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薇被嚇得生病了,這病來得急又猛,人躺在床上燒得迷迷糊糊的,嘴裡喃喃有詞的一直嚷著蛇之類的話。
「小姑自落水後,身子就一直不好,接二連三的生了兩場大病,你,竟然還嚇她。要是小姑有什麼好歹,我要你好看!」秦一咬牙瞪著司徒芳罵道,他才不管這人對鐵柱是有多重要呢!
「虧了主子還做好吃的給你。」楊柳端出一盆水來,上面搭著乾淨的白布巾,恨聲道:「你就該吃那狗下水湯。」
這下可好,秦如薇這一病,司徒芳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窩在牆腳畫圈圈,沒有人待見他。
絲絲,他身旁的黑布袋在聳動著,有什麼東西把布袋頂了起來,秦一和楊柳都不自覺的退了兩步,臉色微變。
從前不知道倒也罷了,現在他們可知道,這黑布袋裡頭不但有極其貴重的藥材,還有一條極其惡毒的毒蛇。
楊柳想起自己曾和這黑布袋待過一處,也就是和那條大蛇相處過一室,她的後背就忍不住發寒,冷汗吟吟,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還是把這東西擱到屋頂上去吧,省得再嚇壞了人。」秦一僵著臉說道,腳步匆匆的去了前邊鋪子。
司徒芳表示很鬱悶,拍了拍布袋,一臉無辜的道:「這裡的人可真膽小,小白怎麼會咬人?這樣就嚇得病了,這也太膽小了吧!」
被困在布袋裡頭的小白像是在回應他的話一般,頭晃了幾晃,那布袋被頂得亂動。
秦如薇病是病了,但有司徒芳這怪醫在,倒也比一般大夫強,兩碗藥下去,就出了一身大汗,熱卻是退了。
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她整個人的臉色白白的,只要一睜眼,就下意識先看自己的胸口,看那裡是不是盤踞著一條蛇正直起頭瞪著她。
而見到司徒芳,她就更沒好氣,哪怕他裝著個可憐的樣子來。
「我餓了,你起來給我做好吃的,他們做的難吃死了。」司徒芳在吃了兩餐秦二娘她們做的飯菜時,苦得臉都綠了。
秦如薇卻是知道的,楊柳她們為了替她出氣,特意做了涼拌苦瓜,說是涼拌,其實也就用水燙了一下,放上一碟子醬油,美其名為清熱敗火。
所以,現在這貨來討吃的了。
秦如薇自然沒好臉色,譏道:「我被你嚇得傻了,手腳可不利索了,做不了,你愛吃不吃,不吃拉倒。」
「你沒傻,你休想騙我。」司徒芳嘟著嘴,嘟嚷道:「小白不會咬人的,是你自個兒膽小……」
秦如薇一個利眼掃過來,他立即閉嘴不言,心裡道這女人可真兇!
「你的寵物是你養大的,自然是覺著它很溫順,但並不代表人人都這麼想,蛇是冷血動物,人對其多有恐懼感,尤其是女子,怎能不怕?」秦如薇忍著氣道:「這世道,女人多是弱者,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心性強大。所以,別輕易讓它出來嚇人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要看。」司徒芳很委屈,眼見秦如薇把眼一瞪,忙的道:「知道了,一般情況下,我都會讓它在布袋裡。」雖然小白抗議過很多次。
秦如薇的臉這才好看了些,道:「你出去吧,我現在身上沒力氣,就是想做好吃的,也力不從心。」
司徒芳皺了一下眉,逕直走到她床邊抓過她的手探脈,秦如薇掙了一下,見他只是探脈,便也安靜下來。
自己的身體,可不能開玩笑呢,她還有那麼多事做!
「我再去給你熬一帖藥。」說著就走了出去,順帶把門邊的黑布袋給拿了出去。
秦如薇不經意的又掃到那黑色袋子,身子僵了一下,彷彿又想起那可怖的一幕。
又隔了一日,秦如薇的身子已是好了許多,不得不說,司徒芳的醫術確實是好的,這讓她心裡多有安慰,正想著要怎麼把這貨拐去給唐濮治眼時,秦一卻慌慌張張的跑來。
「小姑,不好了,我們鋪子來了好多姑娘,說,說是我們鋪子的胰子花水出了差錯,用了起痘子。」
秦如薇一怔,很快就反應過來,道:「來了多少人?」
「有好幾個呢,還還……」秦一支支吾吾的,臉通紅一片。
秦如薇有些不好的預感,此時也顧不得多說,穿戴好了便要走出去,經過灶房的時候,又問:「司徒去哪了?」
「剛剛還在屋裡頭的,說是給柱子配解藥。」秦一一愣過後道。
秦如薇點點頭,問了幾個問題,這才走出鋪子去。
才掀起通往後院的簾子,秦如薇就聽得一陣鶯鶯燕燕的嬌聲嗲語,不由把眉一皺。
看出去,臉一黑,因為來鋪子討說法的,都是一溜的穿紅戴綠,衣著暴露的姑娘,明眼人一看就知是幹甚麼的。
看來,她這鋪子還是招人眼紅嫉恨了,竟然就找來花娘妓子來鬧事。
這些花娘是做皮肉生意的,什麼沒見過,什麼不敢說?這葷話段子一個個的蹦出來,那張嘴,能說的女人羞憤欲死。
「你這青頭小子莫要攔著老娘,速去找你家主子出來說話,哼,你們家的東西洗壞了人,休想就推個不會說話的小子來糊弄老娘。」一個酥、胸半路穿著薄紗的妓子尖酸地道,那一張血紅的嘴唇一動一動的,好生嚇人。
秦二娘是個姑娘家,來的又是那種不幹不
淨的地方出來的女人,早就羞得躲在了櫃檯後,見秦如薇出來了,才囁嚅著嘴輕喚一聲。
「二娘你進屋去。」秦如薇好歹理解她這心思,也不願這侄女落了個不好的名聲,便將她趕去了後院。
秦二娘有些忐忑,秦一卻是推了她一把,道:「快去裡頭待著,免得衝撞了你。」
門口,趙鐵柱漲紅了臉,一雙手比劃著,卻偏偏說不出話來,急得滿頭大汗。
有個妓子更是不要臉的挺著酥、胸撞了上去,趙鐵柱的臉紅得滴血,手就跟觸了電似的猛縮回來,又急又怒,而那群妓子卻是張狂地笑,包括了來看熱鬧的人。
秦如薇看在眼裡,心裡惱怒,眼瞅著趙鐵柱擋不住了,這人都要衝進鋪子裡了,便快步走出去。
「這是都在幹什麼?」她低吼一聲,一雙清冷的眸子掃過那幾個來鬧事的妓子,凌厲冷冽。
她站在台階之上,雙手平疊在腹前,這麼低吼一聲,自有一番威嚴在,原本還嬌聲鬧事的人群立即安靜下來,審視著秦如薇。
「喲,這就是魅妝掌櫃秦娘子了吧?」那酥、胸紅嘴唇一甩帕子,上前一步道:「奴家是春香樓的姑娘,藝名鶯鶯,這是來向秦娘子討個說法的。」
秦如薇壓抑著胸臆間的怒火,冷聲道:「不知鶯鶯姑娘要跟我討什麼說法?我是個女子,按理也不會去吃了你的酒而不付銀子,鶯鶯姑娘可不是得癔症了吧?」
此話一出,這圍觀的人就哄的大笑起來。
鶯鶯一愣,沒料到這秦娘子竟就真敢和自己這種身份的人對話,還反譏自己一口,不由有些詫異,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道:「秦娘子敢來吃鶯鶯的酒,鶯鶯自會歡迎,就怕你不賞面。我今兒來,卻是為我們接春香樓的姐妹討個說法的,我樓子裡的姐妹用了你家的薏仁胰子,還有玫瑰水發,就起了一個個的痘子。」
話說著,她就推了兩個衣著暴露的姑娘出來,一把扯下她們的面紗,假意地擦了擦眼角,哭訴道:「可憐見的,這本是好好的如花似玉的姑娘,用了那起子東西後,就把好好的臉給毀了,這以後可要怎麼接客喲?這還是我們春香樓得意的姑娘吶!」一邊說著,一邊拿眼角偷瞄著秦如薇。
秦如薇也沒上前,她的視力很好,自然看得出那兩個姑娘臉上起了一塊塊的紅,似痘子,也似疹子。
但她對自己的東西卻是有信心的,當下就道:「鶯鶯姑娘,我們魅妝做的是脂粉生意,雖也是童叟無欺,但不會讓你們委屈移步上門購買我家的東西,也只會派人把貨送上門。但我剛剛翻了銷售記錄,我鋪子開了兩個多月,卻是沒有接到任何春香樓的生意,不知你們是從那個渠道買到的產品,是不是真是魅妝的?」
秦如薇沒有歧視妓子的意思,但從鋪子開張,她就設了規矩,不允許妓子上門,畢竟她是想要做大品牌的,名聲很重要。要是讓人知道她家的鋪子,妓子隨意出入,便是有心想要買好產品的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那也是絕不會上門的,人家還要名聲呢,她也不想降低了格調!
鶯鶯一愣,道:「明明就是你們魅妝的產品,又怎會有錯?」說著,又從丫頭手中接過帶來的胰子花水,道:「你可要看清楚了。」
秦如薇掃了一眼,道:「可我們卻沒有賣給你們春香樓的記錄,不知你們從哪買來?」
鶯鶯眼神一閃,看向那丫頭,那個小丫頭道:「是從小販子手裡買來的,說是你們家的出品,我看過隔壁百花樓的小桃替她姑娘買的,一模一樣。」
秦如薇眉一挑,看了一眼那東西,又對秦一道:「你去把這兩種產品取出來,讓大家也看看我們家的產品。」
秦一應聲去了,在場的人,都有些不明,那鶯鶯更是眼珠子轉了又轉,也不知秦如薇這葫蘆裡賣得什麼藥,但那人說,是百分百和魅妝的一樣的,這麼想著,心又定了些。
趁著秦一去拿產品,秦如薇已經從楊柳手中接過那鶯鶯帶來的產品,仔細看,確實作的和他們家的東西一樣的,但她自己卻知道,這根本不是。
附在楊柳耳邊,她悄聲吩咐幾句,楊柳微怔後就跑進了內院。
很快的,秦一就拿來自家的產品,秦如薇接過來,道:「我們魅妝,向來講究信譽和良心,所出的產品,方子所需的材料全部經過多重檢驗,有問題的一律不要,配方更是精良過。魅妝開舖之前,一直供貨於慶記,也是唯一的銷售點,所以魅妝的胰子真正推出的時間是年後,一直以來,從沒接到過魅妝產品用後有異狀的問題。」
此話一出,人群嗡嗡作響。
「難怪呢,之前我也在慶記買過胰子,價錢低,東西也好用,一直沒出問題,現在這鋪子開了,還以為是巧合,原來是同一家的呀!」有人說道。
「對對,那月季香的胰子我就特別喜歡,你不是說我皮膚白了,就是用的那個。」
兩人的話一出,又有好幾人附和,秦如薇嘴角微勾。
再看那個鶯鶯,臉色變得有幾分難看,道:「從前沒有問題,不代表現在就沒有問題呀!」
「我說過,整個大夏國,除了慶記各個分鋪,就我們這個鋪子有魅妝的產品賣。」秦如薇淡淡地看她一眼,截住她的話頭道:「你若說小販從慶記或者本鋪子買來再賣出,興許會有這樣的情況,但我想說,魅妝的每一個產品,都有防偽標誌。」
說著,秦如薇就先打開自家的產品,包括裝著玫瑰花水的瓶子,指著那一個微不可見的類似四葉花的標誌道:「每一個產品除了一個魅妝名字的紋路,還有這樣的四葉草標記。」
秦如薇讓秦一將自家產品傳遞下去讓圍觀的人察看,自己則打開那些鬧事的人拿來的偽品,仔細看了一下,道:「大家且再看看鶯鶯姑娘帶來的胰子和花水。」
眾人傳閱一番,都點頭私語,紛紛看向鶯鶯她們一夥人。
而此時,司徒芳被楊柳帶了出來,神情極是不願,秦如薇瞧了他一眼,他才悶聲道:「叫我作什麼?」
「你看看這兩個胰子,可是有什麼不妥?」秦如薇將手中鶯鶯那一夥人帶來的胰子花水遞了過去。
司徒芳不情不願的接過來,先是聞了一聞,然後用指尖挑了一丁點嘗了一下,呸了一聲吐掉,將手中的胰子扔了,道:「這東西加了大量的胡粉,你可別用了,不然你的臉可要不得了。」
此話落了,秦如薇看向臉色驟變的鶯鶯,嘴角勾了起來,彎彎的,卻讓人看得心寒至極