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槍騎兵師在克拉斯諾集結,3團在這座小城的東部,這裡離前線只有不到十公里。現在所有的運輸車輛都已經上繳,拉科夫斯基他們今後得靠兩條腿來走路了。全連集中在一個很大的空地上,一名少校作了戰前動員演講。
他的嗓門很大,聲音也很響亮,但拉科夫斯基聽不太懂他在說些什麼,他說的是德語。反正就知道一個意思,馬上就要打仗了。
全連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連隊在沒有月亮的夜幕中,步行前往五公里以外的突擊陣地。夜空中,紅色和綠色的信號彈不是升起,隆隆的炮聲從昨天下午起就開始響個不停。悶雷般的響聲不斷從北方傳來,敵人的前沿陣地上時不時地爆起一團一團的火光。
從5月1日起,一線的奧匈炮兵就開始向俄軍陣地進行試射,炮擊並不激烈,但持續不斷。各炮兵指揮部將敵人的重要陣地的數據都一一標注在了地圖上。後來才聽說,奧匈大軍總共在前沿佈置了1300多門大炮,平均每70米的突擊地帶就會分配到一門火炮。
在突擊陣地後面的山坡下面,一輛輛怪模怪樣的裝甲車靜靜地停在那裡,從山坡上看下去,就像一長排碼放整齊的大鐵盒子,腦袋上還帶了一個安裝了小口徑步兵炮或是機槍的小圓盒子。
聽長官說,那是第3步兵師的裝甲旅,下面跟拖拉機一樣用履帶的是「坦克」,而有六個輪子的則是裝甲車。拉科夫斯基看不出它們有什麼區別,似乎那些坦克安裝的是步兵炮,而方盒子一樣的裝甲汽車一般只裝了兩挺機槍。
「這玩意有什麼用?」誰也不知道,反正每個士兵被要求身後背了一捆柴草,根據命令是跟在這些裝甲車輛後面衝鋒,在遇到敵人的戰壕或是大坑時將身後背的柴草扔進去,為這些「鐵皮罐子」鋪平道路。
「真是麻煩!」許多人抱怨著,但是不得不照辦。
拉科夫斯基大概數了數,山坡後面這些「鐵皮盒子」大概有200多輛,排成一長溜的三角陣勢,前面一輛,後面兩輛。遠遠地看上去,後面的一排要比前面密得多,確實是密了很多。
在這些「鐵皮車」後面的炮兵陣地上,進行常規試射和騷擾性炮擊的火炮還在繼續慢騰騰打出一發發炮彈。在那些炮兵陣地上,更多的火炮靜悄悄揚著頭,炮口指向預定好的射擊目標,一箱箱的炮彈堆放在炮位後面,等候著從更遠的後方傳來新的命令。
1915年5月2日,到早晨4點,從昨天下午就持續不斷的炮擊漸漸停歇下來,整個陣地陷入到一片沉寂之中,天色微亮,連續不斷的炮擊所產生的雲煙逐漸消散,稀疏的星光出現在了黎明時的夜空中。
這種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凌晨5時,三發紅色信號彈從南方地平線突然升起,紅色的流光在半空中顯得十分醒目,又有些詭異。
天空猛然一亮,上千門火炮頓時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轟鳴,一道道火光劃過天際向著北面的俄軍陣地飛去。緊接著,一團團火光在敵人的陣地上騰起,爆炸聲連成一片,大地在顫動,火光映紅了半空,似乎整個燃燒了起來。
德奧聯軍在加利西亞的全線反擊正式打響。
奧匈大軍在波希米亞與加利西亞一線集中了12個150毫米重炮團,32個105毫米野戰炮團,再加上各師團所屬炮兵部隊所組成的龐大炮兵集群一共擁有1362門各型火炮,以從未有過的火炮密度所進行的恐怖的炮擊開始了。在東線的俄軍還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兇猛的火力,俄軍所構築的不符合西線標準的淺戰壕被成片的夷為平地,擲雷器成為塹壕中俄軍步兵的死神,而奧軍的超重型大炮則將俄軍的堅固支撐點一個個化為齏粉。
密集的炮彈落在對面陣地上,摧毀它們所遇到的一切,冉冉升起的黑色煙霧很快彙集成一團,將俄軍陣地籠罩在一片黑霧之中,只有炮彈爆炸後的團團火光才能透過黑霧。
大地急劇跳動,滾滾熱浪貼著地面朝四周擴散,呼嘯而過的炮彈似乎帶著死神的獰笑朝俄國人的陣地飛了過去,那些事先被空中偵察所發現的俄軍炮兵陣地在猛烈的炮火下,一座座被摧毀。
在火炮轟鳴聲中,從奧軍出發陣地上竄出無數的步兵,趁一線著俄軍被火炮壓制的時候,揮舞著工兵鍬。叮叮噹噹聲響起,士兵們顧不上隱蔽,向前奔走著,去填平那一座座彈坑。密集的炮彈爆炸掩蓋了忙碌的人群發出的聲音,所掀起黑霧遮擋住陣地上俄國人的視線。
猛烈的炮擊繼續持續著,開始向前延伸。
前沿陣地上響起馬達的轟鳴聲,大地上揚起一道塵土的波浪,排成一長溜橫隊的坦克和裝甲車翻過低矮的山坡,開始向俄軍的陣地上推進。前面的坦克掀起漫天的黃塵,遮蓋住後面戰車與跟隨他們衝鋒的步兵,模糊中什麼也看不見了。
這些裝甲戰車越過俄軍陣地前面的開闊地,毫無顧忌地冒著敵人的槍林彈雨,鋼製的鏈軌輕易地輾碎或是扯爛敵人陣地前面的一道道鐵絲網,很快就突入到入到俄軍的陣地前沿。
那些坦克毫無顧忌地就越過了俄軍的戰壕繼續向前推進,用同步機槍或是小口徑火炮向還在抵抗的俄軍射擊著。
而那些輪式裝甲車卻無法越過戰壕,只能沿著戰壕邊緣不停移動著,帶裝甲的機槍塔轉動著,將一串串子彈掃向陣地上冒頭的俄國人身上。
跟隨在這些戰車身後步兵將攜帶的柴草捆扔到戰壕裡,戰壕很快被填平了,那些裝甲戰車壓著柴草越過了戰壕,一群群的步兵出現在戰車後面,不停地扣動著步槍扳機,將一發發子彈朝前面打去。
面對著根本無法打穿的「鋼鐵怪獸」,俄國人很快就崩潰了,那些俄國士兵大叫著跳出壕溝,不顧一切地向後跑去,然而大部分人又被從
坦克或是裝甲車裡發射出來的密集彈雨打倒在地。
拉科夫斯基從地上爬了起來,端著步槍躲在戰車後面向敵人的陣地上前進,耳邊都是槍炮聲和戰友發出的各種各樣的叫喊聲。是否有人負傷,或是被打死,早已顧不上這些了。他發現這些裝甲車後面是個能躲避槍彈的好地方,只是偶爾探出身體向外射擊一下。
前面戰壕裡跳出一名俄軍士兵,發出巨大轟鳴聲的坦克車從頭頂壓過戰壕,機槍和大小炮彈不停鑽進戰壕讓裡面的俄國人神經崩潰,丟棄武器發出野獸般嚎叫,連滾帶爬地向後面逃跑。
拉科夫斯基躬著身子,腦袋貼著槍托,瞄準了一個正在拚命逃跑的俄國人後背,食指扣動扳機。呯的一聲槍響,槍托猛地撞擊著他的肩膀,那個俄國人向前撲倒在地。第一次殺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這些裝甲車身後冒出的黑煙和戰場上的硝煙嗆得人嗓子疼,拉科夫斯基將槍口橫過來,狠狠嚥了口唾液,繼續跟在車後向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