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鮮血染紅了半邊天,地上死屍無數,黑衣的小少年手持短刀,腳踩肥豬,頃刻間四起,滾哭狼嚎之聲不絕於耳。
劍宮圈養的肉豬幾乎有一半都做了刀下亡魂,只為小少年說:「我要做豬心湯。」
一個暗影來要幾頭豬,管事的怎敢拒絕?哪知道這小爺倒好,一頭頭豬來實驗,心臟的顏色稍微有些偏差便被棄之一旁,頃刻間豬圈已經空了一半。
司玥不知道自己才離開一小會兒就成了新聞當事人。
據說上衍殿司玥少殿生得沒心沒肺,所以才會讓暗影將豬圈裡的豬屠殺了一半,只為尋得一顆進補的心臟煮湯喝。
據說他身邊的上一任貼身殿侍死時連副屍骨都未留下,只留下一把灰,正因為司玥少殿將她的心給吃了,又怕惹來亡靈報復,所以才會對她挫骨揚灰。
總之,司玥少殿不是人,就算是那也是個食人心臟的惡魔。
上衍少殿,一笑傾國,狠心辣手。
都說越美麗的花越有毒,所以曼珠沙華又叫地獄花。
地獄花,令死者都深深陶醉的死者之花,相傳此花只開於黃泉,紅艷卻慘烈,一整片似血般盛放,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
司玥便被傳成了那所謂的地獄花,而造成這一切的韶尋卻是無辜的受害者。
「大人……」韶尋不安地看著眼前即使處於血泊中也是芳華絕代的人,他手中還握著一顆滾燙的心臟,濕噠噠的血液順著手腕往下淌。
「你在做什麼?」司玥微微蹙眉,濃烈的血腥味即使聞了這麼多年她仍然不習慣,「看你髒成了什麼樣子。」
「我,」韶尋急忙低頭,即使他已經刻意避開,但仍是無可避免地沾染到了些許血液,黑色的袍子一片暗紅,「我立刻去洗乾淨!」
韶尋將手中的新鮮心臟小心的捧到放在旁邊的碗中,那副謹慎的態度不像是捧著心臟,倒像是捧著一堆黃金。
「好了,這些別管了,你立刻收拾東西和我出宮。」
「大人?」韶尋不捨得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有些不解,「可是您還未用膳,還未喝湯……」
「你也知道我只是讓你煮碗湯,可是你瞧瞧,這半天你都將廚房折騰成什麼樣子了?」司玥用衣袖輕掩住鼻翼,「折騰也就算了,到現在才得一顆豬心,說好的豬腰子呢?」
說好的豬腰子呢?
圍觀的眾人一聽,紛紛挪著腳步往後退,司玥少殿不僅喜食心臟,原來還對腰子情有獨鍾啊!
幸好,想好他們身上都沒有豬腰子。
但是,司玥少殿看著韶尋的眼神好恐怖,是要吃了他嗎?再看一眼韶尋,都為這個孩子的未來感到憂慮,聽說小孩子的肉最嫩了……
韶尋微微赧然,他光記得組長大人心絞痛,卻忘了組長大人還要他煮豬腰子湯,一時間也是糊塗了,他捧著碗,有些不知所措,白嫩的小臉還染著一絲血跡。
「算了,這些都讓別人去做吧,你跟我過來。」
「是。」韶尋眨了眨眼,他是不是做錯事了?
組長大人……好像生氣了……
……
唐楓,唐家最小的兒子,從十歲時就已經跟隨師父在外學藝,如今已經整整十年,剛好弱冠,終於學成出師,下山返家。
二十歲的年紀其實算不得成熟,正是最年輕氣盛的時候,何況唐楓在山中苦修了整整十年,期間只有重大節日或者父母親的生辰他才可以下山幾日,卻也是匆匆去匆匆返,連休息的時間也是及其緊迫。
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別說娛樂了,平時除了他幾個師兄弟,就連半個人影都見不到,憋了整整十年才得以脫離苦,唐楓除了對師父的不捨之外更多的是欣喜。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師傅說他武藝已經大成,接下來自然是在江湖中揚名立萬,光耀門楣。
因而此番下山他並沒有急於稟報父母,只為給他們一個驚喜,另一方面他也可以增加歷練。
在歸去的途中,他一路上行俠仗義,劫富濟貧,更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甚至挑戰過不少江湖上的成名人物,雖然在交手過程中也有幾番驚險,但最後都以勝利而告終,
一時間,所有人都知道江湖上多了一個後起之秀,為唐家的小公子,唐楓。
又因為其生的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所以江湖人稱他為「玉面小郎君」。
一時之間,玉面小郎君是名聲大噪,成了眾多待嫁女子心中夫君的不二人選。
……
陌尚王朝,江州城中,某處茶館,幾個江湖人打扮的男女圍坐一起。
「這次武林大會,想必去的人肯定不少!」一個中年男子喝了一大口茶,用蒲扇般的大掌扇風,趕了這半天路,他是又熱又累。
「是啊是啊!」一個年輕的女子看起來頗為興奮,她顧不得喝上一口水就急忙接話道:「聽說這次雷盟主是鐵了心要和劍宮撕破臉皮呢!」
「誰說不是呢!劍宮這次是太猖狂了!那麼多武林大家頃刻間就毀於一旦,嘖嘖嘖,我想起來都心寒吶!」
「這劍宮也太可惡!簡直不拿人命當回事!我,我要是武林盟主早帶人去把它一窩給端了!」一個年輕男子義憤填膺。
「呸!你這個毛頭小子是不要命了?聽說這次劍宮不過派出幾個十幾歲的孩子出來,年紀還沒你大!你說你,除了長一副慫樣,拿什麼跟人家比?」中年男子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厲聲呵斥,「你給我小聲點,別出一趟門就把小命給丟了!」
「什麼嘛!」年輕男子不服氣地頂嘴,但是聲音卻明顯小了下去,他摸著腦袋,「爹,我真不知道我們要來這裡幹什麼!那個武林盟主分明就是一個膿包!要不是這次他的一個侄子因為得罪劍宮而被廢去武功,他怎麼會想到召開武林大會?!」
「說什麼選舉新一任武林盟主帶領大家抵抗劍宮,還不是為了他自己?」
「你這個臭小子,給我閉嘴!」中年男子一把摀住他的嘴巴,緊張地向四處張望,別提有多擔驚受怕了。
茶館對面的大酒樓,二樓的包間正臨窗坐著一位年輕公子,他手執白瓷酒盞,一襲金色滾邊繡著暗紋的錦衣,頭戴玉冠,唇紅齒白,笑起來如沐春風,俊俏風流。
遙遙便已經注意到了樓下那幾個談話的江湖人,畢竟這大中午的還有人不顧暑氣炎熱匆匆趕路,實在是惹眼。
隔著老遠的距離,他也只是聽見了幾個字眼,隱約是「劍宮」、「武林大會」之類的,看著樓下老父訓兒子的一幕,他嗤笑一聲,不羈而狂傲,「不過是個劍宮,竟讓這麼多武林人士談之色變,真叫唐某大開眼色!」
嘲笑,**裸的嘲笑!
此人正是歸家途中的唐楓,他一路走來聽聞了不少關於劍宮的傳聞,大多都是關於其宮主如何殘暴,其座下三大殿主如何可怖,其少殿又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聽得多了他也好奇,這劍宮究竟有什麼膽子在天子腳下放肆?!只是每當想深入瞭解時,那些偷偷談論的人卻總是諱莫如深,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唐公子年少有為,自然是不懼怕這劍宮,只是有些人卻不是這麼想了……」他的對面竟是坐著一個青年男子,只見他一襲華服自是高貴無比,劍眉鷹目,俊美的面孔上是悠然自得的笑容,看起來頗為自在。
「雷盟主為這次武林大會費了如此周折,如今竟然敢頂著風頭行事,唐公子,你以為如何?」
這話問得頗有深意,唐楓忍不住多看了對面那人一眼。
這說話的白公子是他在路上結識的朋友,武藝頗高,而且為人也極為豪爽,那時他初下山誤入黑店,多虧了白公子才得以逃脫,說起來他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可是想到那次的遭遇他又不禁赧然,自己真是愚蠢,連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若是被師父知道他肯定又會說自己有辱師門了。
他斟酌著回答:「我倒是覺得方纔那幾人說的有些道理,劍宮由來已久,作惡多端也不是一兩天了,但是雷鳴卻在這個時候召開武林大會,實為選舉能人志士帶領江湖共同抵禦劍宮的暴行,但私底下也是為了自己的私慾吧。」
對面那人嘴角噙著一抹微笑,也不說對不對,只是一味的飲酒,那似是而非的態度更叫唐楓著急了幾分。
「白公子,莫非你有其他的見解?不妨說來和唐某一同分享,我對這也是好奇的緊呢!」
那人輕輕地一笑,悠然抬手,給唐楓斟了一杯酒,放下酒壺,他並沒有回答唐楓的問題,反而問他:「你認為雷鳴是怎樣的人?」
「這……我在山中多年,對江湖之事多有不明,還請賜教。」
「雷鳴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已有五年之久,在位期間,無甚大作為,並沒做出什麼實際性的大貢獻,而且為人圓滑,善於左右逢源。」
「唐公子,你認為這樣的人會為了一個遠房侄子而大動干戈,即使捨棄自己的盟主寶座?」
「這……」唐楓陷入了沉思,忽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難道?!」
「呵呵,我也只是猜測,玩笑而已,唐公子切勿當真。」那人笑得雲淡風輕,「聽說這牽緣閣新來的頭牌不錯,不如我們今個兒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