哨。在俄軍開始進攻之後,他們又放棄了第二道戰壕,退守到了其後兩公里外的第三道防線。
2月26日,俄軍首先向尼察一線的奧軍陣地發起了全面進攻,第3集團軍的士兵躍出戰壕,排成一道道人浪,向著奧匈陣地前已經被炸得支離破碎的數道鐵絲網前面發起了衝鋒。俄國人仍然採用了落伍的法國式人海衝擊戰術,但在奧匈陣地上,從戰壕後面以及遠處的灌木林中,發射出來密集的彈雨,遮斷的炮火阻止了後續的俄軍增援。
槍聲陣陣,炮聲隆隆,炮彈爆炸的硝煙籠罩著敵軍的前沿,火光沖天,飛散的彈片帶著刺耳的呼哨聲,潑向進攻者的身上。緊貼地面的機槍火力更是毫不間斷地瘋狂掃射,阻止著進攻者靠近他們的陣地。進攻的俄軍在衝鋒到敵人陣地前的鐵絲網前時已經所剩無幾,滾滾的人浪被打得粉碎,然後消散,只留下遍地的死傷者。
主要由庫班哥薩克騎兵組成的第17騎兵軍向奧匈右翼的日梅林卡發起了突擊,而防守這裡的是由加利西亞烏克蘭人為主組成的奧匈第30軍,烏克蘭人在戰場上相互進行著浴血廝殺,真是民族的悲劇。
勇悍的哥薩克騎兵突破了奧匈軍隊的防線,但更大的悲劇發生了。位於陣地後面的奧匈第3裝甲旅為了堵住防線的缺口發起了反突擊,那些坦克和裝甲車所組成的鋼鐵洪流撲向正在突擊的哥薩克騎兵部隊,很快就演變成了一場單邊的屠殺。哥薩克騎兵們用馬刀無助地砍向這些鋼鐵怪獸,毫無效果,很快就他們被從戰車發射的槍彈撕成碎片,或是喪生在履帶或是車輪之下。
敵人的坦克和裝甲汽車在追逐著四外逃竄的哥薩克騎兵,戰線的缺口被堵住,由3萬多哥薩克騎兵組成的俄軍精銳的第17騎兵軍在裝甲部隊面前死傷慘重,損失了一半的兵力,在戰役打響的第一天就失去了戰鬥力。
隨著戰爭的進行,英國人、法國人、德國人和奧地利人都在進行著新式武器的研發和裝備,但工業落後的俄國卻無力為自己的軍隊提供足夠的步兵武器。到1917年,越來越多的坦克和飛機被應用到戰場上,英法兩國在西線一共裝備了近6000輛坦克和8000架飛機,而同盟國方面,德軍已經裝備了近3500輛坦克和6000架飛機,奧匈軍隊也裝備了3000輛坦克和4500架作戰飛機。
越來越多的技術兵器裝備到了軍隊,而落後的俄國卻越來越難以適應這場工業戰爭。在1914年到1915年上半年,俄軍還基本上能夠與奧匈軍隊相抗衡,但隨著坦克和裝甲車輛的大量裝備,到現在,俄軍已經需要兩倍以上的兵力才能與他們對抗。
這種情況讓勃魯希洛夫對整個的戰爭前景感到悲觀。
出人意料的是,奧地利人在第二天卻放棄了尼察,這讓他心裡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張維城的連隊和2000多名中國勞工在赫爾諾夫卡下了火車,與營長蘇炳會合,然後步行前往南布格河前線。冬天的嚴寒漸漸消退,河面上的冰面也開始融化,變得千瘡百孔,河岸兩邊堆滿了灰白色的浮冰。
雖然晚上還會結冰,但到中午時冰雪都開始融化,泥土和乾草露了出來,地面上變得泥濘不堪。
俄國人派出了一個聯絡軍官和幾個士兵,他們需要讓這些人往前線運送物資,抬送傷員,並掩埋那些陣亡的士兵們的屍體。一行人穿過河邊一大片黑乎乎的樺樹林,遠處傳來一陣陣炮聲,這裡已經離前線很近了。這些勞工和士兵們一面走,一面說些笑話來緩解內心的緊張和恐懼。
在一片不大的林間空地上,華工們看到了一長串陣亡官兵們的屍體,並排地擺在地上,姿式各異。有些人被彈片削去了半個腦袋,還有些人內臟都流了出來,顯得非常可怕。有幾個抗著步槍的俄國士兵在旁邊來回走動著。
這些屍體旁邊到處都是腳印可被車輪輾過的痕跡,看來他們是被從別的戰場給運過來的,然後被擺在了這裡。
那名負責聯絡的俄**官對翻譯嘟囔了一陣,「他在說什麼?」蘇炳問。
「他說讓我們派人挖個坑,把這些人埋起來。」翻譯說道。
「可是沒有鐵鍬。」蘇炳說道。
「他說離這裡大約不到兩公里就是他們的後勤基地和我們的營地,在那裡有工具。我們先去營地,然後再派人過來幹活。」翻譯說道。
「好吧,好吧,
也該讓這些傢伙多見見血腥。」蘇炳看了不遠處的勞工們一眼,有一些人忍不住跑到樹林邊上正在嘔吐。
隊伍繼續朝前走,這些勞工們沉默下來,很久沒有人說話。他們匆匆穿過這片狹小的林間空地,想要忘掉剛才目睹的一切。在樹林外不遠,有一座被遺棄的村莊,俄國人在這裡設立了一個後勤兵站,華工們也被安頓進了三十多家土屋裡,幾乎佔據了一半的地盤。
「你帶一個班領著勞工第6連去把那些俄國佬給埋掉。」蘇炳對張維城說道。
張維城很不情願,現在他腳上的皮靴已經都濕透了,兩條腿都凍得有些麻木,很想躲在屋裡休息一下,可是沒有辦法。只好嘴裡嘀咕著,帶著人抗著鐵鍬、鐵鎬,又返回了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